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如櫻看著連舟那臉上明顯的變化,嗤笑了一聲:“要不要這麽失望。舍不得浦隋玉,那就不要讓她跟著霍衍走啊。”


    連舟淡淡看著她:“十小姐冒著被蚊子叮咬的風險來找我,就是來說這句話的?”


    年如櫻今晚穿的是單肩短裙款式小禮服。


    今天的主角是薑不渝,盡管年如櫻瞧不上她,但為著自己的目的,她沒做豔壓的打扮,隻是在款式上坐了點小心思。


    她腿長,穿短款裙會襯出她的優點。


    隻是這樣一來,就容易被蚊蟲盯上。


    年如櫻冷冷道:“當然不是。”


    她朝前走了幾步,與他並排站在一起,瞧著眼前的芭蕉樹,道:“與年如絮交好,年如絮讓你在連家過上了人的生活;娶浦隋玉為妻,浦隋玉讓你‘拋頭露麵’。”


    “連舟,你可真會利用女人啊?”


    她轉頭,嘲諷的眼望著連舟。


    連舟:“聽起來,我沒有利用你,你很失望?”


    年如櫻料定這男人沒什麽自尊,臉皮踩在鞋底當鞋墊。她翻了個白眼,冷聲道:“看你像條狗一樣,舔著浦隋玉跑前跑後,為我那傻妹妹不值而已。”


    “連舟,你要扒著浦隋玉做人上人,我沒有意見。隻是麻煩你別在我麵前做得太狗腿,太讓人惡心!”


    連舟淡漠的瞧著芭蕉樹:“浦隋玉是我老婆,我對她好是天經地義。十小姐覺得不舒服,不過是沒有人這麽對你,心裏不平衡。”


    “反倒是十小姐,霍衍沒給你一個眼神,你還巴巴的往上湊,做這麽掉價的事情,是不是有損你年家的名聲?”


    “你——”年如櫻氣得咬牙,她氣急,隨即挽起一抹冷笑,“你知道什麽。”


    連舟轉過身,淡淡的瞧著年如櫻:“我確實不需要知道什麽。”他抱起手臂,身體微微前傾,雙眼直視進她的眼睛裏,“但是你在算計什麽,太明顯了。”


    說完,他直起身體,沒再看她一眼就走了。


    一隻蚊子聞著香水味兒,叮在年如櫻的腳上。年如櫻已被連舟氣到,蚊子一叮上去,她不顧形象的跺了跺腳。


    不過是一個踩著女人上位的東西,也好意思來嘲諷她?


    年如櫻陰沉沉的看了眼主樓的方向,薑不渝還真的以為自己能上天?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上流圈的遊戲,足夠玩兒死她。


    ……


    隋玉迴到了生日會的主場地。這時候,裏麵玩遊戲的少爺千金們在吹夠了冷氣,又跑到外麵來玩了。


    隋玉與霍衍翻了臉,但還不能即刻就走。她正要去找連舟時,連舟迴來了。


    連舟瞧著隋玉臉上那陰沉怪異的笑容,依照對她的了解,是誰惹到她了。


    連舟也不多問,道:“時間不早了,早點迴家睡美容覺?”


    隋玉點點頭,給了他一個一會兒說事的眼神。


    盡管不慎愉快,但賓客離場,場麵功夫卻還要做。她得與霍衍打招唿,正打算找個傭人說一聲時,薑不渝倒是揚著笑臉過來了。


    隋玉微微蹙眉,這姑娘之前還哭哭戚戚的擺了她一道,這會兒衝著她笑,又是幾個意思?


    她靜靜瞧著薑不渝,想霍衍的深沉心思,對這個姑娘來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霍衍寵她,捧她,給她抬高位置,對她來說是幸福。


    但那個男人也在掌控著她。


    薑不渝別說抗爭意識,連察覺他用意的眼睛都沒張開,反倒對別人虎視眈眈。


    隋玉噙著淡笑,等薑不渝先揭牌。


    薑不渝對著浦隋玉那但笑不語的臉,心裏發怵,卻還是強撐著。她小聲說話:“之前有些誤會,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隋玉揚了揚眉毛,看了眼從夜色裏走來的霍衍。


    霍衍的底牌已經被她看穿了,薑不渝這假惺惺遲來的道歉……


    她忍不住笑。


    薑不渝不懂霍衍的意圖,隻當霍衍希望她們能和好如初。大概,她以為他們在花房談崩與她那場哭戲有關,她怕耽誤霍衍的大事,怕惹他不高興,這才急急忙忙來道歉了。


    兩人的步調完全不一致,隋玉已經可以預料到薑不渝最後強撐不住人設的那天了。


    她側頭,隨手撣了下停落在連舟肩膀的小蟲,懶洋洋道:“我們之間能有什麽誤會,不過是道不同,各走各路罷了。”


    此時,霍衍已到了她麵前。


    隋玉看他一眼,揚著笑道:“我正好要找霍先生呢。”


    “時間有點晚了,我們夫妻要迴去了,就不湊熱鬧了。謝謝霍先生款待,以後有機會再會。”


    她從他略一點頭,算作別過。


    連舟朝著霍衍輕輕頷首,霍衍禮貌迴應,看著他們兩人走遠。


    隋玉經過那不成樣子的蛋糕時,腳步停頓下來,她迴頭看向薑不渝道:“對了,我們家惠紅說,如今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福報。”


    她指了指那蛋糕:“珍惜你現在所擁有的福報,因為你丟棄的每一件東西,都是在浪費你的福報。”


    薑不渝身體一僵,雙眼直直的盯著那盒生日蛋糕。


    年如櫻站在他們身後,浦隋玉最後的那話說得聲音挺大,她也聽到了。


    她轉頭看了眼那蛋糕,福報?浦隋玉她什麽意思?


    ……


    拈葉齋。


    韓旭穿著古典的掌櫃裝進入浦隋玉的工作間,胸口掛著的懷表隨著他的走動一晃一晃。


    工作間內亮著燈,浦隋玉聽見腳步聲,但沒迴頭看一眼。


    韓旭在桌前停住腳步,看了看她手上的東西,道:“不要浦氏了,一門心思做修複了?”


    隋玉的左眼架著單片眼鏡,手上捏著的是一朵金片打造的靈芝。


    靈芝的紋路都被她打出來了,活靈活現,一會兒會被她貼在螭龍雙耳裂冰紋瓷花瓶上,做成雙龍搶靈芝的意境。


    隋玉沒抬頭,淡淡道:“啊,有人說,我在浦氏混得太差了,再不撿起這手藝,以後啥飯都不吃不上,得去要飯了。”


    韓旭誇張的抽了口氣:“誰這麽不開眼,不知道你浦隋玉是個吃人的,不吃飯呢?”


    “切。”隋玉啐了一口,正了正色,“現在外界的流言我不是沒聽到。也是,一直忙著浦氏的那點兒破事,咱們修複界泰鬥得意弟子的名聲都要沒落了,要是被師父知道,要被他逐出師門了。”


    她落下最後一刀,金邊靈芝終於做成,輕輕的放在鋪著柔軟棉布的桌麵上。


    她摘下單片眼睛,揉捏了下僵硬的堅硬肌肉。


    韓旭連著棉布,捏起那片靈芝看了看,精巧至極,單拎出來就是珍品,更不用說貼在那宋代花瓶上。


    但這樣的好物,他看過不知多少,所以臉上沒有太多的驚豔之色。


    他道:“師父確實聽說了一點你的傳聞。並且,他還聽說你收了個徒弟……”他掃了隋玉一眼,“皮繃緊點兒。”


    隋玉嘖了一聲。


    之前,她的另一位師父何應山也說要來,不過被青城山的什麽奇珍異草勾走了魂暫時不來了。倒是薑不渝這不安分的,把曹保真那古怪老頭引來了。


    到時候,少不得罵她商界混不好,連修複也做不好,撿芝麻丟西瓜,廢物之類的話。


    韓旭聽她不吭聲,迴頭看她:“你真私自收了徒弟?”


    隋玉搖頭:“沒有的事。是那人假借我的名聲,給她抬轎呢。”


    薑不渝現在做的作品,沒有半點她的影子。就算曹保真來對峙,也挑不出什麽來。


    韓旭奇怪的皺了下眉:“那人家為什麽不借別人的名號,偏偏找你?”


    隋玉:“我昏迷了近一年,再之前又忙著商戰,作品稀少,沒得比較,就成了有名無實的旗子唄。”


    她這麽一說,倒也有點兒說得通。韓旭把那靈芝放迴桌上。


    “所以你現在忙著出作品,重振威名?”


    隋玉捏著棉布,小心翼翼擦拭靈芝:“師兄,我覺得你的話太多。師父見了你,都要說,你把唾沫星子當膠水用。”


    “去你的。”韓旭推了把她腦袋,這丫頭嘴巴就沒服軟過。


    兩人正說話時,外間新請的門童進來通報:“韓先生,有貴賓來了。”


    隋玉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韓旭,眼神示意他幹活兒去。


    韓旭嘖了一聲,朝外走去。


    來人站在大廳,背著手,正看博古架上的東西。


    他臉色淡漠,對架子上的東西大有不值一看的傲氣。


    韓旭走上前:“這大廳擺著的都是普通貨,先生如果想找點特別的,可隨我進貴賓室聊聊。”


    男人轉頭,笑容輕淡。“也可。”


    兩人進了貴賓室,男人在靠牆的架子上看過一眼,迴頭看向韓旭:“聽說,拈葉齋還藏有浦隋玉老師的作品,哪一件才是?”


    韓旭一怔,上來就點名要浦隋玉的東西?


    他笑問:“這位先生,如何稱唿?”


    “霍。”


    韓旭輕輕吸氣,得,做買賣的,隻談交易,不問多。他道:“霍先生,看您的身份,完完整整的古玩件對您來說也收藏得起,怎麽想收那些拚拚湊湊的東西。”


    “沒有?”


    韓旭又輕輕吸氣,心道這男人一個字兩個字的說話,該不是個結巴。他道:“有。還剩最後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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