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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京東華門的主大街上,突兀的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一個身披赤焰軍甲胄的士兵鐵著臉背著包袱策馬唿嘯而過。


    那士兵身後的包袱兩端突出,似有細長短棍。


    實則不然,包袱裏麵並非是什麽短棍,而是一封從前線傳來的緊急軍報。


    自西楚開國以來,便有以長一尺三的卷軸書寫傳送軍情的習慣,根據軍情的輕重緩急分為三等,紅軸、藍軸與白軸,其中以紅軸軍情最為急切。


    見到那匹快馬狂奔而來,街上的行人與馬車,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皆主動避讓一旁。


    這並不是說那些人的家國意識都到達了高尚的程度,而是懼怕那法不容情。


    在前朝神武皇帝時候,曾有一個大將軍的子弟,仗著自己的父輩戰功赫赫,便開始恃寵而驕,當時也曾有一個軍士前來送軍報,但那個將門子弟的馬車並沒有退讓,而且怪罪那名軍士驚擾了他的馬,當街給那軍士給打了。


    原本沒多大事,但是誰知道那個軍士自順州而來,背負著紅軸軍報三天三夜都沒有片刻歇息,本就心力憔悴,那將門子弟的惡仆出手又每個輕重,竟然給那軍士當街打死了。


    後來那軍士的屍體輾轉到了衙門手裏,因那將門子弟這等惡事做得多了,那些捕快原本也沒怎麽當迴事,打算幫那將門子弟掩蓋過去,也算是結了一樁香火情,說不定人家哪一天一不小心記起來了,那榮華富貴可就是唾手可得之物了。


    但是,一個捕快在搜查那包袱的時候,發現了那個紅軸軍報,這下才知道事情大了。


    紅軸軍報代表著什麽,有點眼力價的人都知道。


    更加可怕的是,此時距離那個軍士的死,已經過了兩天。


    對於一場戰爭,分秒必爭,更別說是整整兩天了。


    那些捕快不敢怠慢,馬上呈送刑部侍郎,再由刑部侍郎親自入宮,送往神武皇帝禦覽。


    軍報上的內容,確實事關戰機,但已經晚了。


    這也就導致了四萬西楚將士的陣亡和半個順州國土的失去,如今,那半個順州的土地正是北齊歸順州。


    下令徹查此事的神武皇帝得知真相後龍顏震怒,那戰功赫赫的大將軍也不敢為那逆子求情,直接將他送往三司會審,這便是當年震驚西楚的神武淩遲案。


    自此之後,凡是見到軍馬路過,行人避之不及。


    那軍馬奔騰而過後,路旁一輛表麵平平無奇內飾卻極盡奢華的馬車之中,一個錦衣男子摟著身旁的俏麗美人,輕輕放下掀開窗簾的手,收迴視線,淡笑道:“紅鸞,你說這軍士送來的軍報是紅軸還是藍軸?”


    被他稱作紅鸞的女子身穿是淡青色宮裝,淡雅處卻多了幾分出塵氣質。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


    紅鸞將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的腦袋抬了起來,看著那風采絕倫的男子,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像溫文爾雅,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


    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與那西蜀的那位王爺、北齊的信陽王高展宏和大唐的太子李景辰並稱當今天下的四公子。


    紅鸞心想,也隻有這般的人,才能配得上那份殊榮。


    畢竟,他是蕭今朝啊!


    紅鸞想了想剛剛透過那小小的簾角看到的畫麵,答道:“我猜啊,應該是藍軸的,而且是關於西蜀的軍報。”


    蕭今朝聞言,倒是有些意外,這妮子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為何?”


    紅鸞從蕭今朝的眼眸中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便將方才的推測過程給說了出來。


    首先,那軍士身披的是赤焰軍的甲胄。


    如今大楚街頭巷尾的百姓都知道在兩年前的時候赤焰軍四萬多將士埋骨西蜀紫陽關外,自此,赤焰軍算是與那西蜀結了死仇了。


    在年初大楚打下西蜀的西北關隘之時,皇帝陛下下詔派遣駐守西北關隘的就是那赤焰軍。其次,是那戰馬身上有一塊沁州牧場的印記,目前沁州軍馬場供應的軍隊,主要便是西北關隘的赤焰軍。


    最後一點,知曉更多內幕的紅鸞知道,這西蜀暫時還不會與大楚開戰,但也不會傻到直接放棄了西北關隘,這無異於是將大門敞開了等別人打進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西蜀肯定是調兵了,大戰不會發生,但是惡心人的小戰肯定不會少。


    西蜀西北關隘的情況事關大楚國祚,所以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最起碼都是藍軸開始,而非白軸那麽兒戲,至於紅軸,不大可能,除非西蜀那幫人瘋了。


    蕭今朝聽到紅鸞的分析,點了點頭,捏了捏他的臉頰,而後道:“要不我們今天不去醉仙居了,改道王風華的地兒?”


    “你不是說醉仙居的砂鍋煨鹿筋、飛龍脯麅子脊、荷葉膳粥這幾日吃最好的嗎,難道王鳳華那兒還有比這些更好的?”紅鸞疑惑的問道。


    蕭今朝笑道:“自然是有的,據說王鳳華不知從哪兒弄到了兩壇子忘川閣的忘川酒,今兒還親自聘請了一個醉仙居的後廚師父去府上,想來是打算開酒了。”


    紅鸞開口道:“既然你都知道這件事了,那你為何今日還要打算去醉仙居?”


    蕭今朝說道:“本來是打算去碰碰運氣的。”


    “碰運氣?”紅鸞疑惑不解,道:“碰什麽運氣?”


    蕭今朝沒有直接告訴紅鸞,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重大了,秘密既然要是秘密,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倒不是他不相信紅鸞,而是這事關大楚未來的走向,還有他這一派的興亡,不得不謹慎。


    “去等等看某個千不該萬不該來但又一定會來的人。”


    紅鸞不是那些隻會在閨閣裏做做女紅的無知小姐閨秀,她沒有追問什麽,微微頷首,繼續依偎在蕭今朝的懷裏,“好,那就去唄。”


    ......


    另一邊,醉仙居的一個雅間兒中,有一個男子,隻見他穿著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絲繡著華麗的圖案,那衣服質地很好,應該很名貴!而穿著這身衣服的這個人,大概二十六七歲左右,下頜方正微尖,目光清朗,劍眉斜飛,整張臉看上去十分俊朗。


    他的長發如墨散落在白衣上,隻稍微用一條白帶把前麵的頭發束在腦後,全身散發著一種內斂的氣質!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體五官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著,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則正射著刀鋒,戒備地盯著......眼前的滿桌子飯菜。


    而那雅間兒門外,也站著一個人。


    他一身淺灰銀細花紋底錦服,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上若影若現。一根白絲線束著一半以上的深藍色頭發高高的遂在腦後,柳眉下黑色眼睦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


    如果是藏鋒閣的段雲鋒或者其他幾位旗主在此,一眼便能認出他,此人不是吳陌寒是誰?


    能夠讓堂堂藏鋒閣赤旗旗主吳陌寒親自看大門,而自己卻在屋內狼吞虎咽吃的不亦樂乎的人,除了咱們的陸傾川陸大爺還能有誰?


    蕭今朝以往每隔兩日便要來一次醉仙居,接連一個月了,但他今兒卻沒有來,於他是偶然,於吳陌寒則是必然。


    王風華的那兩壇子忘川酒是怎麽來的,別人不怎麽清楚,王風華可能清楚一半,但吳陌寒是完全清楚其中的內幕。


    而醉仙居的後廚師父又為何會在今日去王風華府上,王風華又怎麽會偏偏挑選在今日開了那酒,自然是有貴客前去,至於是誰,吳陌寒也是再清楚不過了。


    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更多的不過是事在人為罷了。


    憑借著蕭今朝所掌握的情報,這醉仙居是西蜀諜報地的秘密已經暴露了,但是雙方都十分有默契的特意迴避了這個事實。


    吳陌寒這個西蜀安插在西楚的諜報負責人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派人將王爺會在趕到西京的時候的第一個下榻地點定在醉仙居的事實擺在蕭今朝的麵前,至於什麽時候到,怎麽到,自己猜去。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吳莫寒和陸傾川就是要讓吳莫寒和那西楚皇帝看到那顆定心丸卻又隻能幹看著。


    突然,樓梯那邊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吳陌寒轉過頭看向樓梯口。


    一個小廝打扮的手下麵無表情的走來,在吳陌寒身側站定,恭聲道:“大人,樓下有客至。”


    吳陌寒開口道:“誰?”


    那小廝開口答道:“是那劍聖林楚雲。”


    嗯!?


    “他來做什麽!?”吳陌寒眉頭微蹙,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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