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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命四年冬,小雪未完,大雪將至,大雪已至。


    江南道在十一月初十這天,所有的雪好似約好了一般,卯時鵝毛大雪,辰時卻驟然停歇。


    也是在這一天,青州城迎來了連日以來的第一縷陽光。


    隻是,有還似無。


    這天一早,恆王李嘯天身著身著一身上好的錦緞棉袍,坐在馬車中,左手食指不緊不慢的扣著身邊軟塌上的那封特別的請柬,深邃的眸子裏滿是淡然。


    皇室貴胄,不怒自威!


    這輛慢慢悠悠前行的馬車中,還有恆王府的第一謀士,謝慶。


    “王爺,我還是覺得您不該貿然前去。”


    謝慶的眼眸看了看那白底請柬上微露一角的虎頭紋,神色間略顯憂慮。


    李嘯天伸手製止了謝慶的繼續勸說,道:“就算他陸傾川是江湖起家,手下高手無數、能人輩出,但那又如何?”


    “在本王的封地,他還敢把我殺了?”


    說著,李嘯天一笑,眼角皺紋更加明顯,道:“他不敢,也不會。”


    還有一句心照不宣的話他沒有說出口:若陸傾川當真敢在今天把他李嘯天殺了,那所謂的西南王,也不過如此。


    見自家主子還是如此堅定的要去赴宴,謝慶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隻希望真是如此,或者說,他暗中布置的棋子不需要發生作用。


    ...


    青州城外,綠柳山莊。


    此刻,前往山莊的路旁,所有的柳樹都是光禿禿的,襯上那毫無消融之意的白雪新裝,怎一個蒼涼了得。


    路的盡頭,身著一身冬衣的呂思源與兩個護衛裝束的人靜靜的候著。


    呂思源之前也有不經意間打量過這兩人,按照陸傾川的說法,他們叫影衛。


    所謂隱衛,是羅刹王的勢力,也就是隸屬於蘇雲深的勢力。


    而影衛,是從所有經過嚴格訓練的隱衛中再度考核選拔而出,隸屬王府護衛司,專司西南王陸傾川以及其親眷的安全。


    在此之前,知道這樣一支隊伍的人沒有多少,原因在於陸傾川的勢力實在太過強橫,哪裏需要什麽保護,連殺手都見不到一個。


    而今不同,正值變革之際,用呂思源的話來說,亂世之下,無人能置身其外。


    西蜀影衛,正逐步登上曆史的舞台!


    一陣北風綿綿而過,那輛馬車終於出現在了浮動的楛柳枝拐角。


    馬車在綠柳山莊門前停下,恆王從車上下來,身披貂裘,淡然的瞧了眼前的三人。


    “草民呂思源,拜見恆王殿下。”


    呂思源拱手行禮,語氣恭敬。


    恆王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你。”


    呂思源淡淡一笑,道:“那時小人不懂事,還望恆王不要放在心上。”


    “原本本王還想著過幾日請你到府上一敘,如今看來,倒是不必了”恆王淡然道:“也罷,在西蜀做事,也不算埋沒了你。”


    “謝恆王殿下厚愛。”呂思源拱手行禮,而後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我家王爺已恭候多時,請恆王殿下隨我來。”


    恆王微微頷首,而後帶著謝慶與呂思源三人入了綠柳山莊。


    山莊內,青石板上的積雪都被清掃在了一邊。


    自恆王李嘯天等人踏進山莊開始,便隨處可見清一色的佩刀護衛肅穆的站著,便是這空氣之中,也好似散發著殺伐的氣息。


    李嘯天麵不改色,身後的謝慶也隻是眉頭微蹙。


    呂思源麵含淡笑,也沒有說話,隻是充當著引路人。


    頃刻之後,幾人到了一處大院之中,庭院內,紅梅傲雪綻放。


    庭院大廳門前,陸傾川身著雪白的錦袍,相比身邊的侍女而言,要單薄許多。


    在很旺李嘯天等人進門的時候,才放晴未多久的天,便又飄起雪來。


    些許雪花飄落在他那白皙的麵容上,再順著棱角滑落肩頭。


    見到恆王李嘯天走近,陸傾川麵上笑意浮現,上前迎接。


    而呂思源也乘機將謝慶帶入一旁的偏房。


    “有失遠迎,還望莫見怪。”陸傾川淺笑一聲,道:“請。”


    恆王也笑著,道:“確實該怪,你來了江南道,怎麽不早早的知會本王一聲,如今倒像是本王這個東道主做的不對。”


    ...


    兩人言笑入廳,若是不知內情的人看到了,隻怕還以為是兩個相識已久的叔侄。


    其實這兩個權傾一方的王爺,隻是第二次相見。


    在此之前,他們甚至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一入廳內,陸傾川隻覺一股暖洋洋的氣流撲麵而來,將整個人包裹在暖意之中。


    待恆王入席落座,陸傾川笑道:“江南道這溫柔鄉的名頭果真名不虛傳,竟讓本王有些樂不思蜀了。”


    恆王李嘯天端起侍女奉過來的茶,微微抿了一口,道:“王爺說笑了,蜀地地大物博,不亞於江南道。”


    “恆王可曾去我西蜀看過?”陸傾川問道。


    聞言,李嘯天搖了搖頭,道:“宗藩法規管的緊,還未曾去過,以前倒是隨皇兄去過一次秦關,遠遠看過一點蜀地風光。”


    陸傾川聞言,麵不改色,笑道:“沒想到天運三十五年的秦關之戰恆王也在,好膽識!”


    “西南王不必恭維本王,算起來,本王這點戰績,在王爺麵前還遠遠不夠看。”李嘯天道:“從天運五十一年道天命四年,短短六年之間,王爺便完成了三國三十四年都未曾坐到的事情,當真了不得。”


    陸傾川淡然一笑,道:“皆是蜀中兄弟抬愛而已。”


    二人說話間,門外一個妙齡侍女掀開門簾。對二位王爺先行施了一禮,方恭敬的對陸傾川說道:“迴王爺,酒菜已備好,歐陽姑娘讓我來問問王爺,是否現在便上菜?”


    陸傾川看著恆王李嘯天,道:“王爺可吃過早飯了?”


    李嘯天說道:“沒去過蜀地,先嚐嚐蜀地美食也是好的。”


    陸傾川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對那侍女說道:“那便現在上吧。”


    “諾。”


    侍女退下後,陸傾川又說道:“傳聞中恆王是個急性子,如今一見,方知謠言可畏。”


    李嘯天也笑道:“年紀大了,總該慢下來了,若像個在幾個拿刀的毛頭小子麵前顫顫巍巍的三歲小孩一樣,便算是白活了這把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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