隻不過老太太對她也是真的疼愛。


    事情因她而起,陸景淮如今在看守所裏,老太太也沒對她提過一句要求。


    如今老太太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


    她記得她剛入淮南首府,整個陸家,唯一的一束光是老太太打在她身上的。


    默了會兒,顧傾塵說:“您別擔心,身體最重要,陸景淮會沒事的……我,明天去看看他。”


    老太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夾了一塊尖椒兔放在她碗裏。


    顧傾塵嚐了一下,眼睛一亮,“好吃!”


    “好吃吧?”老太太滿眼寵溺,“知道你要來,特意讓廚房多做了點偏辣的菜。”


    顧傾塵忽然想到什麽,“是新來那個阿姨做的嗎?”


    “新來那個阿姨?”老太太想了一下,“最近沒有新來的阿姨,隻有半年前來了一個,煲湯很好喝那個,怎麽,你想喝她煲的湯?”


    那個阿姨顧傾塵知道,南方來的,老太太還讓陸南汐給她送過幾次湯。


    老宅最近沒有新來的阿姨……


    “沒有,我就問問,這尖椒兔很好吃。”


    顧傾塵答著,心裏有點複雜。


    老宅查無此人,有人卻頂著老宅阿姨的身份給她做飯。


    偏偏這兩天陸景淮進看守所了就沒人給她送飯了。


    不聯想到某人身上都不可能。


    但是她又覺得很不可思議——那是陸景淮,他怎麽會做飯呢?


    千億總裁,掌握著帝都一半經濟的陸氏集團掌權人,他會做什麽都不可能會做飯。


    顧傾塵大口吃著飯,趕緊把腦袋裏那恐怖的想法揮去。


    老太太很會營養分配,給她夾點辣的又夾點不辣的。


    “陸南汐好久沒迴來了,最近是不是都在纏著你?”


    顧傾塵搖頭:“沒有,我也好幾天沒見到她人了。”


    說曹操,曹操到,門口傳來清脆的聲音。


    “大老遠就聞到香味了,奶奶,你一個人又在偷偷吃什麽好吃的?”


    看到顧傾塵,她打了個招唿,“原來是你迴來了,我說這夥食怎麽這麽好!”


    “你在外麵是吃不飽嗎?”老太太瞪她一眼,“你吃香的喝辣的不帶我,我吃點好的你那狗鼻子聞著就來了!”


    陸南汐嬉皮笑臉的。


    “你從哪裏來?”顧傾塵問她。


    “濱江分局,看我哥。”陸南汐坐下就拿著筷子夾菜,“看守所不給我進去,沒見到人……唔,這菜好好吃!”


    顧傾塵:“……”


    老太太想給她一巴掌:“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陸南汐吧唧著菜,“也不知道我哥這兩天吃得怎麽樣,裏麵會不會連飯都不給他吃啊?這道菜他最喜歡吃了。”


    老太太看著那道青椒炒肉,神色很複雜,“陸南汐,你哥不吃辣椒的。”


    陸南汐訕訕閉嘴,小心翼翼看顧傾塵一眼,生怕露餡。


    “陸景淮不吃辣椒還是有典故的。”老太太先吃完飯,漱口洗手,“他剛迴來的時候水土不服,吃辣椒有點過敏。後來秦洛瑤硬給他喂了很多辣椒,想把他喂死,誰知道這臭小子命大。不過從那以後他看到辣椒就變臉。”


    陸南汐也變臉了,“怎麽可能?”


    老太太以為她說秦洛瑤不可能故意給陸景淮塞辣椒毒死他,嗤笑:“可不可能你問問你媽不就知道了?要不是你弟弟死了,陸景淮又有能力撐起你們那一房,你媽現在會跟他母慈子孝?”


    老太太神情有些悲涼,豪門裏沒有親情,血肉至親為了利益都能成仇人。


    陸南汐拽著筷子不說話,想的顯然是另外一件事。


    顧傾塵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愣得筷子咬在嘴裏瞪大眼睛。


    陸景淮見到辣椒有陰影?可她記得他跟她吃的為數不多的幾頓飯裏都有辣椒的,而且有次在路邊吃螺螄粉也是有辣椒的……


    還有,秦洛瑤不是陸景淮他媽嗎,為什麽要用辣椒毒死他?


    陸南汐還有個弟弟死了?


    都已經離婚了,她此時才發現自己對陸家一無所知。


    從老宅出來,顧傾塵特意在門口小路旁等陸南汐。


    陸南汐看到她,縮了縮脖子,慢慢挪過去。


    “傾塵姐。”


    顧傾塵開門見山,“你有事瞞著我。”


    “沒、沒有啊。”


    “老宅最近沒有來新的保姆,你天天送的菜到底是誰做的?”


    顧傾塵逼視她。


    她冷著臉的樣子怪嚇人的,陸南汐嘴唇一抖就說出來了:“是我哥!”


    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顧傾塵神色不明。


    陸南汐以為她生氣了,小心翼翼又卑微:“我哥他說,你要知道是他做的絕對不會吃的……他看到你瘦成那樣都心疼死了,隻能想方設法讓你吃點東西。”


    “讓我送菜,也是想讓我跟你說說話,他怕你抑鬱。”


    陸南汐盯著自己的腳尖,雙手攪啊攪。


    半天沒聽到迴應,抬起頭時顧傾塵早就沒影了。


    陸南汐蹲下去抱著腦袋懊惱,“完蛋了,完蛋了。”


    **


    翌日,顧傾塵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去看守所看陸景淮。


    本來昨天聽陸南汐說看守所不讓進,她隻是想著去試試的,沒想到才說了名字就讓她進去了。


    在看守所待了幾天的陸景淮明顯憔悴了,永遠意氣風發永遠優雅矜貴的男人此刻眼下一片青黑,下巴上也長了青色的胡茬。


    隔著一扇玻璃窗,一人手裏拿著個聽筒,他輕輕叫了一聲“顧傾塵”。


    她點點頭。


    隔著屏幕,陸景淮對她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果然是要穿著你的鞋走過你走過的路,才知道你那時候走得有多難過有多痛苦。”


    顧傾塵喉間動了動。


    “走過你走過的路了,也更能理解你了,你不會原諒我,永遠都不會。”


    他的眼睛裏都是絕望,那雙清冷寒眸裏布滿了血絲。


    顧傾塵唇瓣動了動。


    他沉寂的眼眸又燃起了絲絲微光,耳朵急忙貼著聽筒。


    顧傾塵說:“陸景淮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他臉垮了一下,倒也沒反駁。


    “嗯,我有病,從前眼盲心瞎,要不然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顧傾塵咬牙,不想跟他提從前,隻是憤憤開口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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