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上完,時間還早,顧傾塵走出辦公室,打算買幾杯最近很火的咖啡到去人間給同事們。


    帕拉梅拉在不遠處跟著。


    天上下起了下雨,林達把車開過來,“少夫人,下雨了。”


    “我去買兩杯咖啡,你先去前麵路口等我吧。”


    她躲到了一家創意餐廳的屋簷下,淅淅瀝瀝的雨水落下來,她轉身往後看了一眼,屋裏有暖黃的燈光,一看就能感覺到在裏麵吃飯很溫暖。


    驀的,視線裏闖進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瞳孔一震。


    那人拿起外套,轉過身往外麵走來。


    顧傾塵站在原地已然愣了神。


    那人走出來,在廊下站了會兒,起初他沒有往顧傾塵的方向看,片刻,大概是那道視線太過灼熱,他看過去。


    這一眼,塵封的往事猶如風沙裹挾著浪濤,滾滾而來。


    “老、老師?”


    顧傾塵輕聲開口,猶恐是夢一場。


    對麵的是個老頭,絡腮胡子遮住了半張臉,隻看到一雙褐色的眼睛尤其明亮,頭發半白,穿中式盤扣長襯衫,下身一條棉麻的長褲。


    看起來清爽舒服。


    他上上下下把顧傾塵打量了一番,眼裏沒有情緒起伏,仿佛一個平常的日子,在街上閑逛遇到了故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用還沒有完全熟練的中文問,很快又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我忘了,你就是這裏的人。”


    顧傾塵很高興,“您怎麽會在這裏?為什麽來華國也不跟我說一聲?”


    “來看一個朋友,偶然路過,沒想到帝都這麽小,這樣都能遇到。”


    顧傾塵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所以您壓根沒準備見我。”


    “過去的已塵歸塵土歸土,你的新生活已經開始了,好好過你的日子,見我幹嘛?”老頭揮揮手,往雨中走,“走啦!”


    顧傾塵追上去,聲音急切,“您是不是覺得我一無所成,丟您的臉,您不想見我?”


    老頭子站住,細雨微微打濕了他的頭發,他笑嗬嗬的:“當初答應讓你叫我老師的時候,我隻是想讓你出去有口飯吃。”


    他再次上下看了顧傾塵一眼。


    當初在監獄裏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姑娘已經脫胎換骨了,她一襲黑色呢外套站在雨中,長裙及腳踝,亭亭玉立,嫋嫋娜娜,麵龐幹淨,紅潤有光,傾國傾城。


    看樣子過得很不錯,已經達成他的希望了。


    “你一無所成還是事業有成對我來說都沒什麽關係,你有吃有穿不再被人欺負就好了。”


    老頭衝她揮揮手,“我路過帝都,打算在華國轉一圈,趁著北方還有雪,我得去看看冰雪大世界,之後天氣暖了去南方看花,去西北轉轉。我很忙,迴來的時候再跟你說吧!”


    “那你好歹要給我留個聯係方式啊!”


    老頭轉迴來,接過她的手機,不耐煩的輸入自己的號碼。


    “對了,聽說最近你們這邊有個什麽鋼琴選拔賽,你要去參加嗎?”老頭一邊輸號碼一邊問她。


    顧傾塵問:“您希望我參加嗎?”


    “管你呢!”老頭輸了號碼,煩躁的把手機丟給她,“別來煩我!”


    說罷轉身就走了。


    顧傾塵看著他的背影,彎起眼睛笑了笑。


    她進了咖啡館,擦幹淨身上的水,點了單之後便給陳春香發短信:


    幫我報個名吧,謝謝啦,迴頭請你吃飯。


    那端很快就迴了個“ok”的手勢。


    管他會不會對陸林兩家有什麽影響呢,她還是先考慮自己的前途吧。


    再說,就算有什麽影響那也是陸景淮活該,她早就叫他離婚了的,是他自己一直拖著。


    顧傾塵拿著咖啡出去,沒想到竟會在拐角的地方遇到了薑秘書。


    她一愣,第一反應陸景淮不會是在監視她吧?


    “少夫人。”薑秘書恭恭敬敬跟她打招唿,主動解釋,“我過來這邊談個合作,出來買杯咖啡。”


    並不是所有合作項目都要陸景淮親力親為,有些薑秘書也可以做主。


    柏瑜也不是處在偏遠地段,這一片區也是繁華的商業區。


    她點點頭。


    “那我先走了,有點忙。”薑秘書笑得溫和。


    薑秘書走出去幾步,忽然顧傾塵在身後叫住他。


    顧傾塵摸了摸鼻尖,問:“你們陸總,過年那天是在哪裏吃的晚飯啊?”


    薑秘書快速迴憶了一遍過年那天的流程。


    “大概八點左右,他叫我迴公司加班。十點的時候他讓我點了個外賣,全吃完了,按照他平時的飲食習慣,十點之前應該是沒有吃過飯,過年那天的晚飯,應該就是那一頓外賣。”


    顧傾塵努力忽視那一陣升騰起來的愧疚,“他,沒有跟別人一起過年嗎?”


    薑秘書如實說:“我們通宵加班,我陪他過的年。說實話,大年三十總裁帶頭加班,沒有一個公司能卷得過我們。”


    顧傾塵:“……”


    薑秘書又笑了笑,轉身,走了兩步,又迴過頭來。


    “少夫人,其實吃外賣挺不健康的。總裁那麽忙,經常外賣對身體不好。”


    顧傾塵說:“嗯嗯。”


    薑秘書神色一振,滿含期待的看著她。


    “那你盡量給他點健康一點的外賣。”


    薑秘書的臉一下子就垮了。


    “少夫人再見,我先去忙了。”


    “再見。”


    薑秘書的背影漸漸遠去,顧傾塵心底裏的愧疚感倒是越來越清晰了。


    八點左右,就是給她送了菜不久之後。


    夫妻是一體的,為了讓她迴去娘家過年,他對奶奶那邊謊稱是要陪她一起在娘家過年。


    最後他找了個送菜的借口來,原本應該是想跟他們一起過年的,最後她讓他走了。


    他年夜飯是一頓冰冷的外賣。


    顧傾塵歎了口氣。


    他為什麽沒有和安禾一起過年呢,但凡他跟安禾在一起過年,她心裏都不會這麽不好受。


    *


    報了名之後,顧傾塵就不停的找資料在研究國內的比賽。


    她在這上麵的東西完全是空白的,要一點一點去學習比賽規則,看別人是怎麽比的。


    這樣一來,她原本就忙碌的生活更加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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