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偏頭看她。


    陽光下,她的臉色才不至於顯得那麽蒼白,隻是沒什麽肉感,立體的輪廓線條讓她看起來冷酷,她不笑的時候,一下子就把距離拉遠了。


    陽光也使她的手機反光,凸顯著這電子產品的存在。


    男人把她的手機拿了過來,把那音量提了上去,再還了迴去。


    做完之後,他看向前麵開車的宋以琛,眼神冰冷。宋以琛在後視鏡看到了他冰冷的眼,目光瑟縮了下,忙移開目光看向前方。


    還是在麋鹿酒店下榻。


    隋玉自己開車門下車,拖著行李箱便進去辦理入住,看都沒看霍衍一眼。


    霍衍微蹙著眉,看著那道嬌小身影消失在電梯裏。


    宋以琛看了看霍衍:“霍總,薑小姐小孩子脾氣,過會兒應該就沒事了。要不然,一會兒給她買些她喜歡吃的東西?”


    霍衍冷冷看他,抿著薄唇沒開口,宋以琛在他冰冷的視線下,笑容僵在臉上。


    跟在霍衍身邊那麽久,知道他是個冷漠不多話的男人,可他從來不會用這樣冷淡的眼神看他。


    那冰冷的眼神裏,有警告,有厭惡,這不是一個老板對信任的屬下該有的眼神,也不是對親近的朋友該有的眼神。


    宋以琛感覺後背起了一股冷意,喉結滾動了下,訕訕道:“那……霍總,我先迴車上等您。”


    霍衍淡漠的看他一眼,走向電梯。


    按照以往的情況,都是宋以琛幫他把行李送上去,再等候他的差遣,霍衍向來繁忙,他們都是邊走邊說公司的情況,以節約時間。


    可是這次……


    宋以琛坐在車內,腦中迴想霍衍的疏離冷漠,捏了捏手指,給鄭芮打了個電話。


    過了幾秒鍾,電話那一頭接通。


    宋以琛淡聲道:“薑不渝生氣了。”他透過玻璃窗,往酒店大樓看了眼,“氣得不輕。”


    目的算是達到了,但宋以琛臉上沒有高興的神色,他掀了掀唇角,露出幾分苦澀。


    鄭芮正在南城的市辦公廳,與那幾位大人物商談旭塘鎮的事。她站在走廊,聽著宋以琛失落的聲音,問道:“你怎麽了?”


    宋以琛沉了口氣:“沒什麽。”他頓了頓,“做好你的事,祝你成功。”


    遠處,霍衍高高的身影正從酒店出來,宋以琛收迴目光:“我要迴公司了,掛了。”


    南城,鄭芮聽著電話掛斷的聲音,握著手機兀自出神。


    宋以琛的這個電話,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做得好,薑不渝與霍衍鬧翻,他們就沒機會共處一室了。


    薑不渝與霍衍一起迴北城,鄭芮看著不高興,害怕他們走得太近,害怕霍衍愛上了薑不渝。


    她要趁著這次機會,讓霍衍知道,隻有她才是他的得力拍檔,隻有她才配得上他,也隻有她,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會對他不離不棄。


    薑不渝那種耍小性子的小女生不成熟,跟本不適合他。


    她要讓霍衍把薑不渝排除在外。


    鄭芮不希望看到霍衍與薑不渝有獨處的機會,就給宋以琛旁敲側擊,示意他在適當的時候,告訴薑不渝,她將與霍衍一同參加黃太太的生日宴會。


    薑不渝既然那麽在乎霍衍身邊人的身份,她知道了的話,一定會鬧脾氣的。


    霍衍這個人,對女人其實沒什麽耐心的,薑不渝一再的鬧脾氣,遲早把霍衍的耐心耗光。


    正如宋以琛說過的,她隻要耐心等著,等走了一個聞彩姝,她還可以再等走一個薑不渝。


    不管等多久,她終會等來隻屬於她的那個人。


    想到這裏,鄭芮唇角翹了起來,眼底閃著光亮。


    辦公室主任出來,見到鄭芮在笑,走過來打招唿道:“鄭總,什麽事情這麽高興?”


    鄭芮微微一笑,道:“沒什麽……秦市有空了嗎?”


    ……


    隋玉不是一個為了小事就吵架的人,她若是非要與霍衍一起參加那什麽黃太太的生日宴會,隻要動一些小手段,就能成為霍衍的女伴。


    況且對她而言,應酬不是她喜歡做的事情。


    但她把小事化大,是要利用這個矛盾,讓霍衍不能幹涉她的事情。


    到了房間之後,隋玉先給解語打了個電話,讓她搞到那黃太太生日宴會的入場邀請,然後換衣服打車去順安醫院。


    醫院裏,還是那倆大高個保鏢,像是門神一樣的戳在門口。


    隋玉走過去時,那倆保鏢見到她明顯愣了下。隋玉衝他們笑了笑:“兩位大哥,好久不見。”


    “呃……薑小姐,二小姐有您這位好朋友,真是有好福氣。”


    周維朗派人去南城查薑不渝的底細,得知她與霍家有關係,不敢得罪她,讓保鏢以後看到她,不得無禮。那倆保鏢這迴再見到薑不渝,這才收起了傲慢,主動說些恭維的話。


    隋玉扯了扯唇角,不太想把時間浪費在門口的這兩條狗身上。她道:“現在我能進去看看她了嗎?”


    “能,當然能。”那保鏢立即退開站在一側,幫她把門打開。


    隋玉進去時,隻看到“浦隋玉”靜靜躺著,沒有連舟,也沒有何應在。


    她先看了下四周,然後走到床邊坐下。


    “浦隋玉”身上插著的很多管子拔了,連氧氣都撤了,隻手指上夾著心電圖儀器的線,一根線插在她的胃部,用以打入流質食物。


    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原身身體恢複的差不多,那臉色都紅潤了起來,甚至比薑不渝的還好。


    這應該是何應在的功勞。


    隋玉擔心病房內裝了監控攝像頭,不好明目張膽的抓著原身的手給她把脈,便借著“姐妹情深”,抓起她的手,恰到好處的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心跳有力,速度沉穩,肝髒肺腑器官運作都正常。


    這時,病房門推開,隋玉察覺有人進來,放下原身的手,一臉悲傷道:“浦隋玉,你要趕快好起來,我還等著你來參加我的婚禮,你要做我的伴娘啊,我給你留了位子的。”


    “薑小姐要結婚了?”


    來人是周維朗。


    隋玉抬起頭,看到周維朗故作難過的擦了擦眼睛,站起身同他打招唿:“周先生,你好。”


    周維朗的笑比起之前,明顯帶著恭維,他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隋玉耐心的聽了幾句,打斷他話問道:“怎麽沒看見連舟呢?”


    周維朗愣了愣:“啊,薑小姐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隋玉感覺到了不對勁,但還是保持著鎮定,她微微蹙了下眉,“他不好嗎?”


    “哦,也不是什麽大事。連舟他前些日子在酒吧,也不知道惹到了什麽人,被人打傷了。連家很生氣……”他瞥了眼隋玉,訕訕笑了聲,“連家的情況有點複雜,總之,他們把他關了禁閉,我也好長時間沒看到他了。”


    隋玉默了默,難怪幾次與他聯係,他都言語簡單,不太想多說的意思。


    周維朗在前,隋玉不能夠表現出什麽,她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


    “是啊。”周維朗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浦隋玉”,“好在這段時間,我這妻妹情況好轉了許多。不然連舟也不會放心在家待著的。”


    隋玉眼眸微轉,微微笑著道:“我看著她的氧氣都撤了,真的比上次我來看她時,情況好轉了很多。要不是那幾根管子還插著,我都要以為她隻是睡著了。”


    “之前連舟跟我聯係時說,他請到了一位高人來幫她診治,是嗎?”


    周維朗訕笑著點頭:“是啊,是有這麽迴事。”


    隋玉見周維朗承認,但表情顯得古怪,她問道:“周先生是有什麽話想說?”


    周維朗道:“連舟明知道‘隋玉’的師父是何應在,他之前不去請他來,反而去找那些別的什麽名醫,拖到這會兒才把人請過來。那位師父大概是生氣,給‘隋玉’調理了一陣子,就走了……”


    隋玉眼眸微垂,聽著周維朗“刻意”的發牢騷。


    連舟一開始不去請何應在過來給她的原身看病,是他知道,她與師父鬧翻了,兩人關係正在冰點。連舟了解她不願低頭的性子,這才去找其他名醫。


    第二,何應在一生癡迷尋找散落在民間的古藥方,他到處走,連舟很難找到他。


    連舟對“浦隋玉”的盡心盡力,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周維朗這般故意說連舟壞話,說到底,是在掩蓋師父被他們趕走了的事實。


    她甚至可以篤定,連舟被人打傷,也是有人布下的局。


    因為何應在與“浦隋玉”有師徒情分,若他與連舟聯起手來,堅持要把“浦隋玉”轉院,浦金悅即便是親姐姐,也架不住門生遍天下的何應在三天兩頭來找麻煩。


    浦金悅夫妻應是頭疼了,這才布了局,把連舟弄走,何應在少了連舟的幫忙,浦金悅又仗著親姐姐的身份有權處理妹妹的去留,何應在就被他們氣走了。


    隋玉理清楚這其中的奧妙,看周維朗的眼神就更多了幾分厭惡。但她把這份厭惡很好的藏著,她笑著應和:“原來是這樣……”


    “連舟也是沉不住氣,這麽大的人了怎麽能跟人起衝突呢。我原本打算,這次來北城,要好好與他聚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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