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試著迴撥過去,無人接聽。


    再次撥過去,又是無人接聽。


    文竹有些不安。


    如果趙曜真的在鄰市,那其他人知不知道呢?


    葉如那裏請過假了嗎?


    趙文潔知道兒子的行蹤嗎?


    她如果打電話去確認,會不會弄巧成拙?


    但她不放心。


    她先給葉如打了電話。


    “竹子,怎麽這麽晚打我電話?”


    “趙曜今天是不是跟你請假了?”


    “你怎麽知道?”


    “幾點請的?”


    “下午最後一節課就沒來了。怎麽了?”


    “什麽事由?”


    “說家裏有事呀。反正他最近兩三個月三天兩頭家裏有事,我也習慣了。怎麽了?”


    “你跟她媽媽確認過了嗎?”


    “確認過了呀,怎麽了?別光顧著你問我啊,你也迴答迴答我的問題。”


    所以,趙文潔知道這件事。


    文竹心裏踏實了一點。


    她對葉如說沒事,轉頭準備給趙文潔打個電話。


    屏幕上意外進了一通電話。


    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南遠。


    奇怪。


    很奇怪。


    文竹點了接聽:“喂,您好?”


    “是我。”


    趙曜的聲音,文竹的心落了地。


    “你怎麽換了這個電話號碼打給我?我剛剛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


    -


    事情迴到幾分鍾前。


    趙曜靠在路邊花壇前,神思恍惚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文竹,等著他的迴答,全然沒有注意到一輛摩托飛馳過來。


    摩托車停在他麵前,車上兩個人,均帶著黑色的頭盔。


    趙曜有些疑惑地抬起頭。


    視線還未對上,坐在後排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了他的手機,一個沒拿穩,手機摔在了地上。


    趙曜反應過來,彎腰去撿手機。


    剛直起身,那隻帶著黑手套的手,再一次伸過來。


    趙曜自然不肯輕易撒手,在另一隻黑手套握著的鐵棍即將敲上他的手腕時,兩個男子跳了出來。


    車上之人見狀不妙,轟著油門逃走了。


    趙曜的手保住了,但手機摔壞了,徹底開不了機。


    趙曜聽著遠去的轟鳴,嗤笑了一聲。


    這麽多年了,這xx西站的治安依然像狗屎。


    麵前的兩個男子他第一次見,隻當是路人。


    他問:“您好,方便借用一下你們的手機嗎?”


    兩人對視一眼,亮明了身份。


    南遠來的,他生日那天就跟來了,一直沒走。


    他竟然絲毫不知情。


    “知道了。”他很平靜,“手機先給我。”


    -


    於是才有了文竹接到的這通電話。


    他隱去了一切細節,隻說手機不小心摔壞了,找路人借了個手機。


    文竹不疑有它,“那你沒事吧?”


    趙曜:“我沒事。”


    文竹:“這個點估計也沒地方修手機了,迴安城的大巴也沒了。你找個地方住宿吧,身份證帶了嗎?”


    溢於言表的關心讓人心頭一暖,趙曜的聲音不自覺變得柔和,“帶了。”


    “西站附近雖然很多旅館,但都不太可靠,你別住這裏。”文竹努力搜尋腦中關於西站的記憶,試圖幫助趙曜,“手上有現金嗎?”


    其實趙曜哪裏需要她幫,但還是乖乖應話,“有。”


    “出租車應該還有,你打個車去離市區近一點的地方,找一個正規一點的連鎖酒店。你手機用不了,現金如果不夠就用酒店前台電話打給我,我可以轉給前台。或者你直接把身份證號碼給我,我現在給你預定。”


    文竹設想了各種情境,提出了各種解決方法,像一個照顧稚子的長輩。


    “文竹。”趙曜隔著電話喊她。


    “啊?怎麽了?”文竹下意識應他,應完又覺察不對,“你別打岔,我想想還有什麽?”


    趙曜說,“我18歲了。”


    文竹詫異,“我知道你18歲啊,怎麽了?”


    “我不是小孩了,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趙曜聲音裏帶著些無奈,也帶著些驕傲,在他心裏,隻剩滿滿的蜜。


    文竹心中的緊張不安因為他這句話化為了滿滿的疲憊,她數落道,“你還好意思說。”


    “你連問都不問我,就一個人跑去西站,結果撲了空,摔了手機,你這不是純純找罪受嗎?不是小孩能做出這麽幼稚的事?”


    水泥澆築的心也會因為這樣的話而化為齏粉。


    好在趙曜鐵了心賴著文竹。


    他毫發無損,甚至能聽出她冷言冷語中的關切。


    他輕輕笑了兩聲,“文竹,你別倒打一耙。我問過你不止一遍你幾點到站吧?”


    “可是……可是……”文竹說不出個所以然。


    好像他確實問了好幾遍,是她自以為用意念迴複過了。


    “可是我並不怨你,”趙曜接著她的話說,“我隻是很想早點見到你。”


    文竹看了眼手機屏幕,用陌生人的手機,頂著陌生人的號碼,說不定正當著陌生人的麵,說這番甜言蜜語,趙曜的真夠無賴的。


    “我已經可以照顧好自己了。我辦好入住會給跟你說,你不用擔心。”趙曜說。


    “嗯。”


    “還有,我真的很想你早點見到你。”


    “知道了!”文竹耐心告罄,“你們要考試了吧?求你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你要是考不上大學,我很有可能成為千古罪人、眾矢之的。”


    “不會的。”趙曜說,“我不會考不上大學。”


    文竹繼續敷衍,“好好好,有這樣的自信很好。祝你早日上大學。”


    趙曜輕咳了兩聲,問:“那你呢?”


    他沒頭沒腦地問完後,直接掛了電話。


    什麽叫“那你呢?”


    “祝你早日上大學。”“那你呢?”


    這怎麽接得上?


    他什麽意思?


    文竹邊思考邊進了衛生間。


    溫熱的水流淌過後背時,她突然靈光乍現。


    這小孩,居然對她說葷話!


    別人是三分顏色開染坊,趙曜是一染坊顏色終於亮了三分黃。


    越來越放肆了。


    文竹的臉頰在熱氣裏愈發紅潤。


    睡前,趙曜發了消息過來,用自己的號碼。


    -z:晚安。


    -竹子:晚安。


    -竹子,不對,你手機怎麽突然好了?


    -z:又摔了下就好了,可能負負得正?


    -竹子:……


    安城鄰市一家星級酒店裏,那個摔得一塌糊塗的手機正絕望地躺在桌上,而趙曜手上拿著的是冤種保鏢1號的手機。


    -


    【小劇場】


    -保鏢1號:為什麽二少爺拿我的手機不拿你的?


    -保鏢2號:因為你的手機已經在他手上焐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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