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這動物,特別喜歡打洞。給它們一片空地,它們能挖出一座地下迷宮。”


    卓傾華將額前的劉海往腦後梳理,另一隻手握緊筷子,在熱氣騰騰的大碗裏把堆在粉上的筍幹和豆子攪拌開。


    小唐愣愣地問:“所以呢?”


    卓傾華沒有立刻迴答,而是嗦了口粉,眼眸亮起,越吸越多。


    聽出言下之意的路辰鈞問道:“你的意思是,那隻兔子挖洞挖到了畫室那棟樓的附近?”


    卓傾華:“斯哈、斯哈!”


    辣、好辣!


    他都給辣出眼淚了。


    路辰鈞哭笑不得地遞上了一杯果汁,叮嚀他:“吃慢點,這粉又燙又辣的,你怎麽能吸得那麽猛呢?”


    另一邊,謝小剛已經拿上了從畫室裏順出來的掃帚,給自己壯膽。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畫室靠著走廊的那扇窗戶下麵,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頭。


    隻見、一坨巨物——


    等會兒!


    一坨?


    謝小剛正好跟這生物紅彤彤的眼睛對上,滿臉的不可思議。


    對方的三瓣嘴裏正咀嚼著一根綠色的青菜。


    吧唧吧唧,嘴巴動起來很有律動感。


    紅眼睛……


    難道說,他那天晚上看到的其實是——


    “兔子?!”


    粉店的小包間裏,小唐和羅威驚訝地叫出聲。


    路辰鈞忙給他們使眼色,“小點聲,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在這兒是不是?”


    卓傾華狂點頭,然後猛喝水。


    他已經被這個中辣的辣度給辣懵了。


    嘴巴在空氣裏安靜的麻痛著,他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身上一個勁兒地流汗。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麽活著?】


    好麽!都給孩子辣出哲理三問了。


    路辰鈞心疼又好笑地給卓傾華擦擦汗,把自己的那份果汁也遞給他,然後手肘撐在桌邊若有所思。


    “這樣一來也說得通了,兔子眼睛就是紅的。”


    小唐歪頭:“但黑暗裏兩眼冒紅光,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它是什麽基因改造的品種嗎?”


    “可能因為當時有別的光源,而謝小剛沒有注意吧,畢竟他當時被嚇得不輕。”


    羅威驀地想起來,猛然道:“樓道!樓道有感應燈!”


    “對哦。”


    沒錯,此刻隔著玻璃出現在謝小剛眼前的,正是一坨肥肥的兔子,眼睛發紅。


    他這麽一想,忍不住又向畫室裏麵看去。


    原本已經收起來的畫架又被支開,一隻畫筆從大畫板後麵伸了出來,粗魯地沾了幾下顏料又縮迴去。


    那用量、那手法,給謝小剛心痛壞了!


    他舉著掃帚衝進了畫室,憤怒地朝著裏麵的人喊道:“把手舉起來!交出畫筆!否則,我就要、我就要——”


    之前路辰鈞他們幾個見過的那個娃娃臉女生,一臉尷尬地舉著畫筆從畫板後麵起身,歉意地幹笑著。


    “就要怎麽樣啊?”


    謝小剛像是腦袋挨了一榔頭。


    哦不,應是一箭射中了他的心。


    “我就要報……報告老師了!”


    娃娃臉女生將雙手合十,十分誠懇地跟他九十度鞠躬道歉:“對不起!我隻是壓力太大了,所以才趁著你們不在,過來塗塗鴉、也給自己解解壓……”


    謝小剛看了看那隻不動如山的兔子,又看了眼彎下腰後始終都沒起來的娃娃臉女生。


    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


    “活過來了。”


    迴去路上,小唐買了四杯奶茶迴來。


    卓傾華喝得腮幫子鼓鼓,感覺自己嘴巴裏的火終於消下去了。


    坐在他旁邊的路辰鈞看著他幸福又認真地鼓著臉頰咀嚼著奶茶裏麵的珍珠,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卓傾華迴頭看他:“你也想喝?”


    “不了,我就是純調戲你一下。”


    “哦。”他繼續吸珍珠。


    前麵開車的羅威從後視鏡裏看他倆一眼,感慨不已:“你倆還真是互補。路辰鈞這賤兮兮的性格,也就隻有你能容得下他了,小卓。”


    卓大師立刻炫耀起了最近看的心靈雞湯。


    “因為大家都說,性格活潑的愛人都要當孩子來養,這樣他們就會充分地感受到你的愛——哎哎?幹什麽?”


    他的耳朵被男人揪起。


    卓大師委屈。


    路辰鈞被他氣笑了:“我拿你當老婆,你卻想當我爸爸?”


    “我又沒讓你叫爸爸。”卓傾華張口反駁,“倒是你,前天晚上的時候,你讓我唔唔!”


    後麵的話沒能說出口,被路辰鈞捂著嘴巴又堵了迴去。


    他漂亮的眸子倒映著男人哭笑不得的臉。


    “別說了,這些話咱們留到迴家以後就剩我們兩個的時候說。”


    羅威在前麵嘖嘖。


    “世風日下啊!”


    不管怎麽說,小卓也是去過都大第一學院的人了。


    他走過路辰鈞學生時代走過的路,看過了他曾經揮灑過汗水的學校操場,見過了造型奇特的圖書館,還有代表著文人界領袖的塑像和石碑。


    這裏的一切都透著書香氣,它嗅不到、看不見,卻會從每個角落、每個建築,甚至經過的每個莘莘學子的身上彌漫而出。


    如果他的學識也是在這樣環境下所習得,那應當是卓傾華最難忘的迴憶。


    快到家的時候,卓傾華收到了謝小剛發來的消息。


    點開一看,發現是幾張照片。


    照片裏是他用手拎著娃娃臉女生的後衣領,找她導師對線的一幕。


    最下麵是謝小剛發來的語音。


    “卓大師,我照你說的做,果然抓到了這個裝神弄鬼的人!我一想到幾天沒睡好就是因為她搞的,我就一肚子火氣!”


    “感謝您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下次再來都大的時候,我請您吃飯。您要是方便的話發個收款碼吧,我把這次的費用給您結一下……”


    當初卓傾華跟他說好,如果事情解決就收取費用。


    但今天從路辰鈞口中得知,現在的學生都沒有經濟來源,平時生活都需要精打細算。


    卓傾華抿著唇思索幾秒,跑去找路辰鈞求助。


    已經開始鋪床的男人想了想說,“那就讓他買小包的貓糧狗糧,喂喂學校的學長,就當是在幫你照顧你的擁躉了。”


    卓傾華露出微笑,麵容煥發神采。


    “這個好!我這就去迴他。”


    他被男人一把摟住,摁迴床上,強勢地掀起了自己的睡衣下擺,利落地把上半身脫了個精光。


    “你都跟他聊一天了,也該理理我了吧?”


    男人眼裏冒著精光,薄唇抿起,眉眼帶著幾分放縱的野性,盯著他像盯上了獵物。


    卓傾華感到不妙。


    “小卓不理,小卓要走了。”


    他爬起來就跑,被男人抓住腳腕又拖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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