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辰鈞的行程排得很滿,一直等隔天的時候,才有時間給卓傾華迴電話。


    不迴不行,因為卓傾華又給他發了一條古怪的消息。


    【我離死神小學生,隻差了一個手表型麻醉手槍。】


    他到底幹了什麽?


    還有,怎麽越來越中二了?!


    路辰鈞撥號過去,響了好幾聲才被對方接起。


    大約是還沒睡醒,聲音是透支過度的沙啞,還有些慵懶意味。


    可能是感冒了,所以鼻音很重,換氣的聲音也很明顯。


    “……路路?”卓傾華懶懶地叫他,給路辰鈞整不會了。


    誰允許他嘴巴這麽甜的?!


    還改了昵稱!


    路辰鈞悄悄捂住了嘴,擋住了自己不斷上揚的嘴角。


    幸好羅威沒有看見。


    緩了很久,路辰鈞才放下手,用鎮定的語氣迴道:“有事嗎?我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了。”


    卓傾華愣愣地問:“哦,你要給我開偵探事務所了嗎?”


    “我不建議你幹這一行呢,卓五郎~”


    “哼。”


    這一聲哼還怪好聽的。


    沒有明顯的音調起伏,顯而易見的敷衍。


    但架不住卓傾華原本的聲線好聽。


    對方把昨天在小區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路辰鈞,後者對這件事感到很意外。


    “你是說,在距離我們兩棟樓遠的喬女士,被身份不明的賊入室搶劫?她人怎麽樣?”


    卓傾華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中間,歪著腦袋抱著兩個巨大的箱子往家裏走。


    “她住院了,醫生說她是看到賊人的時候嚇到,慌不擇路地逃生時,不小心撞到了頭,自己暈過去的。”


    “歹徒沒傷害她?”


    “沒有,他看見房子的主人暈過去,於是就把家裏所有看起來貴重的首飾和一些零用現金拿走了。”


    “那狗是怎麽迴事?”


    家裏關了門,卓傾華放下箱子,正好鬆口氣跟他解釋清楚。


    “那隻邊牧很聰明,它會自己串門。賊人進入的時候它正好不在家裏,迴去後就發現了倒地的主人,然後它特意在紀阿姨固定的買菜時間等在門口,試圖尋求人類的幫助。”


    路辰鈞問:“狗迴去的時候歹徒不在,它走掉以後,歹徒又迴來了?”


    “嗯,據說是為了那位女士的保險箱。他越想越不甘心,於是去而複返了。”


    貪心不足蛇吞象,最終還是自己害了自己。


    卓傾華說:“我厲害吧?”


    “厲害厲害。”路辰鈞忍著笑,他的語氣就跟小孩兒求表揚似的。“有機會的話,我也想看看你是怎麽製服歹徒的。而且我覺得,你這麽厲害,已經不需要什麽手表麻醉槍了。”


    “有道理。”


    在路辰鈞看不到的地方,卓傾華微微彎起眼角。


    邊牧聰明、忠心,而且還很勇猛。


    跟家裏那個隻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路虎完全不同。


    後來警方介入調查,終於查出了歹徒的身份。


    本來卓傾華以為,依照紀阿姨給出的信息,行兇的人多半是那些覬覦喬女士錢財的老家親戚。


    他們的關係比一般的陌生人要親近,但喬女士卻不願意接濟自己人,於是惱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


    卓傾華認為自己的推理很完美,也符合邏輯。


    但警方卻查出,歹徒其實是李嬸子的外甥。


    這個消息,屬實給了名偵探小卓一個沉痛的打擊。


    “啊?為什麽?”


    搬著箱子迴到家裏,卓傾華聽紀阿姨一邊擇菜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完了這件事,如遭雷擊。


    紀阿姨不知道他奇怪的點在哪裏,理所應當地解釋:“還能為什麽?當然是因為李嬸子的那張嘴啊!”


    “她東家的事到處亂說,連我都知道那戶人家隻有一個姓喬的、有錢的女主人,她肯定也把喬女士的作息透露給了那個無所事事的外甥。”


    “要不然,他怎麽專挑狗不在的時候下手呢?”


    卓傾華:“……”


    名偵探竟在我身邊!


    小卓一隻手捂著心口,有種天下無人識我才能的苦悶湧上心頭。


    “哎對了小卓,你買了什麽東西啊?”


    紀阿姨看他遲遲沒有打開快遞箱子,有點按捺不住地問了一句,掐豆角尖兒的時候眼睛也不住地往這邊瞟過來。


    卓傾華低頭,“哦,這個是——”


    他沒說完,忽然像是感覺到有些羞恥,於是含糊不清地帶過。


    “我隨便買了點日用品,和衣服什麽的……”


    “缺什麽跟我說啊?你們不用操心這些,有我安排呢!”


    卓傾華抱起箱子,腳步匆匆。


    “我知道了,謝謝您。”


    也不知道是廠家給的箱子就質量不好,還是沿途快遞太過暴力,導致箱子有些變形,甚至還有幾個地方的膠帶已經脫離了箱體。


    卓傾華邁上台階的時候,由於箱子堵住了視線,所以沒能一下子踩上去。


    他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傾斜,箱子也從最上麵開始歪斜著倒下去。


    卓傾華反應極快地用腳先蹬住台階的豎麵,撐穩身體的同時也護好了上麵的箱子,沒讓它傾斜著磕到台階上。


    誰料他的手原本捂著膠帶鬆開的底部,這一鬆開,好多東西就嘩啦啦地從沒黏嚴實的箱子縫隙裏掉了出來。


    路辰鈞的真人亞克力鑰匙扣掉得台階和一樓地麵到處都是。


    紀阿姨趕過來幫忙。


    “哎呀!你別彎腰,我來我來!”


    卓傾華長歎一口氣,然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蹲在地上扒拉著東西的紀阿姨,撿著撿著,就覺得鑰匙扣上的人看著很眼熟。


    她拿起來仔細一瞧,“這不是小鈞的照片嗎?你把他印出來啦?”


    還這麽多。


    網上說的社死,卓傾華一直不理解是什麽意思。


    死了就是死了,社會性死亡說得再悲慘也不是真正死去。


    但現在,他好像能領悟這幾個字所表達的含義了。


    有的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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