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飛機械,業務銷售部。


    五六十號人坐在辦公桌前,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經理徐良站在門口,瞅了一眼張歡的空位,準備逮人。


    路上堵車,張歡急衝衝的趕到公司,打卡還是遲到了三分鍾。因為跑得急,還扭到了腳。


    他來到辦公室門口,一瘸一瘸滑稽樣,立刻引起了近門處一個女同事的嘲笑。


    十幾個男同事也緊跟著笑了起來。


    每個公司,總有一個誰都能諷刺,被瞧不起的人,張歡就是騰飛機械那個笑柄。


    因為遲到一次,一個月兩百全勤就沒了。張歡沒工夫介意同事們的嘲笑,“徐經理,我打卡遲了三分鍾,您看能不能幫我給考勤批個條……”


    “都別笑了,該幹什麽幹什麽。”


    徐良一聲嗬斥,所有人立刻埋頭幹活。


    徐良看也沒看張歡一眼,轉身走向辦公室,“跟我來。”


    “錯了就要認,都像你這樣遲到了就要批條,那不亂套了。你要是不想幹了,趕緊寫個辭職!”


    進到辦公室,徐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張歡連連賠笑。


    徐良推了張歡一下,張歡一個踉蹌,腳疼得直吸涼氣。


    徐良一拍辦公桌,“別裝了,像你這種裝可憐的我見多了。你也是老員工了,你不嫌丟人,我也替你臉紅!”


    “徐良,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人這一輩子,誰沒有走背字的時候,我這兩年,是特別背。但你別忘了,我當組長的時候,你遲到半個小時以內,我給你寫過多少次批條?”


    徐良頓時樂了,“張歡啊張歡,你還好意思提自己當過組長,我要是像你這樣被一踩到底,早走了。”


    一年前,張歡是銷售組長,恰逢市場寒冬,整體業務都不行。空降來的女經理,拿他開刀立威,降了他的職。


    當時他想辭職,但兒子要養,又要交房貸,隻要他一個月沒工資,日子就沒法過了。


    而徐良正是張歡當組長,從一個新手開始帶的。


    不管對方是忘恩負義,還是他遇人不淑,在生存麵前都不重要了。張歡把氣憋迴去,作揖告饒,“徐經理,我知道錯了。你看我孩子要小學,還有房貸在身。兩百塊的全勤對我來講,真的很重要。你行行好,放過我這一次,幫個忙。”


    徐良拍了拍張歡的臉頰,“看你這狗樣,我要是罵你,還說我欺負狗了。來,學一聲狗叫,我就給你批個條。”


    “徐經理,別說笑了。中午我給你買包煙。”


    “打發叫花子呢?”


    徐良不屑的一聲冷哼,“今天不管你遲到了三秒,還是三分鍾,你要麽認,要麽學狗叫,你選一個!”


    就在這時,總裁助理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徐良連忙站正,不卑不亢的點頭,“黃助理好。”隻是他兩隻手都在微微顫抖。他剛剛升經理,總裁助理親自來辦公室,徐良整個人都是虛的。


    黃助理嗯了一聲,“張銷售,向總讓我請你過去一趟。”


    張歡反手指著他的鼻子,“我?”


    黃助理點了點頭。


    張歡疑惑的跟著出門。


    黃助理表麵淡定,內心卻緊張極了。她沒想到公司這個出了名的窩囊廢,和商臣一品的馬總是親戚。


    商臣一品一半施工機械是用他們公司的。可以說商臣一品就是他們的財神爺,衣食父母。


    黃助理領著張歡走了。


    一群員工立刻相互議論了起來。


    “這個張歡怕是要慘了。”


    “什麽情況?你知道?”


    “商臣一品你們知道吧?”


    “廢話。別賣關子了,什麽情況趕緊說。”


    “想知道,給我買杯奶茶。”


    “成!”


    “昨天我看到張歡踹了門口跑車一腳,他以為車裏沒人,沒想到商臣一品的馬總,從車裏走了出來。你們是沒看到,當時張歡那個臉色……不過馬總大人大量,沒跟他一般見識。”


    一個同事胡編亂造著張歡當時的臉色。


    其餘的人眼中盡是鄙夷和不屑。


    徐良遠遠聽了好一會,板著臉嗬斥:“行了,都別瞎議論了,免得引火燒身。”


    眾人安靜下來,徐良緊張的走向管銷售的副總辦公室。


    “什麽?你說張歡昨天踹了商臣一品馬總的跑車?”


    副總辦公室,李玉蘭繡眉緊鎖。


    徐良站在辦公桌前,大氣也不敢喘。


    過了兩秒,李玉蘭緊鎖的眉頭鬆開,“無妨,當初我當銷售經理的時候,就降了張歡的職。他闖的禍,影響不到我。”


    “不是,蘭總。現在他歸我管,他要是得罪了馬總,公司遷怒我……”


    徐良膽怯的嘀咕了一聲。


    李玉蘭站起來,到辦公桌前,挑起徐良的下巴,“我去向總那邊看看,如果有機會,就幫你撇清幾句。”


    “多謝蘭總,我妹妹最近又掏了一批包,趕明兒,我給您拿一個。”


    “給我打八折就行。”


    李玉蘭眉眼一挑。徐良發現他失言了,冷汗直冒的補充,“七折,七折……”折什麽折就是送,但有些事能做,不能說。


    李玉蘭滿意的離開辦公室。


    她來到總裁辦公室外間,黃助理在外麵整理文件,她湊到跟前問:“什麽情況?向總怎麽會找這個廢物?”


    “噓!”


    黃助理瞥了一眼內間,眯著眼睛也不說話。


    李玉蘭說:“我剛入手了一組口紅,有幾個顏色適合你,明天給你帶過來。”


    “他跟商臣一品的馬總是親戚。”


    黃助理壓低了聲線,“按照我的估計,關係應該還挺好。不然他也不會拿腳踹馬總的車。”


    李玉蘭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入職是銷售經理,一年內就當上了副總,就因為她帶來了商臣一品的業務。如果這中間出了什麽差錯,她擁有的一切都將失去,“就這個忍氣吞聲的窩囊廢,能跟馬總是親戚?”


    “昨天我就在旁邊,向總含蓄的問了一下車被踹的事,馬總隨口迴了一句,我家親戚。當時我差點沒打翻茶杯。”


    黃助理暗自慶幸,還好她以前沒欺負過張歡。


    李玉蘭心不在焉的感激一聲,迴到辦公室。她又找馬心儀的助理打聽,確認了張歡跟馬總是親戚。


    “那個窩囊廢,還真是夠廢物的。有馬總這樣的親戚,居然還混成了這狗樣?”


    李玉蘭更瞧不起張歡了,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


    張歡在總裁辦公室,向總關心了一下他的工作,就是閑聊拉近距離,也沒談別的什麽。


    張歡從總裁辦公室出來,迴到大辦公室,李玉蘭的助理又來把他叫了過去。


    “向總剛把這個廢物叫去辦公室,人剛迴來,怎麽又被李總叫走了?”


    “能是什麽情況?估計要被開了唄!就這種禍害,早開早省心。”


    大辦公室再一次熱鬧了起來。


    這時,黃助理來大辦公室有別的事,聽到這些議論,偷偷跟她關係好的同事講,“我告訴你,你別跟著一起議論張歡,張歡是馬總家親戚。”


    “哪個馬總?”


    “還能哪個馬總,當然是商臣一品的馬總了。”


    黃助理有事去忙了。那個同事驚愕的反應過來,又偷偷的告訴了跟她關係好的。


    很快,張歡和馬總是親戚的事,傳遍了整個大辦公室。


    得知這個消息,許多人在背後冷眼嘲諷,說誰沒個牛掰的親戚?親戚厲害又不是他厲害?


    但欺負過張歡的同事,都在心裏琢磨,該怎麽跟張歡緩和關係。


    沒欺負過張歡的,想著該怎麽跟張歡搞好關係!等以後張歡參與商臣一品的業務,隻要從指縫漏一點油水,那都是錢!


    尤其是徐良,立刻給張歡發消息:“師父,您遲到三分鍾,根本不叫遲到,我已經給考勤講了。徒兒以前不懂事,有冒犯您的地方,您千萬不要在意。”


    就算張歡是向總家親戚,徐良也不怕,跑去給向總道個歉,還能借機跟向總拉近關係。但張歡跟公司最大的客戶是親戚,開公司不就是為了賺錢?工作不也是為了賺錢?


    財神爺家的親戚,他真惹不起!


    張歡沒迴信息。徐良心裏像長草了似的,總感覺脖子上懸著一把刀,還不知道這把刀什麽時候會掉下來?


    張歡來到李玉蘭辦公室,李玉蘭揮退助理,親自泡了一壺茶。


    這女人天生麗質,老公是條貨輪的船長,常年不在家。這女人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逢人就露三分笑,手裏揣著老鼠藥。許多人想打她主意,又害怕被這條毒蛇纏上。


    張歡站在茶幾邊,“李副總,你找我有什麽事?”


    李玉蘭也不廢話,“我要見一個客戶,差一個熟悉業務的,你陪我出去一趟。”


    她看了一眼手表,拿起名牌包就走。


    張歡不樂意,但李玉蘭又補了一句:“這是工作。”


    兩人離開公司,張歡當司機,李玉蘭端坐在車後,“去天堂大酒店,我約的客戶在那!”


    “去哪?天堂大酒店?”


    張歡往後瞥了一眼,李玉蘭一臉嚴肅。他一個男的,難道還怕這女人把他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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