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故作關心,立馬上前問道:“大人!可找到陸川了?”


    齊修之看著這麽一大車東西,心底生疑。


    不過他打心底裏看不起這處窮鄉僻壤之地,故而根本沒理會王叔的問題。


    “你這都是些什麽東西?”他沉聲問道。


    王嬸子心裏緊張的不行,但麵上卻還是很鎮定自若的說:“我相公是村裏的赤腳大夫,每月這個時候都會進些藥材。剩下的是一些麵和被褥,想著官爺人多,我們自然得好好照顧大家的。”


    齊修之一雙冷淡的眼眸掃視了一下這輛馬車,正想要上前一探究,就聽見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咳咳……王嬸一家於本宮而言,有救命之恩,爾等不得無理。”


    宋錦棠的臉色看起來屬實是不太好,慘白的小臉看起來麻木無力,她剛才迴家了,可還是沒有看到絲毫陸川的蹤影。


    她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嬸子一家。


    宋錦棠走上前來,看著王嬸子,沒忍住又輕咳了兩聲:“咳咳,嬸子……”


    話到嘴邊,眼淚卻先落下來了。宋錦棠止不住抽泣著:“我在崖下看到了散落的稻草,還有他帶血的衣服。”


    “嬸子,他迴來找你們了嗎?我不信他死了,眼下隻是我如何都尋不到他……”


    王嬸子張了張嘴,滿眼心疼的看著她。


    齊修之上前直言道:“公主,那人中毒箭後落下懸崖,許是已經被野獸和禿鷲分食了。如今事實已經擺在麵前,我們也該迴京麵聖了。”


    “即便他沒摔死,但活罪也難逃!臣會按照陛下口諭辦事:如遇欺辱和糾纏公主者,格殺勿論。此外,警告當地村民,不得對外透露半點公主走失的消息,否則即刻杖殺。”


    大家聽到這話,紛紛不由得害怕起來。


    宋錦棠看著他,眼裏蘊含著怒意,但她現在得忍耐,齊修之的罪責迴京之後自會跟他一起清算。


    “若不是你大張旗鼓進村,這裏的人根本不知道我是公主,那按理來說,若是有人走漏風聲,你也該同罪受罰。”


    “還有!你若是再妄圖揣測本宮的駙馬,那本宮不介意送你一碗啞藥。”


    她瘦弱的脊背挺直,在寒風中生出了傲骨之氣。


    王嬸子擔心壓在被褥下的陸川出事,在得知陛下的旨意後,原本想告訴宋錦棠實情的想法也瞬間消散了。


    “小棠,陸川沒有來找我們,你還是先迴去等他吧。”


    宋錦棠垂眸的一瞬間,眼底染上濃濃的哀傷之色,她強撐著說:“那我先迴家去,若是發現了他的蹤跡,嬸子定要告訴我!”


    王嬸子點了點頭,眼神複雜的看著她被簇擁著離開。


    宋錦棠讓他們在院外駐紮,別到屋子裏來。鈴兒則是吩咐了親兵守在外麵,又挑了兩個信得過的在院裏守著。


    鈴兒看著周圍簡陋的環境,皺眉道:“公主,這就是駙馬的家?”


    說實話,鈴兒到現在也不是特別明白公主為什麽會看上陸川做駙馬。


    這樣的家世,公主到底喜歡他什麽?


    宋錦棠點了點頭,啞著嗓子道:“嗯,這就是我們的家。”


    她看著周圍的一切,兩人朝夕相處的每個畫麵似乎都在眼前浮現。


    宋錦棠呆站了好一會兒,突然不受控製般,將家裏每個角落都翻了個遍。


    無論她怎麽找,卻還是不見男人蹤跡:“陸川!你這個騙子……說好了要迴來找我的。”


    最後,宋錦棠失力癱倒在地,鈴兒雙手環抱著她,哽咽道:“公主,一定要保重身體呀!”


    “公主,你別嚇鈴兒~”


    她雙眼無神,啞著嗓子道:“鈴兒,我真的好累呀!”


    話音落下,宋錦棠覺得視線越發模糊,緊接著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鈴兒慌了神,立馬將她抱上床,做暗衛的時候,鈴兒也是學了切脈的,此行擔心她的身體,也是特意帶了些藥材過來的。


    但為了安全起見,鈴兒還是讓人去請王叔過來再診治一下。


    而陸川剛剛從車上下來,腦海裏全是宋錦棠剛才虛弱的聲音,他真的很想再見她一麵。


    可是,那個姓齊的有皇命在身,又總是纏著棠兒,他若是出去不小心被抓了,很可能會死在齊修之手裏。


    陸川的毒還沒完全擴散開來,好在救助的及時,王叔剛剛把準備要煎的藥交給媳婦,家門口就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閣下開門,我家公主暈倒了,請隨我前去救治。”


    王叔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提著藥箱匆匆離開了。


    陸川在家裏等了約莫一個時辰,王叔才迴來了,他喝完藥也沒敢睡覺,就等著聽宋錦棠的情況。


    王叔進來急忙倒了口茶,咕咚咕咚喝完以後,對著陸川道:“她鬱結於心,又熬了一夜,虛弱至極,這才暈倒了。”


    “開了藥,好好調養,慢慢會好起來的。對了,你喝完藥,身子可有什麽問題嗎?”


    陸川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應道:“沒什麽問題,就是有點乏。”


    瞧著服藥後道反應還不錯,王叔也算是鬆了口氣。


    兩口子看著陸川失魂落魄的樣子,勸說著:“當務之急,養好你的身子。”


    王叔想到剛剛聽到的話,歎了口氣,還是決定告訴他。


    “方才聽齊大人和鈴兒姑娘談話,提到北邊戰事吃緊,皇都兵力不足,陛下暗中派軍前來,萬一有內亂,怕是危險。他們準備這兩日勸公主迴去了。”


    陸川沉默著沒有說話,他心裏一團亂,原想著他陪棠兒一起迴去,哪怕接受再多的考驗也行。


    隻要兩人心在一起,定能安穩的走下去。


    可這會兒,他自己的安危都不確定,又怎麽能護住她呢?


    陸川覺得自己如今實在是太過渺小了。為今之計,是趕緊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能夠和她並肩前行,等到那時候再見,或許對彼此來說都會更好一點。


    此前許多時候,都是他主動著,這會兒陸川也有些後悔了,當初不該急著與她成婚的。


    不過想來宋錦棠還沒有那麽深愛自己,不日見到家人的時候,定會衝散些許今日的悲傷,


    他對王叔說了自己的想法,而後便躺下休息了。


    傍晚時分,宋錦棠清醒過來,鈴兒紅著眼眶,含淚道:“公主,你總算是醒了。”


    “公主,你身子虛弱,喝點粥,把藥喝了吧。”


    宋錦棠吃不下東西,本不想喝。奈何鈴兒苦苦哀求道:“公主,太子妃娘娘還在東宮等你呢!”


    “如今戰事緊張,駙馬他下落不明,我們再苦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怕萬一皇城出亂子,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安危怕是就得不到保障了?”


    “公主,不如忘了這裏!我們也該啟程了。”


    宋錦棠沉默著,沒有說話,但還是把藥給喝了。


    鈴兒麵露擔憂的站了一會兒,見公主沒有要和自己說話的意思,這才合門出去了。


    給她點時間和空間,也許公主自己就想通了呢?


    宋錦棠坐在床上,整個人心痛到了極點。細想遇到她以後,陸川好像總是受傷,每次有危險都隻想著先護住她。


    隻是這次,宋錦棠被徹底“拋棄”了。


    她的思緒開始飄忽不定。


    想到往日這個時候,陸川一定在廚房裏做飯。他會哄著宋錦棠去灶前看火,說什麽夫妻就該待在一處,還有舍不得和她分開一秒……


    這些個肉麻話,她都聽習慣了,每次都罵他嘴貧愛鬧騰!


    早知有今日,她一定會告訴陸川,自己有多愛他,有多離不開他。也會在他每次說愛自己的時候,也同樣迴他一句:我也愛你。


    她獨坐到入夜,依舊不肯吃一點東西。鈴兒沒辦法,隻得去熱了些櫃子裏的饅頭。


    “公主,你再怎麽也得吃一點呀!”


    宋錦棠看著麵前的饅頭,想起自己第一次吃的時候,還總說饅頭太大太噎。陸川當時哄著她吃了一點,後麵做飯的時候,就盡可能按著她的口味來。


    看著陸川親手做的饅頭,她拿起一個吃了起來,隻是吃著吃著,就又忍不住哭了。


    鈴兒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公主,哄了許久才把她哄好。


    待到晚上,鈴兒躺在宋錦棠旁邊,見她一直沉默不語,沒忍住心底的擔憂和疑惑,便問道:“公主,駙馬究竟是個怎樣的男子,能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原本陛下也是安排了許多世家公子準備和公主相看的。這些人的才情家世都比他好上許多,為何就非得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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