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朋友圈的文案是:


    比明天更值得期待的,是你迴到身邊。


    配的圖背景是在醫院,下半身細細的一截小腿微微伸出去,而在她的麵前,陸景淮正彎下腰準備給她穿鞋子。


    那個男人實在太過耀眼,光是一個背影,就能看到與凡人不同的光芒。


    那個站在頂端的男人,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隻,此刻卻為了心愛的女孩子,甘願彎下腰低首在她麵前,拿著精巧的皮鞋穿在她細細的腿上。


    多美好的愛情。


    顧傾塵身體裏繃緊的那根線,“砰”的一下就斷了。


    不用以往的心如死灰,


    好像最後的煙花綻放,極盡姿態,最後消失在夜空,一點蹤跡也沒有。


    世界萬籟俱寂。


    那一刻她知道,她這十多年的愛,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了,她的身體會和她的理智一樣,記住這一切,但不會再有一次跳動。


    顧傾塵退出朋友圈,把陸景淮的所有聯係方式拉黑,開了靜音,很平靜的放下手機,鑽進被窩裏。


    一覺睡到天亮,第二天起來神清氣爽。


    這麽多年了,第一次有睡得這麽舒服的一刻。


    她打開手機看時間,屏幕上一堆陌生的未接來電,還有兩條淩晨的短信。


    “顧傾塵,你他媽跟男人約會索性把我拉黑了?!”


    “幾十個電話不接,你是跟那男人鬼混去了嗎?你別忘了,我們還沒領結婚證,你要是跟他鬼混我就告你婚內出軌!”


    顧傾塵反手就把這個號碼拉黑,順便設置了個攔截陌生號碼不提示。


    沒見過出軌還這麽囂張的,他還有理了。


    洗漱以後,顧傾塵給昨天尹風眠說的那人打電話過去。


    那邊很快就接起來,是道溫柔的女人聲音。


    顧傾塵亦是溫柔道:“您好,聽說您那邊有個培訓機構想要招鋼琴老師,不知道是否能給個麵試的機會?”


    “貴姓?”


    “免貴姓顧。”


    那端微微頓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聲音染上了點淡淡的笑意。


    “顧小姐,你好,我這邊已經給你登記了。今天下午和明天早上都安排了麵試,你看你方便什麽時候過來?”


    “就今天下午吧。”


    “ok,我給你發定位,下午見。”


    “下午見。”


    掛了電話,顧傾塵認真化了個淡妝,收拾了一下就出門。打開地圖才發現,培訓機構離禦庭不遠。


    尹風眠說那是他朋友,有可能是因為都在一個片區做生意,一個圈子人來人往認識的吧。


    打了個車過去,一進門顧傾塵就知道尹風眠所說不假,培訓機構麵對的都是高端人群。


    別墅成排,曲徑通幽,帝都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別墅區的每一口空氣都透出的是金錢的味道。


    導航結束,顧傾塵站在一棟別墅前,給那人發了信息。


    很快,裏麵走出來一個女人,上身白色絲質襯衫,下身一條黑色魚尾半裙,雪白纖細的腳踝下是一雙裸色紅底高跟鞋。


    經典的職場女性打扮,卻沒有職場女性的精明幹練,整個人透露出的是如水的溫柔沉靜。


    “你好,顧小姐。”她沒有打量顧傾塵,一直盯著她的臉,眼裏都是抑製不住的讚歎,“你很漂亮。”


    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衝脫口而出的驚歎才是最高讚揚。


    顧傾塵笑道:“謝謝,您比我想象中更溫柔。”


    “我叫南棠。走吧,進去聊。”


    顧傾塵跟著她去辦公區,一路上隨便看到的裝潢都是大有講究的,比如東南角的那一對花瓶,裏麵放了零幣和五穀。


    南棠邀她在她的辦公室坐下,讓助理給她衝了一杯咖啡,還特意叮囑助理:“多加點糖。顧小姐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人,不然等會兒吃過最大的苦就是咱們培訓機構的咖啡。”


    助理應了一聲。


    顧傾塵眸中微動,察覺到了這話中之話。


    是在試探她能不能吃苦。


    她微微笑:“不會,之前我挺喜歡吃苦瓜,比這苦很多。”


    南棠笑了笑。


    助理還是依言給她多放了點糖。


    顧傾塵喝了一口,“最初的時候,咖啡對環境要求都很高,往往產量的都很少,時至今日,隻要是氣候適合,它都能如常生長,且有不錯的產量。”


    南棠輕笑出聲,“這你放心,咱們家的生長環境好得不得了,就看你產量如何了。”


    顧傾塵沒說話,短短的相處,她知道南棠不會喜歡聽你吹得天花亂墜,況且她也不會吹得天花亂墜。


    果然,這杯咖啡喝到一半,她就對顧傾塵道:“說得再多也沒用,咱們就直接進入主題吧,你先試試琴,我要看看你的水平。”


    她說是這樣說,其實顧傾塵知道真正的考核從她進門那一刻就開始了。


    顧傾塵站起來,南棠的助理帶她到旁邊的鋼琴教室。


    南棠就站在門口沒進去,助理溫聲在旁邊安慰她:“顧小姐,你別緊張,正常發揮就好了,看得出來我們南總是很喜歡你的,隻要發揮穩定,基本上就穩了。”


    顧傾塵給她道了謝。


    她坐在鋼琴凳上,窗外有深秋的陽光照進來,落在黑白的琴鍵上。


    恍惚還是那年初夏,鄉下的田間麥壟中有小狗叫著跑過,風吹麥浪,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


    彼時她正當年少,有滿腔的熱枕,有光明的未來。


    如今她坐在這架價值不菲的鋼琴麵前,隻希望能有一份能養活家人,不再依附於他人的工作。


    手指落在鋼琴鍵上,這一次她沒有遲疑,也沒有故意藏拙,把最好的自己呈現在南棠麵前。


    一曲結束,南棠站在門口沒動。


    顧傾塵走過去,有點忐忑。


    “你師承何人?”


    “隻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子。”


    “剛剛彈的是‘死亡華爾茲’,世界公認的難曲之首。”


    “嗯。”


    “是為了炫技嗎?”


    顧傾塵誠實的點頭:“我怕如果不展示一點技藝,您會不要我。”


    “你很需要這份工作?”


    顧傾塵直言,“我需要錢。”


    “你長得這麽漂亮,不應該會為錢這種東西發愁吧?”南棠覺得稀奇。


    她這個長相,隻要她願意,會有源源不斷的錢來找她,隻是看她願不願意。


    顧傾塵說:“長得漂亮並不是一項技能,我覺得‘你長這麽好看應該不缺錢吧’這句話更像是一種侮辱,對女性的侮辱。”


    南棠輕輕彎起嘴角,看她的眸色已經和剛才她進門時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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