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大一計算機係0918班徐猛因屢犯校規被勸退的公*告就貼在了一號教學樓,二號教學樓和秀英圖書館的門口。


    “徐猛被開除了?就那個號稱大一老大的徐猛?”一個圍觀男生不可思議道。


    “讓計服班一新生抽了個大嘴巴子,屁都沒放一個!”


    “哪個新生這麽叼啊?”


    “陳濤你都不知道?曹安民奧賽班的,聽說當著錢主任的麵,抽了徐猛一大嘴巴子!整個班都震了!”


    別看徐猛被開除了,陳濤知道這事還沒完呢,挨了一個大嘴巴子,徐猛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先走一步看一步,真要動起手來,他也不虛徐猛。


    晚上,他和每天一樣泡了個腳,躺在被窩裏玩手機。


    忽然,手機響了。


    “喂,爹,嘿嘿,看神劇呢啊?我媽呢?恩,好。我挺好的,吃的好,睡的更好!我先跟你說個事啊,什麽?沒有,我沒打架!沒有開除,我是你的好兒子,哪能幹那種事啊?”


    陳濤晃著腳丫子,笑嘻嘻的說道,“有這麽個事跟你念叨啊,我麽?因為數學成績特別突出,學校讓我參加大學生奧賽班,還把我的學費給免啦……哎,你笑啥,不是,你笑是啥意思啊?”


    陳老蔫笑嗬嗬道,“小兔崽子,我跟你說個正事吧,孔二狗前天上咱家來,給拿了兩萬塊錢!說是資助你上大學的。”


    哦?


    這老小子精的很嘛!


    陳濤笑了笑,“錢呢?收了嗎?”


    “平白無故的給咱錢,麻煩呐!我就是跟你念叨念叨,你好好念書吧。”


    掛了電話,陳濤琢磨起來。


    孔二狗居然會主動送錢來?


    他安的什麽心啊?


    老小子出了名的無賴,他給我送錢肯定有所圖謀,甭管什麽目的,我不缺威嚴不缺錢的,搭理他幹嘛啊?


    別看孔二狗為人挺孝順,對陳濤也客客氣氣的。但是陳濤心裏明白,孔二狗的心黑著呢!


    當時去冒充他爹,那是實在沒有辦法。當村痞路霸的能有好人嗎?對於這種人能不搭理就不搭理。又看了幾個短視頻,不覺眼皮子有點發沉,一看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多了,他關了手機,蓋好被子,睡了過去。


    月明星稀,寢室陷入黑暗。


    大家都睡著了。


    李響兩腿夾著被子打著唿嚕。


    張超頭蒙在被子裏。


    陳濤四仰八叉睡的別提多香了。


    忽然間!


    他枕頭上麵伸出來一隻大手!


    那是一隻蒲扇般的大手,指節細長,和手掌相連的腕部,以及半條胳膊也是細長的。


    最讓人感到恐怖的是,它沒有一絲肉,竟然一隻白森森的骨手!


    這隻大骨手就朝著陳濤腦袋上抓來,眼看指甲要觸碰到頭皮的時候,生死簿忽然飄起。


    嘩啦啦!


    書頁無風而動,展開到了第三頁,那被綠色幽光籠罩著的,神秘的第三頁!


    墨綠色的水紋震動起來,整個書頁成為了一個不停旋轉的漩渦,而那漩渦的核心部分,是一團漆黑,一團隻有人瞳孔般大小的黑。


    這副畫麵那個骷髏自然看不見,但是他感覺到了前方有非常強烈的危險!


    他本能的就想逃跑,可是當這個念頭剛剛起來,還來不及做出行動的時候,他駭然發現身體已經不由自己掌控了!


    前方似有一團強大的吸力,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先是很慢,一步,兩步,緊跟著嗖的一下,就被吸了過去。


    他眼睜睜看著手變得扭曲,然後憑空消失,接著是胳膊,頭,軀體!他像被扔進了漩渦中的水草,瞬間消失了。


    咻!


    隨著骷髏消失,漩渦停止轉動,那神秘的第三頁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


    生死簿落迴陳濤的懷裏,陳濤砸吧砸吧嘴,睡的香甜。


    ……


    ……


    一連十幾天過去了。陳濤的日子過得別提多滋潤了,上課睡覺,畫小人兒,下課就跟李響他們打遊戲吹牛。柳絮兒全心準備數學奧數競賽,下課了抱著書去圖書館,陳濤見人家這麽努力學習,也不好意思打擾她。


    這天是周五,天空碧藍,萬裏無雲,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下午沒課,李響和趙琪提議去逛街,柳絮兒也去,陳濤自然沒有意見。


    上學兩個多月了,除了上次去買書去了趟學院路之外,還沒逛過街呢,也不能每天都打遊戲啊,適當的放鬆是很有必要的。他現在手裏有一萬兩千多塊錢,包括退迴來的學費,每個月一千二的補助,還有他爹留給的生活費。


    該去買雙像樣的鞋了啊。


    校門口。


    陳濤到的時候看見柳絮兒正挽著趙琪胳膊,不知道說著什麽。


    今天的柳絮兒穿了一身淺灰色運動衛衣,腳下是一雙不知什麽牌子的運動鞋,打扮的有些隨意。她膚色淡白,下頦尖尖,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趙琪畫了淡妝,淺灰色的緊身長袖,展現出那玲瓏的曲線,讓李響的眼睛不自覺的往過瞟,看一眼趕緊低頭,眼中有股得意之色。


    “呦?今兒啥日子啊?你們倆這是要撒狗糧唄?”陳濤賤兮兮的說。


    “滾!”趙琪白了他一眼,嘴角扯動喜滋滋的。這幾天,她和李響聊的那叫一熱乎,後半夜一兩點還微信呢。


    四人有說有笑的走出了校門,沿著學院西路向前走去。


    開始是柳絮兒和趙琪走前,陳濤和李響走後,走著走著,李響給陳濤使了個眼色,陳濤把柳絮兒叫住,李響趁機跑到了趙琪旁邊。


    趙琪也沒說破。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走著走著就見前方馬路邊上,一個拾荒的老太太,正在垃圾桶旁翻著垃圾。


    老太太別提多可憐了。


    衣服破了個大口子,露出幹瘦的小腿,佝僂著後背近乎半圓,她一隻手拿著一根短木棍,另一隻手吃力的扶著垃圾桶的邊緣,正在探頭張望。她的腳下是幾個沾著油汙的易拉罐,一個空的啤酒瓶。


    “唉,哪都有窮人啊。”陳濤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兩個鋼鏰,他也是窮人家的孩子,他也沒掙錢,他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了。


    忽然,路邊的小區裏衝出四個少年,看樣子是初中生,最前麵的是個留著寸頭的瘦子,他看見地上有易拉罐和塑料瓶,對準其中一個可樂罐,猛地一腳踢去。


    砰!


    可樂罐旋轉著,劃出一道弧線,砸中了停在路邊黑色轎車的風擋玻璃上,又彈飛起來。


    嘟,嘟,嘟。


    汽車報警。


    四人大笑著撒腿就跑,他們從幾個瓶罐間穿過,易拉罐飛了,塑料瓶扁了,最值錢的啤酒瓶倒在地上摔碎了。


    老太太顧不上心疼,嚷道:“哎呦,慢點,你們慢點跑,別讓車碰著嘍。”


    哈哈大笑聲中,四個熊孩子早跑遠了。


    “這四個小孩真討厭!”


    “老太太撿兩個易拉罐多不容易啊。還把易拉罐往人家車上踢,真當馬路是自己家呢?”


    柳絮兒和趙琪都看不過去了。


    陳濤低頭小心翼翼的將玻璃片扔進垃圾桶,又將硬幣遞了出去。


    “老太太,拿著買個饅頭吃吧。”


    老太太沒接,她眯著眼睛,向前探了探,終於看清了陳濤的臉,連忙搖頭道,“你們是學生啊,還不掙錢呢,我哪能要你們的錢啊?謝謝,謝謝,小夥子真是好心人呐,拿迴去吧,我不要啦。”


    她向伸手把陳濤的手推開,又怕自己手太髒,就擺了兩下。


    然後背著塑料袋走向路旁的一片小區,她的右腿似乎受傷了,一瘸一拐的,走兩步,便得用那跟短木棍支著地,慢慢的,走遠了。


    四人心裏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


    走了幾百米,四個初中生又從另一個小區的門口跑了出來,那個寸頭小子不知道又從哪弄來個易拉罐,同夥要搶,他也不管前麵有人沒人,也不管馬路上有車沒車,一腳大力抽射。


    嘴裏大叫道,“跟老子搶?”


    嘭的一聲,易拉罐急速飛出。


    小區入口處,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士正往裏走,那易拉罐衝著車裏的嬰兒就砸了過去。


    寸頭小子力氣大,距離又不算遠,這下要是砸孩子眼睛上,能把孩子打瞎了!


    “哎呦!”


    “小心呐!”陳濤大叫一聲,下意識向前衝去,可是他離得太遠,怎麽來得及?


    那個女士趕緊伸出胳膊擋住,萬幸,易拉罐砸中胳膊,彈了出去。


    “哎呀,可太懸了!”陳濤鬆了口氣,收住腳步。


    那女士捂著胳膊,指著那個寸頭小子問道,“你們家大人呢?誰讓你隨便踢這東西的?多危險啊!”


    險些闖出大禍的幾個孩子卻是一副滿不在乎,嬉皮笑臉的神情。


    一個小子嘿嘿道,“虎子,誰讓你隨便踢的啊?”


    那個寸頭小子笑罵道,“***,老子願意踢,你有本事搶啊。”


    “哈哈哈。你牛逼啊,再找一個啊。”


    “走嘍!”


    四個小子一溜煙跑又沒影了,氣的那女士直罵。


    柳絮兒攥拳道,“熊孩子,好欠揍啊。”


    “缺少愛的毒打!”陳濤說著,抬頭一看,前麵不遠處,小區外麵兩個工人正在施工,他們把鋪地的方磚刨開了,將拇指粗細的鋼筋釘進地裏,地麵上露出一公分左右來。鋼筋釘了一排,每個間隔半米遠,看上去像一排特大號的釘子。


    他眼前一亮,一溜小跑進了路邊的小超市。


    陳濤特意買了一個罐裝的可樂,咕咚咕咚的喝幹淨,趁著那兩個工人不注意,蹲下身,把易拉罐套鋼筋上,然後若無其事的返了迴來。


    柳絮兒捂嘴道,“你,你好壞呀。”


    “怎麽說話呢?這是充滿愛的教育。”


    趙琪一臉雀躍的說,“他們能上當嗎?要是不踢多可惜啊。”


    “放心,我有辦法,哎呦,來了!噓!”


    四個孩子從小區裏跑出,寸頭熊孩子看見遠處地上有個易拉罐,擺的非常醒目,正要一腳抽射,又看見有人施工,不禁有些狐疑,想走近看看是什麽情況。


    忽然,馬路上一個像蠟筆小新似的小子指著自己大聲叫,“那孩子,別踢我的易拉罐啊。千萬不許踢。那是我的,聽見了嗎?”


    熊孩子立時一副乖巧表情,“哦,好的,哥,我們不踢哈。”


    “我們是好孩子,我們從不亂踢東西。”另一個小子說。


    等陳濤轉過身,四個熊孩子立刻眉毛一揚,朝著易拉罐就衝了過去!


    啥叫叛逆?


    就是你不讓他幹啥,他偏要幹!


    你讓他幹啥,他偏不幹!


    家裏平時越嬌慣,越縱容的孩子,叛逆越嚴重。


    這四個孩子就是這種情況,哪怕眼前那隻是個易拉罐!他們也得給你對著幹!


    “你不讓我踢我就不踢?


    你算老幾啊?


    我踢了你能把我怎麽樣啊?


    你打我呀?


    我想怎麽踢就怎麽踢,我想踢誰就踢誰!你管的著嗎?”


    陳濤一句話,點燃了熊孩子心中那股叛逆的火焰!


    他像一頭發怒的野驢,加速,助跑,猛地一腳!


    嘴裏大喊著,“我去您媽……”


    後麵的話還沒喊出來呢,就聽“嗷”的一聲,熊孩子用盡全力的一腳,結結實實踢鋼筋上,嘭,腳麵彈迴,頭向前傾,撲通一下摔倒。


    他感覺腳麵骨像是讓人拿錘子狠狠砸了似的,劇痛沿著腳踝,小腿,直奔大腦,疼的他抱著腳踝,左右打滾,嗷嗷直叫。


    “哈哈哈哈。”他那三個小夥伴,不僅沒不上來問候,還指著他哈哈大笑。


    有的拿出手機錄像,有的過來拿開易拉罐,露出有些傾斜的鋼筋來。


    “哈哈哈哈,沙雕踢鋼筋上了。”


    “這是哪個大哥想的招啊,這也太損了啊?”


    這時,陳濤一臉驚奇的跑了過來,“哎呦喂,怎麽迴事啊這?這孩子,不是告訴你別踢別踢了麽?怎麽不聽話呢?我故意套上去的,你說這事鬧的。”


    熊孩子都要哭了,咬牙切齒道,“哥,你沒事套他幹嘛!”


    “你沒事踢它幹嘛呀?我啊,就是圖一樂兒!!嘿嘿嘿。”陳濤賤笑。


    “你……我……我。”熊孩子氣的說不出話來。


    “怎麽滴小兄弟?”陳濤假裝一臉關切。


    “……我腳疼!”熊孩子倒吸一口涼氣,劇痛過去了,還在一陣一陣的刺痛,真的非常疼。


    “快!別動,我給你瞅瞅啊。”陳濤三下五除二,解開了熊孩子的球鞋,脫掉襪子。


    腳麵腫起來了,有一塊腫的似小腿那麽粗,紅的發紫。


    “哎呦喂,這麽嚴重啊!這疼不?”陳濤拿手指戳著,他也真損,就衝那最紅最腫的地方下手,“這呢?這呢?這肯定很疼吧?”


    “啊,啊,疼,疼啊,”熊孩子扯著嗓子,都要喊破音了,“我腳有事不?我不會瘸了吧?”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醫生……”


    熊孩子愣了半秒,怒吼道,“不是醫生你戳我幹嘛!!啊,疼死我了,快扶我一下啊。”


    “我他媽該你的啊?還服你?我不踹你一腳就好事。這孩子真是讓家人給慣壞了,說話都一股使喚人的味。”


    陳濤撇了撇嘴,扭頭跑了。


    “我真小瞧你了,你不是缺德,你缺德都帶冒煙的!”幾人走遠,趙琪搖頭感慨。


    柳絮兒問道,“那孩子沒事吧?家長不會來找你吧?”


    “找我?我也得認啊!你放心吧,這樣的孩子,家裏大人一般都不管。”陳濤嘿嘿笑道。這一陣子他學習命格,深深感到“命由天定,運在人為”四個字博大精深。


    就拿今天的事來說,表麵上看是他坑了那孩子一道。但從另一個角度說,熊孩子在馬路上那麽玩,早晚得出事。今天踢鋼筋上養個十天半個月,以後長記性不踢了,因禍得福,得小難避大災。


    換句話說,陳濤這是往他碗裏添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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