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語把人家小哥的手捏夠了,才放過,轉過身來,便另有一隻手伸在她麵前。


    歐陽騰一手撐在身後,身體微微往後靠,那雙桃花眼裏盛著紅紅綠綠的光,像是落在這混沌地界的妖王,笑得既邪又欲:“小姐姐,幫我也看看,我是什麽命?”


    解語看了眼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是她喜歡的那類型。她有點興趣,捏住了他的手,指尖順著他的掌紋漫不經心的描摹。


    “這是生命線……嗯,你的命應該挺長的……”


    忽然她皺了下眉毛,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調調,看得認真。


    歐陽騰掃了自己的手心,但關注點在她的手上。


    那隻手細白,在昏暗的燈光裏便格外的顯白,而她若有似無的拂動,仿佛羽毛撓癢,弄得他心尖兒上都癢了起來。他嗬笑著,見她那表情,隻當她在吸引他的注意。


    歐陽騰手指一收,將她的小手捏在手心,反過來輕輕撓了撓,調情:“那你說說,我能活多少歲啊?”


    解語抬起頭來,觀看他的臉,將他的手一甩,順手拿起桌上的西瓜片兒,手肘撐著膝蓋,身體往前傾,吃了一口瓜,盯著他,神神秘秘的道:“你不看電視劇的嗎?一般算命的都會說,天機不可泄露,我可不想為你折壽。”


    她的神色很真,有那麽一瞬,歐陽騰都信了,他盯著她的眼睛對視了幾秒,隨後顫著肩膀笑了起來。


    他摸著唇角笑道:“如果是小姐姐的話,為你折壽我也願意啊。”


    解語搖了搖頭,抬頭一瞥,忽然站了起來,歐陽騰見她要走,拉住了她的手腕,勾著那雙桃花眼笑:“嚇跑了嗎?”


    解語低頭看他,遺憾的道:“讓你折壽的人不是我。”


    她抽了手,往吧台走去。


    歐陽騰怔愣了下,失笑,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讓他想折壽幾年也要得到的女人。


    這世上的女人那麽多,漂亮的那麽多,有趣的那麽多,少了一個還有另外一個,就像是花兒一樣,采了一朵還有一朵,摘不完的。


    沒有,怎麽會有那樣的女人?


    他是不相信的,可心裏卻好像有個洞,填不滿,任他再怎麽折騰胡鬧,那個洞好像永遠都是空虛的。


    歐陽騰拎著酒杯,抿了幾口,哂笑了下,掖了掖西服兩側,站了起來,將目光瞄準了舞池裏那些跳舞的女人。


    他是誰啊,人間公子歐陽騰,怎麽會有空虛的時候。


    吧台,坐著一個穿白色休閑夾克衫的男人。


    男人長得白,頭發溫順的貼在額前,下麵是一張看著舒適的臉孔,粉色的嘴唇唇形漂亮,很想讓人親一下,嚐嚐是不是水蜜桃味道的。


    這樣陽光幹淨的男人,不適合在這混沌之地。


    可越是陽光幹淨,越是想讓人拉著他墮落。


    前去搭訕的女人不少,男人卻不給一個笑臉,連個眼神都吝嗇給予,偏他捏著酒杯的姿勢都像是個溫柔紳士。


    他喝酒一杯接一杯,可即便如此,看起來也不像是個來買醉的,像是好奇酒味的大男孩。


    如果有人能夠忽略他的臉孔,關注一下他散漫的眼神下那股子冷意,便知道這個人不是那麽好惹的。


    解語走過去,在旁側觀察了會兒,抿著嘴唇猶豫要不要打招唿。


    浦隋玉說,如果再遇到他,就幫她請他吃頓飯,嗬嗬,就是這麽巧,在這會所遇上了。


    他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啊?


    他不是應該在北城守著隋玉的身體嗎?


    解語掏出手機,悄悄的拍了張照片,正要發送給浦隋玉,手上一空,手機被人抽走了。


    “是你?”連舟看了眼手機上的照片,淡漠的眼看向解語,眉梢微微挑起,一副詢問的架勢。


    連舟記得這個女人,在醫院見過,自稱隋玉最好的朋友。


    浦隋玉那個女人,除了他以外,居然還有別人能忍受她那古怪脾氣。


    他雖然心裏有點兒不爽,還是幫著她進了病房。


    解語趁著他還沒把照片刪除,把手機收了迴來,笑了笑道:“我也是好奇,竟然在這裏遇上了。你是南城人?”


    連舟掃了她一眼,嘴唇掀了掀:“算是吧。”


    解語見他不是很想說話,主動搭話道:“隋玉的傷勢嚴重了,來這裏躲避,緩緩心情?”


    連舟捏著酒杯的姿勢沒動,但解語看到他捏著酒杯的手緊了下,聽到他悶聲說:“嚴重?她的情況還能再壞嗎?”


    解語聽他的語氣,浦隋玉也就那樣半死不活了,除非她徹底死透了。


    其實,對於親屬來說,親人成為植物人這個現實,比死更讓人痛苦。


    死了,是直接讓人絕了希望,痛苦一陣子,過段時間就能走出傷痛,而半死不活的狀態,是一點一點消磨人的希望,那個過程太過漫長,在痛苦與麻木中反複搓揉,等不來希望,也等不來絕望。


    這個連舟,對隋玉的感情還真是很深啊,不想麵對現實,一個人跑到南城來買醉。


    這兩人,本是互相有情,偏沒來得及告白就這麽不明不白了。


    解語瞅了他一眼,不想隋玉的心上人太難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她會好起來的。”


    連舟扯了扯唇角,正在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插進來。


    “咦,這不是連家的那個私生子嗎?”歐陽騰噙著笑,不懷好意的瞧著連舟,再看向解語,“小姐姐,你的眼神不太好啊,都讓人懷疑你的算命準不準了。”


    解語望著這個年輕的男人,想著莫不是她引來了這個紈絝?


    她本來對這個人沒什麽想法,但隋玉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她是個護短的人,於是看歐陽騰的眼神多了幾絲不耐煩。


    她冷聲道:“我眼神不好,那你就找眼神好的去,打擾別人的興致很沒品。”


    上流社會也分圈子,歐陽騰這些人出生正統的,從小受過的教育就是將人劃分個三五九等,而連舟私生子的身份,成了上流社會裏的邊緣人,不被接納。


    連舟對歐陽騰也沒什麽好感,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但不代表他怕了他。


    “歐陽騰,你欠別人的命還了嗎?”他噙著冷笑,眼底的冷芒在暗燈下越來越冷,猶如凝了碎冰,“不知道哪來的臉,在這裏笑話別人?”


    歐陽騰臉色一變,烏黑的眼睛湧起風暴,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連舟的衣領:“你胡說八道什麽?”


    連舟的腦袋微微往後仰,也不掀開他的手,漂亮的眼睛盛著嘲弄隻是冷冷盯著歐陽騰。


    他越是這樣,歐陽騰就越是暴怒,額角的青筋突突跳了起來。


    像是有個秘密就要揭開,而這個秘密,他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兩人就這麽膠著著,圍觀的人也聚了過來。


    在酒吧會所,兩男爭一女的戲碼永遠不會過時,有人拿出手機就要拍,解語涼涼的提醒道:“不怕惹事兒就盡管拍。”


    來夜闌會所的客人非富即貴,看這兩個男人的氣度不凡,怕真惹上不該惹的人,那些人放下了手機。


    這時候顧蘊感覺到了異樣,尋著議論找過來,見歐陽騰抓著個好看的男人不放,還以為他看上了個男人要硬來,氣得上去就罵:“你幹嘛呢,怎麽連男人也要啦!”


    歐陽騰氣得差點心梗,這女人有沒有腦子,沒看這是什麽情況嗎!


    他一把甩開連舟的衣領,整了整脖子上的衣扣,陰沉著臉嗬斥:“你給我閉嘴!”


    顧蘊高傲地哼了聲,不想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待下去了,催促道:“迴去了。”


    歐陽騰杵著不動,陰沉沉的眼一直盯著連舟:“你把話說清楚。”


    解語斜倚著吧台,掏出手機把之前偷拍的那張照片給浦隋玉發了過去,輸入文字:你的心上人在會所喝醉。


    她把位置信息發了過去。


    解語沒說打架的事兒,因為知道這架他們打不起來。


    有這個端著的淑女在,就不會把事情鬧大。


    但她有點兒想知道,這個紈絝欠了什麽桃花債。


    剛才,她給這個男人算命的時候,看出來他的身上背了命債,連舟似乎知道點什麽。


    霍家老宅,浦隋玉正往保溫杯盛入鮮湯。


    浦隋玉接連立威,又拿霍衍那根雞毛當令箭,如今老宅的傭人們不敢惹她,她要煲湯就給她煲湯,連陰奉陽違都不敢。


    隋玉拿到了霍衍的下榻地址,她要趁熱打鐵,跟他把關係搞搞好。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隨便看了眼,這一看,差點把湯勺打翻。


    昏暗的光線下,仍是看得清楚那個芝蘭玉樹般的男人是誰。


    她草草將保溫壺蓋子蓋上,給解語迴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就有人接起來了,她即刻問道:“他迴去了嗎?”


    解語看了眼繼續喝悶酒的男人,把電話掛斷了,又拍了張照片,給隋玉發了過去,表明他還在。


    如她所料,那個紈絝,已經被淑女帶走了。


    浦隋玉看著照片裏的人,感覺心都揪了起來。


    又一條信息發送進來:看樣子,他在精神逃避。


    隋玉本來正在編輯秦家的地址,看到信息,刪除了編輯的文字,改成:看著他,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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