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不渝那邊還是淩晨,被電話吵醒,她的語氣不是很好。


    “鄭芮,你這會兒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鄭芮撩了下浴缸裏麵的水,慵懶的腔調說道:“你不是說,霍衍如果有什麽動靜,都要告訴你的嗎?”


    聞言,薑不渝立即清醒過來。她緊抓著手機:“霍衍怎麽了?”


    鄭芮:“昨天傍晚下大雨,浦隋玉被困在路上,霍衍接了個電話就去了,連晚飯都沒吃。迴來時,浦隋玉渾身濕透,身上裹著的毛毯是霍衍車上的。”


    她聽到電話裏,薑不渝那邊傳來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鄭芮翹了翹唇角,道:“事兒已經說了,掛了。”


    摁斷電話,鄭芮關了水龍頭,抽了一張紙將潮濕的手指擦幹,再走到盥洗台前,整理了儀容過後,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的走了出去。


    但對薑不渝來說,卻無法再睡了。


    她緊抓著手機,死死的盯著青墨色的天,唿吸都繃緊了。


    浦隋玉就快要把她的霍衍搶走了!


    ……


    一連幾天,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都知道工地上出了事兒,霍總很不高興,大家都小心翼翼避免再出錯,甚至私下說笑時,遠遠看到霍衍經過,都趕緊收起笑,就怕他罵人。


    這時候,大家才真正知道霍衍是個什麽人。


    你能編排他的緋聞,他不在意,但如果是工作上的紕漏,他會讓你脫一層皮!


    好在,這樣緊繃的氣氛,在曹保真一行人抵達旭塘鎮之後才稍有好轉。


    曹保真是個個子不高的小老頭,不怎麽注意形象。從他那一身隨意的穿著就可看出來。


    普通的夾克衫外套,普通的褲子,看著像是超市打折買的,與大街上滿地走的老頭沒什麽兩樣,很難將他與傳聞中那種絕世高手聯想起來。


    但世外高人,不就是大隱隱於市?


    隋玉去機場接人,霍衍安排了大酒店給曹保真接風。


    包廂內,霍衍手拿酒杯,向著老爺子致謝,曹保真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屑。他道:“我是看在那些好東西不要被你們這些資本家糟蹋的份兒上才過來的。”


    “可我聽說,你們工地上想用黃心楠替代香楠修複那古宅?”


    霍衍麵色沉肅,他道:“有這迴事,但不是曹老聽說的那樣。”


    楊工趕緊道:“霍總一開始就主張用與古宅同樣的香楠木作為修複材料。這是供應商的問題,我們已經提出了應對方案,新一批的木料正在路上。”


    曹保真這才點了點頭,淡淡“嗯”了一聲。


    老爺子對修複上的事情向來頂真,之前薑不渝做假貨沽名釣譽,已經讓他對霍衍不滿。如今再出來假木料的事兒,若不說清楚,老爺子隻會認為,霍衍與那薑不渝是天生一對,那麽合作的事情就沒得談了。


    所以,霍衍才親自過問這件事,並且嚴肅處理。


    霍衍知道曹老的為人,就更希望曹老能夠在修複工作上主持大局。


    喜樂城需要這樣的泰鬥。


    隋玉已經將整理的資料都給了曹保真,這時候她也不多說話,讓霍衍與老頭親自談話。


    她在一旁隻負責吃,大有抽身,功成身退的意思。


    鄭芮也在席間,這時候充分發揮了她的交際能力。她又是敬酒又是說好話,把老爺子哄得高興起來,但他仍然沒有同意接手這擔子。


    老爺子見過的坑太多,沒有親自看過之前,是不會輕易答應的。


    隋玉唇角含著淡笑,忽而問曹保真:“師父,你剛才說關於假木料的事兒,誰傳話給你的?怎麽話隻說了一半啊?”


    眾人一愣,楊工已經做了解釋,事情就過去了,她怎麽又提起來了。


    曹保真微皺了下眉毛:“我出發前,有人給我寄了一封郵件,裏麵有照片,有木料樣本,請我鑒別真假。”


    老爺子是個慎重的人,如果合作對象是個手腳不幹淨的,他是不會讓自己沾染汙點的。


    他看了眼隋玉,有句話他沒說。


    其實,就衝著那份郵件,他就不太願意過來了。


    隻是看在浦隋玉的份上,他還是想過來看看,這位徒弟嘴裏的喜樂城,她說的手工藝人的天堂,城市打工人的退路,所謂“淨土”到底是個什麽樣兒。


    隋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眾人以為她要接著說什麽,可她隻是繼續埋頭吃了起來。


    眾人就挺無語的。


    但少刻,有人迴味過來。這是有人拿假木料做文章,意圖讓曹保真取消與霍衍的合作。


    沒了這位修複界的泰鬥級人物壓陣,無論是修複工作,還是工匠等各方麵的協調,都將一直保持磕磕絆絆下去。


    霍衍不著痕跡的看過一眼浦隋玉,將這件事默默記在心裏。


    先是假木料,之後緊接著又有所謂的舉報信封寄到了老爺子的手裏,看來以後還不會消停……


    這頓接風宴,曹保真吃得高興,但最後散席時,曹保真對著隋玉道:“這桌子菜雖然好,但為師還是想吃你的菜。”


    “你在這裏,小楊可是吃了你不少的好東西。”


    隋玉拎起外套,瞧著桌上的殘羹冷炙,漠漠道:“有些人,我明明做了好吃的,他不要,我有什麽辦法。我還能親自喂到嘴邊去不成?”


    霍衍這幾天胃都不怎麽舒服,剛才喝了酒,就更不舒服了。他將步子放緩,走在曹保真他們後麵,正聽見隋玉的那話。


    他微微皺眉,想到了那一壺人參雞湯,後來進了助理的肚子。


    腦中卻浮起浦隋玉捏著勺喂到他嘴邊的畫麵……男人輕咳了一聲,中斷腦子不切實際的胡亂想法,將步子走得快了一點。


    隋玉聽著聲音,迴頭看了眼霍衍,見他對著曹保真禮儀性的點了點頭,說了聲有事先走,就越過他們快步走了。


    隋玉更覺得霍衍在迴避她,也不知他避個什麽東西。


    但隋玉的那話,指的是之前那次,她做了皮皮蝦給老爺子當零食吃的,結果老爺子一生氣不要了。


    曹保真訕訕的撇了撇嘴,進行批評教育:“我是你師父,是為了你好。”


    隋玉哼了哼聲,曹保真臉一沉,擺出了強迫幹活的嘴臉,他指定了菜:“這邊天氣太幹,我要吃那道甘蔗鯪魚潤一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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