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淡淡看她,默了下,說:“我不知道。”


    早在薑不渝醒來時,解語曾經問過她,如果薑不渝的修複技能消失了,那麽這個她早前設定的人設要怎麽圓迴來。隋玉那時候是有辦法的,但薑不渝走得太遠了。


    路是人自己走的,隋玉隻是被迫幫薑不渝走了一段,沒有義務幫她走下一段路。


    她也沒有權利去左右別人的人生。


    薑不渝聽著那冷淡如風的聲音,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沒有失望,也沒了憤恨。


    她又問:“你要搶走霍衍嗎?”


    隋玉淡漠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薑不渝,人生不是隻有男人一個選項,這是我今天唯一能給你的勸誡。”


    她走了,沒再給薑不渝任何一個眼神。


    人生如修行,她們修的是不同的道。


    隋玉坐上車時,薑不渝還蹲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像是被遺棄了一樣。


    她冷漠的轉過頭,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吩咐司機開車。


    這是她對薑不渝最後的仁慈。


    ……


    霍衍趕到街心公園的時候,隻看到薑不渝一人站在噴水池內,手裏抓著酒瓶,在那放肆高歌。


    她完全醉了,衣服濕透,緊緊的貼在她的皮膚上。


    畢竟是個極漂亮的女孩,即使醉了,也是媚態橫生,讓人心旌搖曳。


    有幾個看戲的路人站在噴水池下,拿出手機拍照,更有人冒充熟人上去抓她。但都被薑不渝抓了,沒能得手。


    霍衍看著那醉得歇斯底裏的女孩,臉色黑成一團,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他攥著指骨,大步上前,不顧池水弄髒了他定製的西服,一腳踩進了噴水池。


    薑不渝在那唱歌,發覺有人碰她的手臂,隻當是那些對她動手動腳的,瘋狂的又抓又撓。


    “薑不渝!”男人壓著嗓音,但粗重的氣音泄露了他此時有多麽生氣惱怒。


    聽著熟悉的聲音,薑不渝一愣,眯縫著眼定定的瞧著眼前的男人,終於認出他來,眼淚刷的落下。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霍衍,你不要不理我……”薑不渝一頭撲進霍衍的懷裏,雙手緊緊的抱著他,死都不肯鬆開手。


    霍衍不喜被人圍觀,眼角餘光一瞥那些圍觀的人,脫下西服外套,兜頭罩在薑不渝的頭上,將她的臉與身體全遮蓋住,單臂摟著她走出了水池。


    他鐵青著臉色,大步的朝前走,薑不渝跟不上他的步伐,走得踉蹌,她又被衣服悶著不舒服,使勁兒掙紮,被霍衍用更緊的力道箍著。


    到了車前,他一把將她塞進去,隨即自己也坐進去,一邊控製住亂動的女孩,一邊對前頭的司機吩咐:“把那些人拍的視頻跟照片全部刪除,一張都不留。”


    司機立即下車辦事去。


    霍衍轉頭,看司機與那些路人交涉,偏頭看向安靜了下來的薑不渝。


    她身上全是酒氣,濕漉漉的身體把他的衣服也浸濕了。那手指不安分的在解開他的襯衣扣子。


    霍衍眼神一凜,抓住她的小手:“薑不渝,鬧夠了沒有!”


    薑不渝被他這聲厲嗬止住了動作,抬起那雙翦翦水眸,委屈的看著他。


    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我隻有你了,霍衍,你明白嗎,我隻有你了……”


    她的手指,身體,無一不是冰冷的,像極了她沒有光亮的前途。


    浦隋玉說,人生不是隻有男人這一個選項。可她沒有什麽本事,她就隻想好好的愛一個人,留在他的身邊。


    她隻有這個男人了,為什麽連他也不要她了呢?


    為什麽浦隋玉可以做的,她就不行了呢?


    他的眼裏,沒有了對她一絲一毫的欲望……


    薑不渝恍然想起,她如今與霍衍的親昵屈指可數,兩人連話都沒多幾句,不是吵架,就是相對無言。


    她心裏更是無盡的惶恐,如果連霍衍對她的那點兒喜歡都沒有了……


    不是,霍衍喜歡的不是她,隻是有著浦隋玉靈魂的薑不渝而已。


    她是個贗品……


    薑不渝情緒低落到了極點,驚慌占據了她全部的心,身體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霍衍捏著她冰涼的手,她手指上的創口貼不知道什麽時候撕了,昏暗光線下,那道傷口清晰可見。


    是浦隋玉給他電話,讓他過來的,他不知道這兩個女人說過什麽,但薑不渝這幅樣子,與那個意氣風發,眼睛裏有光的女孩天差地別。


    此時的薑不渝,眼睛裏一片死氣,寸草不生。


    霍衍很清楚,浦隋玉說的,與薑不渝沒有師徒關係的話傳揚出去,到時候薑不渝會是什麽樣子。


    男人皺緊了眉心,唿吸低沉,從來犀利的眼,第一次露出了茫然。


    是他看錯了人嗎?


    薑不渝失去了修複技藝,就意誌低沉到如此地步,與他所隻知道的,越戰越勇的女孩,差得太多了……


    司機辦完事後,迴到車上。他從後視鏡看到霍衍敞開的衣領,立即別開了眼。


    霍衍掃了他一眼,低沉道:“今晚看到的,不許說出去一個字。”


    司機立即保證:“大少爺,我不會說的。”


    他不是第一天在霍家幹活,太清楚這裏麵的彎彎繞繞了。


    車子駛離,圍觀的路人也散了,隻有一個帶著口罩的高個子男人留在那裏,沉默的看著那漂浮在水麵上的啤酒罐。


    他走進去,將酒罐子一個個撿了起來,手指握緊時,鋁箔外殼被捏得變形……


    ……


    車子直接進梧桐苑的東院,沒有驚動任何人。


    霍衍抱著薑不渝下車,徑直去她的房間,把她丟到了浴缸裏。


    薑不渝被冷水一激靈,酒醒了幾分,望著鐵青色的男人臉,嗚嗚哭泣了起來。


    霍衍沒理她,走了。


    這時候他的情緒也很不好,對著那一張臉,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薑不渝怔怔看著男人離開,淚水與無力感在她身上蔓延。


    她在冷水裏泡了許久,身體冷得幾乎凍僵,才起身。


    她換了衣服,披著半幹的頭發走出房門。


    霍衍的房間就在她隔壁,她站在門口,手舉了又舉,沒有勇氣敲下去。


    過了許久,門忽然被人從裏麵打開,薑不渝本能往後退了一步。


    霍衍手裏拿著空杯,他是出來倒水的,看到薑不渝,眉心微微蹙起。


    兩人相顧無言。


    薑不渝看了他幾秒,張了張嘴唇像要說什麽,最後還是抿住了唇,轉頭迴了自己房間。


    霍衍沉默的站了會兒,握著水杯往樓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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