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荼看見祁南眼睛先是一亮,不知想到什麽又失落地耷拉下來,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甄荼,快點走啊,愣什麽,一會兒彩排遲到了。”


    甄荼嚴重懷疑,這個聲音洪亮、音調標準得像播新聞聯播的女孩成了精。


    不要那麽大聲叫她名字啊,眼看前麵的祁南耳朵一動,明顯有要迴頭的趨勢。


    甄荼趕緊低下頭,快步地越過他向前走去。


    她的腿倒騰得歡實,衝著文體館的方向一路猛走,額頭上都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拐了一個彎。


    “走了麽?”


    “還在你後麵。”


    過了一條地下通道。


    “走了麽?”


    “還在你後麵。”


    已經看到了文體館的大門,甄荼顫抖地又問。


    “他走了麽?”


    “......你的小情郎還跟在你後麵,而且我看他走得很輕鬆嘛,果然身高是硬傷。”


    甄荼對這嘲諷視而不見,顫顫巍巍地用餘光瞟了一眼越來越近的祁南。


    難道他是要跟自己道歉麽?自己是不是應該給他一個機會?畢竟讓他跟到文體館裏麵,打擾了別人彩排多不好......


    甄荼一邊給自己鼓勁兒,在文體館門前壯士扼腕般地停了下來,閉著眼睛就轉迴了身。


    他的影子幾乎要將她蓋住。


    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你——”


    祁南從她身邊目不轉睛地繞過,進了她身後文體館的大門。


    甄荼的話硬生生地轉了個彎。


    “倒是快一點啊楚君。”


    楚君笑得都要抽搐了。


    “我剛剛表現是不是特別自然。”


    “一點也不,我都替你尷尬。”


    甄荼又雙叒要哭了。


    祁南拖了個小板凳,踩上去伸長了胳膊,將近四米的身高加成讓他輕易地掛上了橫幅的一角,遊刃有餘地看著台上彩排站位的甄荼。


    音響裏傳出了一首棒子國大熱的女團舞曲,於建經常在寢室裏,一邊放一邊自嗨,還是mv版的。


    憑借他超凡的記憶力,祁南即使隻看了一遍,也能記住某些動作。


    她就要跳這個?


    本來剛剛才有所好轉的心情瞬間又蕩到穀底。


    祁南下了椅子,周身散著冷氣離開舞台。


    甄荼垂下的雙手,手指偷偷攏成一處,她餘光一直瞟著最高處,走路的時候險些同手同腳,眼見他離開,心下一陣焦急。


    不行,不能讓他就這麽走,她不想和他......又成為陌生人。


    這邊一定好位置,甄荼便匆匆追了過去,終於在偏門外攔住了祁南。


    準確的說,是她一接近,祁南就有所察覺,轉過身來原地等著她靠近。


    將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讓甄荼很有壓迫感,半晌都支吾著說不話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有事?”


    祁南突然開了口,他雙手插著兜,語氣不冷不熱。


    錯過了這個時機,她大概不會再有勇氣站到他麵前了......


    甄荼閉上眼,視死如歸地開口。


    “對不起。”


    她急急地,宣泄般的說著。


    祁南的眉頭忍不住詫異的上挑。


    甄荼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生怕一眼就能讓自己失去繼續說下去的勇氣,索性將肚子裏的話全部倒出來。


    “我不應該說你不愛遊泳,如果有人說我做得不夠好,是因為根本不喜歡播音這個專業,我想,我也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


    “當......當然,我不是說你做的不好。”


    好多個翻來覆去睡不著險些被莫莫拖下來打的夜晚,她都在想,她到底是說了什麽,讓祁南突然變了臉色,想來想去,也唯有那句“不喜歡”。


    “我畢竟不是你,這麽胡亂猜測是不對的,對不起,祁南。”


    她泄了氣,低下頭來。


    明白了原因,卻無端有些心疼他,卻也更想了解他。


    所以,對不起祁南。


    所以,我今後想更了解你一些,祁南。


    祁南、祁南、祁南。


    甄荼在心底默默地喚著,甜甜的,酸酸的,眼眶就不由自主的濕潤。


    祁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給人的印象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明明嬌嬌小小的,但卻擁有出乎意料的感官


    ,像隻敏感的幼貓,抑或者是因為上了心。


    他讓她上了心。


    隻是,無端地發了脾氣,該說對不起的人,明明是他,他那天晚上的焦躁來的莫名,仿佛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更讓他......在意。


    祁南垂下頭,女孩兒睜大眼睛,慌亂而又祈盼地看著他。


    他緩緩開口,


    “是我應該道歉。”


    她的眼睛逐漸明亮起來。


    祁南覺得情況很不對,就好像心中有一塊地方不斷塌陷,越來越鬆,越來越軟......


    大一新生逐漸進場,一樓和二樓都逐漸坐滿了人,一片吵吵鬧鬧中,祁南隻是板著臉坐著,一派生人勿進的高冷模樣瞬間斬獲了一片少女心迷妹。


    耳邊主持人激昂的話語和歡唿如潮的呐喊全都像耳邊清風,他隻能聽見自己胸腔裏的咚咚聲,一聲又一聲,絲毫沒有緩和之聲勢。


    他大略是......這幾天沒休息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舞台燈光突然黑了下來。


    ohho


    ey~ho


    ey......熟悉的歌曲前奏響起,他的神智才迴籠,向舞台上望去。


    追光突然一閃,伴隨著兩個女孩開場就不間斷的舞動,場下一片沸騰的歡唿,楚君改了編舞,拿掉了幾個她覺得還好但是甄荼抵死不從的動作,多了幾分活潑。


    半程,有一個將外套撩開露出肩膀,同時身體順勢下滑的動作,甄荼有些害羞,但是昏暗的燈光和五顏六色的追燈,讓整個場麵都充滿著奇異的美。


    台下的揮手和喊聲甚是熱烈。


    祁南忍不住黑了臉。


    最後音樂落幕,突然從台下突然竄上來一個火紅的身影,又成功帶起了一撥節奏。


    一個男孩捧著一大束玫瑰,身手矯捷地從台下翻上來,塞進其中一個女孩兒的手中。


    女孩兒低垂的眉眼,在射燈下,宛如羞怯的小鳥。


    嗬,什麽敏感的幼貓,犯蠢的傻麅子還差不多。


    祁南冷眼瞧著,他果然是頭腦發昏了才覺得她感官敏銳。


    他掏出手機,語氣帶了幾分痛心疾首。


    “曹老師,劉景瑜又逃訓練了您知道麽?”


    電話那頭的聲音如雷貫耳。


    祁南舒坦了。


    自從被曹老師壓著遞交了世青賽報名資格審核表之後,劉景瑜就不再是從前灑脫不羈的他了。


    從前,他不是在逃訓練,就是在逃訓練的路上,如今,他不是在糾纏甄荼時被曹老師堵到,就是在尋找甄荼的路上被曹老師堵到。


    劉景瑜也是納了悶了,同樣是逃訓練,怎麽祁南就那麽鎮定自若,到他這兒,就變成了抱頭鼠竄了呢?


    果然他還是生活閱曆太低。


    在13號寢室樓下晃悠了三圈,劉景瑜終於如願地等到了甄荼......和她的室友。


    “甄荼。”


    甄荼一聽這蕩漾的聲音,反射性往陳莫身後一躲。


    劉景瑜伸手想要拉她,卻突然被人捉住了手腕。


    “啊啊啊...疼、疼,放手。”


    陳莫麵無表情的將他的手腕向前一鬆。


    “shit,你學舉重的吧。”


    劉景瑜揉了揉手腕,肉眼可見已經紅了一片。


    他心頭有怒氣,可是一看甄荼小心翼翼地小模樣,那點怒氣散的比流星都快。


    出息!陳莫忍不住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拉著甄荼就要走。


    劉景瑜立刻收斂起了乖戾張揚的模樣,努力展示出自己純良無害的一麵。


    “別介,別介,我找甄荼是有正事兒。”


    相比較陳莫毫不掩飾的鄙視,甄荼就顯得和善多了,她頓了一下問道。


    “你有什麽事?”


    “你迎新晚會上跳的舞蹈真好看,有人錄了像傳上校內論壇,我好多朋友都來問我要你的聯係方式。”


    眼看甄荼悄悄後退了一步,陳莫防備地看著他,劉景瑜連忙補充。


    “當然了......我誰也沒給。”


    畢竟他也是犧牲了色相好不容易從一個播音係妹子手中拿到的......


    “是我一哥兒們,學拳擊的,托我來問問和你一起跳舞的那個妹子的電話,你要是不願意給也沒事。”


    甄荼低著頭,半晌,猶猶豫豫地問。


    “是學拳擊的?那他以後想往ufc方麵發展麽?”


    聽到這麽清新脫俗的提問,劉景瑜覺得,這個女孩子真是對他的胃口,雖然表麵上看柔柔弱弱的,但還真不是一般的小白花,有思想!有道德!


    “她喜歡打ufc的?”


    甄荼認真的點頭。


    劉景瑜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我得迴去問問他,再把答案告訴你。”


    他的唇翹起一邊,拿出手機就湊了過來。


    “來,你記一下我電話,”


    甄荼被誘拐地湊了過去,兩人腦袋對腦袋,低頭湊在一處,遠看還挺和諧。


    陳莫一時來得及沒阻止,抱胸的手頓了一下,甄荼你長點心行不行,這全是套路啊套路啊。


    眼瞅著劉景瑜趁甄荼的注意力在屏幕上勾起的紅唇不斷湊近,陳莫無語地準備上前抱迴自家這顆好白菜。


    “甄學妹。”


    於建大咧咧的聲音傳來,甄荼一抬頭就看見劉景瑜看著自己那森森地笑意,心中頓覺不妙,果不其然,眼神一轉,就看見了於健旁邊,祁南那冷若冰霜的絕世美姿容。


    那天他說。


    “是我應該道歉,甄荼,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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