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卓傾華看著小區門口立的那塊超大石頭,緩緩念道:“麗水別苑?”


    路辰鈞故作漫不經心地道:“怎麽了?你又不是沒來過。”


    “沒什麽。”卓傾華語出驚人:“聽起來像是個金屋藏嬌的地方。”


    “你倒是很會自誇。”路辰鈞笑出了聲,開著車迴到了自家的別墅門口。


    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發現了卓傾華身上不對勁的地方。


    他就像是把以前的記憶格式化了一樣,行事更大膽,性格也更加耿直。


    最重要的是,卓傾華像是做舊的老古董一樣,說話的口氣總是有種自作成熟的感覺。


    聽他講話會變年輕,因為可能會被他訓得跟孫子似的。


    如果卓傾華不是人格分裂的話,那就是突然冒出一個跟卓傾華很相似的冒牌貨,把卓傾華本尊給頂替掉了。


    所以帶他迴家的路辰鈞,打算找機會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進了家門後,卓傾華嗅到了一股飯香味,引得他饞蟲大動。鞋子沒換,外套也沒脫,直直從玄關走進了客廳,嗅動著鼻尖尋找著香味的來源。


    恰好紀阿姨端著飯菜從廚房裏走出來,她看見卓傾華的第一反應並沒有把他當做這裏的主人客氣地打招唿,而是蹙起眉頭,斥責道:“卓先生,怎麽可以連鞋子不換就這麽走進來呢?”


    路辰鈞跟在後麵看好戲。


    以往卓傾華在紀阿姨麵前都是夾緊了尾巴做人,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也會低頭認慫。


    但是顯然,現在的卓傾華可不打算慣著她。


    他擰眉看向了中年女人,“你是這個家的主人嗎?”


    紀阿姨沒料到他會有這麽一問,先是愣了下,然後迴道:“不是,不過就算我不是這家裏的主人,但家裏的地麵是我打掃的,你這樣很不尊重我。”


    卓傾華低頭看了眼地麵,光滑如新,甚至都能倒映出人影。


    他點頭,“的確。”


    就這麽認輸了?


    正當路辰鈞歪頭疑惑時,就見卓傾華幹脆利落地把鞋子蹬掉,光著腳踩在了地板上。


    “!!!”


    “我去洗手,把飯菜呈上來吧。”卓傾華進了洗手間,砰地關上門。


    留下路辰鈞和紀阿姨麵麵相覷。


    路辰鈞笑了笑,把卓傾華撂下的鞋子拎著放迴了玄關的鞋櫃裏,安慰紀阿姨:“我就說我爸媽是多慮的吧?你看他迴家以後多自在,怎麽可能跟我是假結婚呢?”


    紀阿姨神色複雜地道:“這不是我說了算的,小鈞。”


    “你以前分明跟宋家的小千金玩得很好,怎麽會突然跟一個男人結婚呢?這很難不讓人多想。”


    “人都是會變的。”路辰鈞聳肩:“有的變直,有的變彎。”


    紀阿姨:“……那應該是彈簧。”


    哢噠一聲,卓傾華洗完手出來,一眼就發現自己的鞋子消失了。


    【吾的法力還在嗎?鞋子怎麽自己歸位了?】


    路辰鈞的嘴角抽搐——


    誰家的鞋子會自己長腳跑迴鞋櫃啊?


    這家夥張口閉口都是法力、道侶和師父什麽的,難道他……


    他真是人格分裂?!


    可能是因為折騰一天太累了,用餐時兩個人也沒怎麽說話,路辰鈞也沒能再聽到卓傾華的心聲。


    直到他們睡前,卓傾華穿著家居睡衣進了主臥。


    他抱著枕頭跟剛出主臥衛生間的路辰鈞說:“那個紀阿姨,是什麽來頭?”


    路辰鈞擦拭著頭發的動作一頓,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嗯?她怎麽了嗎?”


    分裂的人格不記得主人格身上發生的事情也很正常——路辰鈞是這麽認為的。


    卓傾華低著頭,斟酌著說道:“她似乎對我抱有很大的敵意,從我進這個家門起,就一直用不太友善的目光盯著我。”


    “哎,那是當然的啦,紀阿姨是我媽的人。”路辰鈞用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戲謔道:“誰叫我們兩個閃婚把她嚇了一跳,她是過來試探我們的。”


    卓傾華哦了一聲,不作他想,隻是盯著路辰鈞的手:“你去沐浴了?”


    “嗯,你要洗嗎?”


    “為何不等我?”


    路辰鈞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什麽?”


    【他好可憐,年紀輕輕竟耳背至此……】


    卓傾華眼裏一閃而過的同情,差點給路辰鈞整自閉了。


    “我是說,我們既然是正當的婚約關係,又同住在一起,你去沐浴為什麽不叫我?”


    “我為什麽要叫你?!”頂著濕漉漉雞窩頭的男人驚愕地看著他,沒理出卓傾華的腦迴路是怎麽想的。


    卓傾華理直氣壯道:“當然為了雙修。”


    “……”


    【不對,說雙修他可能聽不懂,換個詞可能更容易明白些。】


    “為了圓房。”


    路辰鈞狂撓頭:“你越界了!我們充其量隻是室友而已!”


    “我不懂。”


    “就是隻結婚、不鼓掌的那種表麵關係,你明白嗎?”


    “可你對我不是一見鍾情嗎?”卓傾華想不明白,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為什麽可以這麽複雜。“還有,鼓掌是什麽意思?”


    “哎呀!”路辰鈞感覺自己渾身長嘴都可能說不清楚了。“總之,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到圓房雙修的那一步,明白了嗎?”


    卓傾華彎下腰將掉在地上的毛巾撿起來,抖了抖又遞給他。


    他了然地點頭:“懂了。”


    那就好,路辰鈞鬆了口氣。


    “感情都需要循序漸進,日子還長,我們可以慢慢來。”卓傾華說完,抱著枕頭離開了。


    留下路辰鈞目瞪口呆地抓著毛巾愣在原地。


    “我去隔壁睡,你也早些歇息吧。”


    等他一走,路辰鈞把毛巾丟到了床上,瘋狂給自己掐人中。


    另一邊,卓傾華打算去客臥過夜時,正好碰上了前來送水的紀阿姨。


    對方看見卓傾華走出了主臥的房門,激動地快步上前:“你怎麽出來了?”


    卓傾華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微妙的神情,眉角微微上挑。


    “你家主子,連我們夫夫的床笫之事都要管嗎?”


    “那倒不是……平時你們都睡一間的,今天怎麽——”


    “吵架了。”卓傾華從她的手裏直接把水杯拿走,看她還在這裏不肯走,於是問道:“你還有事嗎?”


    這人真是沒禮貌,以前明明還稱唿“您”的。


    紀阿姨沒好氣地翻了記白眼。


    “我明天要迴趟老家,特地來跟小鈞說一聲。這幾天家裏的事,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卓傾華信心滿滿地點頭:“放心,他餓不死。”


    這是什麽話?!


    紀阿姨聽得直搖頭,正想著替夫人教訓他幾句,就見男人的腳步一頓,折迴來重新打量著她的臉。


    “你看著我幹嘛?”


    “明日出門記得先拜個菩薩,你這遭迴去可能會遇上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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