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三日過去。


    許君君這幾日在將軍府,除了陪霍老夫人,就是將自己關在房中翻醫書。


    苦思冥想熬過三個大夜,許君君終於開出最適合霍老夫人身體的療養方子。


    並將方子交給大夫,讓他出麵找霍祁明安排。


    大夫拿到藥方,反複斟酌一日,臉上驚歎越來越深,對這個叫薑許長相略醜的男子,越發好奇。


    對各種藥材藥性了解如此通透,造詣半點不弱於自己,這人定是哪個醫學世家子弟,有機會,自己一定要好好與他探討探討藥理。


    懷著讚賞,大夫拿著藥方去找霍祁明。


    因許君君事先交代,大夫沒說藥方跟她有關,隻告訴霍祁明,老夫人身體境況不同,需要更換方子。


    這個大夫原是軍中醫術最好的軍醫,後麵隨軍受傷後,腿腳不便,霍祁明才將他養在將軍府,做個閑散府醫。


    兩人相識多年,霍祁明對他知根知底,沒任何為難便答應下來。


    霍祁明也早知霍老夫人身體狀況,現下十分珍惜陪伴霍老夫人的點滴時光。


    這日無大事,把軍中重務處理幹淨,霍祁明就早早趕迴將軍府陪霍老夫人。


    霍祁明剛踏進老夫人院子,便在院中瞧見個最不想看見的人。


    望著許君君那張平平無奇的醜臉,霍祁明想不通自家祖母到底喜歡這人什麽?


    喜歡他長得醜?


    喜歡他嘴含刀?


    從未見過許君君溫柔麵孔的霍祁明,深深懷疑自己祖母的奇特眼光。


    今日是個好天氣,豔陽高照,金色日光灑在院中,為雲黃遍地的院子增添一絲生機。


    許君君正站在霍老夫人身後,替她捶打身上穴位,眸中笑意明亮燦爛:


    “老夫人,這力道如何?


    可覺得重了?”


    闊別一年,再次體會到天倫之樂,霍老夫人臉上浸染歲月痕跡的溝壑都淡了幾分。


    “力道正好,這幾日幸虧有你在府中,府上都熱鬧不少。”


    許君君笑得更燦爛:


    “您開心就好,如果老夫人不嫌棄,我還想在將軍府多待幾日,等我那幾個仆從身上傷好後再走。”


    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許君君隻希望多陪老夫人幾日,為她多創造一些快樂,再離開梁州。


    這次一別,就是陰陽相隔,許君君想著心頭都像堵了一團棉花,又酸又澀,眼眶開始泛紅。


    趁霍老夫人不注意,許君君抬手抹了把眼睛,正想跟霍老夫人說說藥丸的事,霍祁明煞風景的聲音,在院門處響起。


    “你那幾個仆從,皆是以一抵十之輩,不過一點小傷,用不著在將軍府呆這麽久。”


    霍祁明說話極不客氣,許君君隻當他在犬吠,冷笑一聲到:


    “怎麽?霍少將軍是嫌我們在府中礙眼,想趕我們走?”


    “明兒。”


    霍老夫人不悅喊了霍祁明一聲,隨即轉頭看向許君君,打圓場:


    “我這孫兒一直都是麵冷心熱,你別放在心上。


    隻要你喜歡,哪怕在將軍府住一年,都沒人趕你。”


    霍祁明麵子不給,霍老夫人麵子還是要給的,許君君朝霍老夫人彎彎唇,笑道:


    “薑許謝過老夫人。”


    說著,許君君看向霍祁明,投去個鄙視眼神:


    “霍少將軍放心,我與幾個仆從食量都小,吃不了您幾兩米,您就甭在這兒拉著臉了,免得老夫人看了生氣。”


    霍祁明沒再理會許君君,走到霍老夫人身旁蹲下,輕聲道:


    “祖母,今日天氣不錯,等會要不要孫兒陪您出府走走。”


    霍老夫人來邊疆的初衷就是看看邊塞生活,霍祁明隻要得了空閑,便是陪霍老夫人在梁州城內領略風土人情。


    霍老夫人嗯了聲,看向許君君:


    “你在府中待著也無聊,一道出府走走吧。”


    許君君頭搖得像撥浪鼓:


    “多謝霍老夫人美意,不過,我就不跟礙霍少將軍眼了。


    您玩得開心,我迴院瞧瞧幾個仆從傷勢。”


    與霍老夫人打完招唿,許君君刁都不刁霍祁明,大搖大擺走出院子。


    見霍祁明盯著許君君背影,霍老夫人笑起來:


    “好了明兒,好歹人家也是府上客人,又待不了多久,你這般排斥他做什麽。”


    霍祁明收迴視線,俊朗的臉在日光下泛著光暈:


    “孫兒沒排斥他,孫兒隻是覺得這人有事瞞著我們。


    祖母,我們不清楚這人來曆,不可輕信。”


    霍老夫人倒沒霍祁明這般緊張,她抬頭望著頭頂豔陽,臉上帶著許久未見的笑容:


    “我倒覺得這薑小兄弟人很不錯,他率真、單純,不是個壞孩子。”


    “祖母。”


    霍祁明擰眉不讚同。


    霍老夫人笑著起身,雙眼帶著正色看向霍祁明,加重語氣:


    “明兒,日後不要為難那小兄弟。”


    霍祁明臉色沉了沉,卻沒忤逆霍老夫人,頷首:


    “孫兒知曉了。”


    離開霍老夫人院子,許君君並未像與霍老夫人說的那般,去看陳六等人。


    她忍著心悸感,迴到房間,剛關上門,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鮮血滴在地麵,染紅衣袍一角,許君君捂住胸口,靠著朱色門板緩緩滑坐在地,忍著一波又一波的噬咬之痛,額頭青筋根根暴起。


    痛苦洶湧澎湃,從心髒出發,順著血液,席卷整個身體。


    短短十息,許君君便痛得臉色赤白,渾身冷汗頻冒,緊攥胸口衣襟的十指,也因太過用力失血泛白。


    不知過了多久,劇痛緩緩褪去,許君君像缺水瀕死的魚,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喘息,眼底寫滿對始作俑者的痛恨。


    這是她第一次毒發,也是首次領略到當初男人口中生不如死是何滋味。


    想起船上那個驚悚夜晚,許君君蒼白著臉,咬牙切齒虛弱咒罵:


    “君霄辰,你個該死的王八蛋。


    老娘祝你永遠陽痿!


    當一個一輩子都硬不起來的綠毛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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