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他問。


    隋玉舌尖抵著上顎,想,是先說鄭芮呢,還是先提要求。


    她想了會兒,說:“應該是鄭芮,但具體的證據我拿不出來,得等歐陽騰查內鬼,把她查出來。”


    連舟微微眯起了眼睛:“沒有證據,你卻猜是鄭芮?”


    隋玉不給他糾結這點疑問的時間,直接跳出去,說道:“我跟你說了我的懷疑人,你暫時不要動她。不要打草驚蛇。”


    連舟端看著她,沒有馬上答應。


    他直直的看著她的眼。


    “浦隋玉,你將鄭芮這個嫌疑人提供給我,卻要等歐陽騰查出來,你在想什麽?”


    他的手,從她掌心裏掙出來,語氣很不好的道:“你最好給我一個完整的解釋。”


    隋玉看他不悅的臉色,就知道這簡短的一句話,不能說服他。


    她道:“在南城,我得罪的人不多,想來想去,隻跟那假木料案有關。我擋了別人的財路,別人自然要收拾我。但是,這麽大的事情,小小的驗收人員是不敢的。這事兒要是捅穿了,要吃牢飯的。”


    “也就是說,這個人受了高層的指示,知道上麵有人頂著,才敢這麽做。”


    “楊工是曹保真教出來的徒弟,人品是經過他考察的。他不會做這種事。我看鄭芮在這件事上,與她平時的工作作風不一樣,才懷疑她。但是剛才我說了,沒有具體證據證明她與被人勾結——”


    “浦隋玉,你還是沒有說,為什麽不能讓我查,而是要放到歐陽騰手上。”連舟打斷了她,臉色更陰沉了些。


    隋玉被打斷,看了他一眼,低頭撓了下眉心。


    他太不好說話了,這樣銳利的眼神,盯得她特別難受。


    隋玉輕輕吸了口氣,道:“因為如果讓你查下去,進展過快,喜樂城將無法找到替代鄭芮的人。而歐陽騰著手查,他可以不動聲色,請霍衍物色新的人選。”


    “還有……拍賣會上的那件事,也不能暴露出來。我擔心,陶錦輝到最後會把薑不渝攀咬出來。她自己作死沒事,但是她的身份特殊,牽連到了霍家,也就牽扯到了喜樂城。”


    假古董,加上假木料,外界的人看熱鬧,這時候若有心人歪曲事實引導輿論,那整個喜樂城的項目,將會被說成是霍氏的陰謀。


    這兩件事,本是獨立的事情,但融合到一起,就成了一件巨大的事。


    “我已經讓師父與喜樂城簽了合作的合約,事關師父,我需要更謹慎。”


    連舟的臉色卻沒有好轉。


    盡管浦隋玉說得婉轉,盡量避開霍衍這個名字,可男人有一雙看寶物的眼,又豈能看不出隋玉言語中的躲閃?


    他淡聲道:“浦隋玉,你知道,在我對你保證說,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而你轉眼就置身火場差點喪命時,我那時的心情嗎?”


    隋玉抬頭,怔怔望著他,見他溫柔陽光的臉上露出憤怒痛苦的神色,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連舟,你怎麽說起這個了?”她試著去抓他的手,被她一把撥開。


    連舟眯起眼,盯住她,語速很快:“也許,你想保證你的師父,讓他不會被牽扯其中。但我也看出來了,你想保住喜樂城,也想保住霍衍的名聲。”


    “因為這件事,如果是我來做的話,我不會顧及喜樂城會受到什麽樣的影響。我隻在乎能不能為你討迴公道。”


    “浦隋玉,我小心翼翼在乎你的感受,你呢?”


    這次,連舟是真生氣了。


    是隋玉從來沒見過的,對她發的脾氣。


    他連晚飯都沒吃就走了,當然,連那行氣活血湯都沒帶去醫院。


    女傭看著兩人吵架不敢出來,隋玉撫了一把頭發,一臉挫敗。


    解語說的對,如果她就此中斷,連舟會生氣。


    他發了好大的脾氣。


    一連幾天,連舟都沒有與她說話,連她喉嚨的恢複狀況,問的都是何應山,而不是她本人。


    隋玉自己也鬱悶了,她沒多少哄男人的經驗。當初哄那霍衍,反而是連舟從中結了他的心結,兩人才和好的。


    而連舟的性子看似溫和,卻是最難哄的。


    解語瞧著浦隋玉愁眉不展的樣子,反而是幸災樂禍。“如果是我的話,我也生氣啊。自己的小嬌妻為別的男人著想,你把他放哪兒啊?”


    “那滿天飛的謠言,說你們日久生情。他還能把你娶到手,多了個情敵出來。”


    隋玉聽著解語的絮叨,塞了一塊玫瑰酥堵住她的嘴。


    “說我與連舟好的是你,說我與霍衍曖昧的也是你。你還是別說話了,煩死了。”


    解語拿出塞嘴裏的玫瑰酥,一臉認真的問她:“我說,你對霍衍,就真的沒點兒別的私心?”


    隋玉掏出了手機,把朋友圈的設定拿給她看。她道:“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她既然已經決定與連舟攜手過一輩子,就是一輩子。


    可對於霍衍,她知道他的理想,便以朋友道義幫他一把。


    而且,薑不渝也曾經是她的人生,是她把薑不渝送到了霍衍的心裏,薑不渝惹出來的禍,即使她委屈,也隻能受著了。


    連舟不懂這其中的秘密,解語還能不懂嗎?


    解語沉默了,沉沉的歎了口氣。她說:“浦隋玉,我還是覺得,你過得自在點比較好。你這樣被拘束著,過得會很累的。”


    隋玉怔了怔,放眼看向遠處。


    她曾是無拘無束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連喜歡一個人,都隻是自己喜歡就好。


    隻是,一腳從鬼門關迴來之後,牽絆的人反而多了。


    就好像一腳踏入了紅塵,心被困住了。


    隋玉喃喃道:“各人有各人的修行,你我都是。”


    解語望著她,也不說話了。是啊,各人有各人的修行,她又何嚐不是在苦海掙紮。


    隋玉摸了摸手機,問解語:“你說,我要不要約他吃飯,然後看場電影?”


    “請誰看電影?”一道男人聲音驀然從她們身後傳來。


    隋玉轉頭看過去,歐陽騰單手抄在褲袋裏,一副倜儻瀟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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