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歸晚牽著虞母的手走到顧家門口時,正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在掃庭院裏的落葉。


    虞歸晚認得他,在看顧泓銘的人生時經常出現,常叫他李伯,是深得顧家信任的人,他還有一個妻子,此時應該正在屋裏照顧顧母。


    虞母向他點頭示意,李伯停下動作,說:“虞太太,佳昳現在剛醒,你李姨正在照顧她呢。”


    顧母名為陳佳昳。


    虞母迴道:“好,我正要去看她,李伯,你帶晚晚去看看泓銘吧。”


    “誒誒,好,泓銘那孩子命苦,晚晚乖,和你泓銘哥哥好好玩,好嗎?”李伯的眼睛又泛紅了。


    “好。”虞歸晚抿唇。


    原本雖然知道顧泓銘身世悲慘,但說實話沒有太多感同身受,可是感受到身邊真實存在人們悲傷的心情,虞歸晚也感到心情抑鬱了。


    虞母半蹲下身子,摸摸虞歸晚的頭頂,道:“晚晚乖,跟李伯去吧,媽媽去看看顧阿姨,過會兒再來接你迴去,好嗎?”


    “好!”


    虞歸晚看著虞母婀娜的身影上了樓梯隱沒了,轉頭望向李伯,把手放進他手裏,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見李伯臉上也有了一些笑意,才滿足了。


    走到一扇緊閉的房門前,李伯抬手輕輕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一道壓著聲線,但仍能聽出鼻音的聲音,道:“請進。”


    李伯歎出一口氣,捏捏虞歸晚的小手,說:“晚晚乖,和你泓銘哥哥去玩吧。”


    虞歸晚乖巧地點點頭,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緊緊拉著窗簾,不透一絲光,在房門打開,光線進來的一刹,虞歸晚看見牆角那邊的一團黑影動了動。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虞歸晚在心裏默默歎氣,要怎麽安撫一個遭受這樣的心理創傷的孩子呢?


    沒經驗啊。


    光想也沒用。虞歸晚邁著小短腿,蹭蹭蹭跑到那團黑影旁邊蹲下,雙手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膝蓋上,歪著頭默默觀察眼前蜷作一團的小孩兒。


    就這樣,兩個小人一動不動地對峙了許久,對麵的人影終於動了。


    他把埋在臂彎裏的腦袋直起來,看了虞歸晚一眼,又抬手掩住自己的臉,甕聲甕氣道:“你不要看我了。”


    “什麽?”虞歸晚湊近了問。


    “你不要看我了!”顧泓銘突然大喊起來,接著又嗚嗚哭了。


    額……虞歸晚有點慌,“那,行吧。”


    小孩情緒崩潰,不願意別人親近他,怎麽辦?在線等,急!


    虞歸晚挪動著小短腿,一點一點地蹭著,讓自己轉了個向,側對著顧泓銘,還心機地靠近了一點。


    想了想,轉過身,從背著的小挎包裏掏啊掏,擺出各種玩具、零食,排成一字擺在顧泓銘麵前。


    “這是巧克力,我求了媽媽好久,她才給我的。”


    “這是巧克力餅幹,我最喜歡吃了,可好吃了。”


    “這是橘子味的果凍。”


    “這是我最喜歡的拇指娃娃,你看,”虞歸晚把娃娃套在食指上,一點一點地朝顧泓銘的方向移動,“泓銘哥哥,我叫虞歸晚,我和你做朋友吧,你看,我會鞠躬呢!”說著,食指彎了一下,作出鞠躬的樣子。


    “泓銘哥哥,”虞歸晚把娃娃取下來,放在手心,舉到他麵前,“這個娃娃送給你玩。”


    顧泓銘不為所動。


    虞歸晚又把手舉到另一邊去,道:“泓銘哥哥,你快看呀,這個娃娃很可愛的。”


    過了一會兒,顧泓銘的頭挪動了一下,露出一隻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放在肉乎乎手掌中的布娃娃。


    過了半晌,等得虞歸晚的手都開始抖了,顧泓銘才飛快伸出手推了一把那隻肉手。


    娃娃啪嗒掉在了地上,虞歸晚覺得自己的心也掉在了地上。


    這小孩兒也太難哄了,真沒經驗啊,自己裝小孩兒也很累的!


    唉——,一聲歎息從虞歸晚稚嫩的喉嚨裏溢出,仿佛很委屈。


    那好吧,一次哄不成,那就下次再接再厲吧。


    虞歸晚站起身來,拍拍自己的屁股,在昏暗的房間中走向窗前,扯著厚重的窗簾用力一拉,往旁邊跑幾步,窗戶就亮了一半,又把另一邊的窗簾也照樣拉開。


    驟然的光亮,讓顧泓銘本能的瑟縮了一下,眯著眼睛看向站在窗前,使勁扒拉著窗台想看到外麵的小不點。


    顧泓銘感覺很委屈,又夾雜著憤怒,語氣不善道:“你為什麽要拉開窗簾!”


    虞歸晚大方地沒有計較小屁孩的怒火,跑到他身邊,指著窗戶外麵,道:“泓銘哥哥,你聽,外麵有鳥叫,我們出去玩吧。”


    顧泓銘憋著嘴,怔怔地望了一會兒窗外,忽然一扭頭,撲到床上哭:“你有爸爸媽媽,我已經沒有爸爸了,媽媽也病了,我們不一樣了!”


    “沒有不一樣,”虞歸晚也撲到床上,趴在顧泓銘身邊,拿手慢慢摸著小孩兒柔軟的頭發,“泓銘哥哥有爸爸,隻是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但是還是在看著泓銘哥哥呀,也會保護泓銘哥哥的,顧阿姨雖然生病了,但是可能哪一天就好了呢?你的爸爸媽媽都還在的,和晚晚一樣的。”


    “而且,晚晚可以做泓銘哥哥的妹妹,晚晚的哥哥也可以做泓銘哥哥的哥哥,我們可以一起玩呀。”


    小孩兒的抽泣漸漸偃旗息鼓,抽抽搭搭地說:“可是,你不是我妹妹,你哥哥也不是我哥哥。”


    虞歸晚托著下巴想了想,有些惡趣味地說:“那我們可以做青梅竹馬呀,青梅竹馬就是兩個小孩一起玩,就像你和我,我們一起長大,跟兄妹一樣。”


    抽泣聲一頓,顧泓銘悶悶地道:“你胡說,青梅竹馬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


    這一個兩個地,怎麽都這麽不純潔,手真癢,想揍人。


    “不是啊,青梅竹馬是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做朋友,大家一起玩,一起長大,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虞歸晚隻能盡心解釋,試圖掰正小孩兒錯誤的認知。


    “我明明看到手機上說是男女朋友的。”


    “不是!那是錯的。”


    “就是!我比你大,我懂得比你多,我才是對的!”


    ……小屁孩兒,姐姐是你祖宗。


    “那我們比比誰厲害,如果我厲害,你就要叫我姐姐。”


    “我不想和你比。”


    “略略略,你就是怕輸,膽小鬼,我和你比算數,你都說了你比我大了,那你應該比我厲害,你這都不敢,那你就是膽小鬼!”


    小小年紀已經有了男子漢概念的顧泓銘無話可說,被激得立馬迴嘴,道:“比就比!你輸了怎麽辦?”


    “如果我輸了,”虞歸晚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我就做你的學生,你當老師,教我寫作業。”


    “好,比就比。”


    顧泓銘爬下床,跑到書桌前拿出算數本,翻開一頁,拍到虞歸晚麵前,道:“我們比誰做得對的多又快。”


    “那你先做吧,你現在不許看,我說開始,你再隨便翻開一頁開始做,我來計時。”虞歸晚啪的摁住算數本。


    顧泓銘傲嬌地仰起頭,示意自己不屑於看。


    門外已經偷聽了許久牆角的李伯終於鬆開了緊皺的眉頭,拿手背揩去淚水,露出了一點笑意。


    “好,有朋友好啊。”


    房間裏,在經過近半個小時的比賽和批改後,兩個人終於決出了勝負。


    虞歸晚抖著手裏的本子,一臉嘚瑟地朝著顧泓銘笑,道:“來吧,叫姐姐。”


    顧泓銘抿著嘴角,盯著虞歸晚手裏的本子不說話。


    “你可不能耍賴啊,你說好的,男子漢大丈夫要遵守諾言,不然就是懦夫。”虞歸晚在坑小孩子方麵毫不手軟。


    聽到虞歸晚的這番話,顧泓銘的臉色唰一下就紅了,囁嚅著,嘴唇闔動,就是蹦不出一個字來。


    “快點說呀,”虞歸晚嘻嘻笑著,一邊拿手戳了戳小孩兒鼓起的臉頰,“快點叫姐姐。”


    “姐姐。”顧泓銘輕輕張嘴,小聲的說了一句。


    虞歸晚聽到了,但是,“你說什麽?我沒聽到啊。”


    顧泓銘的臉頰更鼓了,皺起一雙小眉毛,憋了一會兒,大聲喊:“姐姐!”


    “誒,好弟弟!哈哈哈哈!”虞歸晚在欺負小孩兒這件事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就感,在床上笑得翻來覆去,好不快活。


    顧泓銘憋紅了一張臉,恨恨地瞪著床上那個囂張的身影,隨後又氣悶地背對著她坐在地毯上。


    終於壓抑住了笑意,虞歸晚端著一張可愛的笑臉,又跑到顧泓銘麵前,也一屁股坐下來。


    “泓銘哥哥,我們現在能出去玩了嗎?我想玩院子裏的秋千,我們一起去坐吧。”


    看著麵前的笑臉,顧泓銘氣得又轉了個向。


    “走嘛,走嘛~”虞歸晚對著小朋友使出了撒嬌大法。


    事實證明,撒嬌,不僅對大男孩有用,對小男孩同樣有效果。


    才迴到院子裏掃地的李伯,轉眼就看到了一臉不開心的顧泓銘被滿臉笑容的虞歸晚拉拽出來的場景。


    兩個小娃娃,一個在前麵身體前傾使勁地拽,一個在後麵不情不願地被拖著走,這幅畫麵著實有趣。


    李伯簡直是驚喜了,泓銘竟然願意走出房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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