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吩咐傭人上茶之後就走人了。


    隋玉這一等,等到茶涼。


    她看了下時間,抿唇淡笑了下,不緊不慢的捏起涼茶輕呷了一口,瞧瞧院子裏的風光,看看牆上的畫,倒也自在。


    一盞涼茶喝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秦盛文拄著文明杖姍姍來遲,隋玉看到老爺子,站了起來,衝他點了點頭打招唿:“秦老好。”


    秦盛文眸光淡淡的看過她,比了個手勢讓隋玉坐下說話。


    隋玉卻之不恭,但坐下之後,一時誰都沒說話。


    秦盛文看了看浦隋玉,見她還是悠哉的坐在那裏沒什麽動靜,花白的眉毛微微蹙了下,倒是自己先沉不住氣了。


    可他到底是位高權重之人,不能先失了氣勢。


    他掃了眼那空茶盞,給管家遞了個眼神,管家一看,忙上來換新茶。


    隋玉平靜的看管家倒茶,想秦盛文這架子要擺到何時。昨兒電話裏還說他時間多的是,到了今天,耗的卻是她的時間。


    以往,隋玉上秦公館會捎件禮物,以表示對老爺子的敬重,但今天她是空手來的。


    因為她對秦家沒有任何愧意。


    秦盛文看著管家倒完了兩杯茶,這才擺著姿態開口道:“浦二小姐,知道我請你來是有何意?”


    隋玉從茶杯上收迴目光,看向老爺子,道:“想來,是我與霍衍在一起,讓您老人家不高興了。”


    秦盛文冷笑一聲:“知道,還敢來?”


    隋玉微翹了下唇角:“老爺子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我為什麽不敢。”


    秦盛文微眯著眼,盯著隋玉的眸光既冷又威嚴,如果是普通人,早就緊張的坐立不安。隋玉卻敢直視他,並且迴以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秦盛文沉了口氣,拿起茶盞送到唇邊吹涼了,喝了一口,說道:“上一次,我記得你來秦公館時,是你說要與連舟結婚。”


    他將茶杯放迴桌麵,動作稍重,茶水潑灑了出來。


    “當時我是什麽態度來著?”老爺子刀子似的眸光隨即掃向了隋玉,“浦二小姐,你當結婚是兒戲。說結婚就結婚,說退婚就退婚?”


    隋玉想起彼時,隻覺得諷刺。她微勾了下嘴唇,迴以銳利的眼神。


    她道:“老爺子,我記得……你當時說,我是一把刀,太過尖銳剛硬,所以不適合與連舟走到一起。如今我放棄了,您老應該覺得開心才是,不是嗎?”


    她冷笑著,直直的看向秦盛文,她的眼神裏有東西。


    秦盛文看了她一會兒,避開她想求證的意思,說道:“你與連舟退婚,我沒什麽意見,就當你們年輕人感情淡了,就散了。可是,浦隋玉,你為什麽偏偏要找霍衍呢?”


    “我可聽說,你與連舟在一起時,你就與霍衍傳緋聞,還是說,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隋玉聽著老爺子的意思,是要為連舟要個說法。


    她笑了笑,道:“連舟是你的外孫,你偏幫他也沒什麽。隻是我姓浦,與老爺子非親非故,為什麽我與誰在一起,還要經過你的允許?”


    秦盛文掃了她一眼,沉著眉眼不說話。


    不是他要過問浦隋玉與誰在一起,而是她未免太囂張,剛退婚就與霍衍走到了一起。這豈不是變相承認她與連舟在一起時,早就與那霍衍勾三搭四,讓連舟受辱?


    隋玉瞧見他拉長著臉,想也知道老人在想什麽。


    她哂笑一聲,決定要反攻了。


    她道:“老爺子,我來,不是來接受你的責備,也不是說我與霍衍走到一起,需要給你這兒留個報備。”


    “我來,是來討個說法的。”


    秦盛文眉心一皺,看向隋玉。


    隋玉的麵色清冷,看著就不善。


    她養著的那隻玄貓忽然躍上桌麵,金燦燦的眼直盯著老爺子瞧,鞭子似的黑尾垂著,小豹子似的威風凜凜。


    秦盛文被那貓嚇了一跳,管家以為那貓要攻擊人,下意識的上來驅趕:“老爺小心!”


    秦盛文看那貓沒有要抓人咬人的意思,擺了擺手,管家這才退下。


    老爺子皺眉與那貓對視著,又掃了眼浦隋玉,更覺得這丫頭邪性。


    隋玉不緊不慢的嗬斥了一聲:“蹲下,你嚇到秦老了。”


    那貓繃緊的肌肉鬆弛下來,蹲坐著,抬起爪子舔了舔,又匍匐下來,隋玉揉了揉貓耳,轉眸看向秦盛文,唇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


    “秦老,當初您一再反對我與連舟走到一起,又反對年如絮與連舟,是否因為連舟的‘理想’呢?”


    秦盛文沉著氣息,與浦隋玉對視著。


    管家聽不明白,疑惑的看了眼老爺子。秦盛文這時開口:“你退下。”


    管家一怔,但還是識相的離開了客廳,隻餘下一老一少一貓,詭異的對視著。


    陽光移到當空,氣溫越發的灼熱起來,屋子裏即使開著冷氣,卻依然令人感覺到浮躁。


    秦盛文垂眸,喝了口茶水,淡聲道:“浦二小姐,你這話……”


    “秦老,我都知道了。”隋玉的聲音平淡,不見憤怒也不見悲傷,隻是沉緩的說了一個事實。


    秦盛文抬起渾濁的眼,手指忍不住的捏緊了茶盞。


    隋玉眼中的冷笑越盛,她緩緩道:“連舟是你的外孫,你有愧於他的母親,所以你可以偏袒他維護他。你給他很多的彌補,另一方麵又遏製他,不允許他與勢力龐大的年家聯姻,也不允許他與我成親。”


    “你希望他做個不愁吃喝的閑散私生子,即使有愧,也希望他就此過完一生就好。”


    “你以為可以慢慢消磨他對秦家的恨意……老爺子,你是這個打算吧?”


    秦盛文的氣息更沉了,拿著茶盞,卻半天沒入口,就這麽端著茶杯坐了許久。


    從頭至尾,他都沒聽浦隋玉說一個“您”,可見他這個老爺子,在她眼裏沒有半分威勢。


    他不說話,隋玉就隻當他承認了。


    她道:“而我,被當成了工具人,你說,這個婚我是不是應該退?”


    “是你們欠了我有愧,還是覺得我好欺負,可以被你們欺壓?”


    秦家在南城是有權有勢不假,可她浦隋玉也不必怕。


    若不剛迴來,她就不叫浦隋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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