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這就是鍾三九要我撿的屍骨嗎?


    他說過,辨別那具屍骨的唯一辦法便是腳上的玉鞋。


    我迴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柳嶺方要剁我的手指,那感覺如此真實,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拇指,發現完好無損。


    但沈雪晴手裏拿著一朵鮮紅的花,這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


    要是幻覺,沈雪晴手裏的花怎麽解釋,要是真的,那為何不見了柳嶺方的蹤影?


    這層層迷霧,直搞的我頭昏腦漲。


    沈雪晴肯定是知道一些情況的,但她語言組織能力太差,迄今為止,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也沒超過十個字。


    “師父,這到底咋迴事啊?”我迴過頭看著沈雪晴,我多希望她能告訴我一些我想知道的東西。


    沈雪晴指了指那具白毛屍體,僵硬的開口:“就是他……”。


    她的意思是,我要找的屍骨就是他。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這屍體都長白毛了,我咋帶迴去啊,這要是帶迴去遇見查車,我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其實吧,這不是白毛,而是屍蠶吐出的絲,將整具屍體包裹起來,屍蠶沒啥可怕的,它們主要喜歡吐蠶絲把屍骨裹成一個粽子。


    裹成粽子以後,它們會在屍體上留一個口子,然後把蠶卵從肛門產進去,蠶蛹會在屍體裏麵慢慢長大,但是它們並不吃屍體。


    至於屍蠶為什麽要這樣做,那都是因為幼蟲隻有在屍體裏才能存活,這也是為什麽叫屍蠶的原因。


    屍蠶生長的條件很苛刻,不是一些極陰之地或者絕地,根本就活不下來。


    就好比娃娃魚,它們隻能生活在條件合適的地方,娃娃魚喜歡冷水,但你就算把它們放到冰箱裏麵也活不下來。


    而且成年屍蠶一旦產卵之後就會絲盡而亡,它們吐出的絲是給自己孩子鋪的最後的路。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不過遇見白毛屍體除了可能是屍蠶絲以外,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產生屍變了,而且很可能是草口大王。


    草口大王在沒完全成型之前,都會長白毛。


    我看了一眼白毛屍體不敢動,沈雪晴走上前來,一把扯掉屍體頭上的花莖,原來這詭異妖豔的紅花是從白毛屍體的腦袋上長出來的。


    沈雪晴扯掉花莖之後,屍體上的白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眨眼之間就露出一副骨頭架子。


    我看的目瞪口呆,難道說屍骨上的這些白毛也是拜這花莖所賜?


    更奇特的是,就算成了骨架,那套在屍骨腳上的玉鞋卻依然紋絲不動,按理說白骨是不可能穿的穩鞋子。


    見我愣在原地,沈雪晴彎下身來,伸出玉手從屍骨上取了一截骨頭,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就是龍骨。


    沈雪晴遞給我,說:“收著。”。


    我心裏跳了一下,難道說這是我的龍骨麽?或者說這具屍骨就是我的前世?


    我腦子裏閃過無數亂七八糟的想法,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有什麽用?”我問。


    沈雪晴又不說話了,我隻好將骨頭放進口袋裏,但是我腦子裏的這個奇怪的想法許久不能消散。


    “背上去。”沈雪晴又說。


    我抬頭看了看,原來我們還是在井底,這讓我更加覺得剛才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婆娑世界,如夢似幻。


    井底有兩根樹藤,而不是我在幻境裏見到的麻繩。


    虛實相間,哪一件事才是真的啊,我被搞的頭都大了。


    但現在隻能先從井底出去再說,我將屍骨背在背上,然後用樹藤拴著,一縱身便踩到了牆壁上。


    我能有現在的身手,說實話得多虧柳爺慘無人道的訓練,如果不是他,我不可能從這麽深的井底上來。


    我抓著樹藤,一口氣爬上了地麵,但我發現地麵是白天,我真不知道我們到底在幻境裏麵待了多長的時間。


    我將屍骨放在地上,將沈雪晴也拉了上來。


    這具屍骨和我們平時見到的屍骨一樣,但是它總給我一種特殊的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或許是我心底奇怪的想法左右了我的思想。


    看看手機,居然是17號了,也就是說我們差不多在幻境裏待了一整天。


    我擦了,真是顛倒日月,醉裏乾坤啊。


    感歎了一下,我這才想起要看看真實的金門峽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一眼看去,全是亭台樓閣,雕梁畫棟,紅木扶梯,白玉門柱,十分氣派闊氣。


    但同時,目光所及之處有許多毀壞的痕跡,刀砍火燒,有些地方甚至已經塌了,完全不同於我之前看見的那樣氣派輝煌。


    這些痕跡昭示著這裏曾經一定發生過災難。


    而且一個人也沒有。


    這麽看來,我之前見到的的確都是幻覺,這簡直是顛覆了我的認知,我和幻境中的人說話,他們明明有自己的思想意識。


    與其說是幻覺,還不如說我是去了另一個時空,或許他們是真實存在的,隻是需要特殊的方式才能與他們見麵。


    沈雪晴拿著花走到了我的麵前,單眼警惕的看著前方,就好像前麵蟄伏著什麽危險。


    我剛想問怎麽了,就發現前麵的木梁上一下跳上了三隻狐狸,這三隻狐狸毛發雪白,個頭巨大。


    都快有成年狗子那麽大了,最奇特的是中間那隻狐狸,腦袋上頂著一撮紅毛,屁股後麵分明搖晃著兩根尾巴。


    我一看這情況,頓時嚇得後退一步,他娘的,又遇見精怪了。


    這種地脈非常好,如果沒有人住,自然就會有山精鬼魅占為己有,所以出現雙尾狐狸我是一點也不意外。


    就好比故宮沒人住了之後,就會有大的離譜的黃鼠狼鳩占鵲巢,黃鼠狼拜月,這件事是真的,有人在故宮親眼見過,就是那個吃到唐僧肉的女首富。


    人有氣運,所以房子不能老是空著,空著會出問題。


    我警惕的捏著手裏的打鬼鞭,心想如果這是三隻狐狸應該問題不大,它們好歹也是狐族的人,多少要給胡娘娘一點麵子吧?


    沈雪晴還是呆呆的看著院子口,我剛想說師父別怕,就見院子口出現了一個人。


    我眉頭一皺,倒吸一口涼氣,居然是他。


    這個人就是上次指點我來菱角鎮的那個算命先生,此刻的他臉色陰沉,眼神死死盯著沈雪晴手裏的紅花。


    我真不明白他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這時候,我忽然感覺口袋裏傳來一陣炙熱的溫度,大腿像被火燒了一樣,我下意識的身手去摸,摸到了山風上人上次送我的符籙。


    拿出來一看,符籙已經破了,露出了一枚古色的銅錢,這炙熱的溫度就是從銅錢上發出來的。


    沈雪晴迴過頭,說:“扔掉。”。


    山風上人緩緩走了過來,笑著開口:“這是青蚨銅錢,你扔掉也沒用。”。


    青蚨錢,又名青蚨術。


    傳說青蚨生子,母與子分離後必會聚迴一處。人用青蚨母子血各塗在錢上,塗母血的錢或塗子血的錢用出後必會飛迴,所以有“青蚨還錢”之說。


    青蚨是一種傳說中的昆蟲,它的形狀似蟬、蝶且稍微大一些,翅膀像蝴蝶那樣寬大,顏色美麗,食之味道鮮美。它產卵必須要依附著花草的葉子,大小像蠶蛾的卵。


    如果把它的卵拿過來,那母青蚨就一定會飛過來,不管離得多遠都一樣。


    雖然是偷偷地拿走了它的卵,那母青蚨也一定知道藏卵的地方。


    用母青蚨的血塗在82文銅錢上,用子青蚨的血塗在另外82文銅錢上,每次去買東西,有時先用母錢,有時先用子錢,用掉的錢都會再飛迴來,這樣循環往複,錢就永遠都用不完了。


    關於青蚨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但我現在必須要說一下,不然就無法解釋清楚山風上人為什麽會追尋到我的蹤跡。


    此時的我不知道他說的青蚨術是什麽,但清楚他給我的這什麽保命符是騙人的。


    “你想幹嘛?”我顫聲問了一句,這家夥看樣子是故意指點我來菱角鎮的。


    “為了曼陀羅王。”山風上人越靠越近,而沈雪晴卻一點也沒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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