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起身走出房間,華山派眾人緊隨其後。


    高菱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在左黎杉冰冷的目光中隨李淼而去。


    門外自有泰山派的弟子等著,引著李淼一行人往後山的私宅而去。


    左黎杉的目光死死盯著李淼,直到李淼等人消失在他視野中半晌,他才迴身朝屋內眾人見禮、寒暄。


    “鄧掌門,多日不見……”


    “左掌門,久違久違……”


    左黎杉如何對屋內眾人解釋方才的情況不提。


    李淼一行人跟著泰山派弟子來到那處私宅。


    左黎杉不會用安排個荒郊野嶺的方式惡心人,這處私宅確實不錯,飛簷翹角,幽靜得很。附近也沒有什麽鄰居,想來應當是之前泰山派某位宿老喜歡清淨,在此處獨居的舊宅。


    在這死個十幾二十個人,估計動靜都傳不出去。


    李淼一行人本就從泰安城出發得晚,此時已經接近正午。


    少頃,自有泰山派弟子送來些吃食。


    泰山派家大業大,門派內弟子眾多,當然有自己的夥房和大廚。這些菜品送來還熱氣騰騰,冒著鍋氣。品類也不像是大鍋飯,應當是特供給門內宿老的小廚房做的,看著比泰安城內的那家酒肆還要美味。


    隻是華山派眾人和高菱都不敢吃。


    今天上門做的可是惡客。旁人不明白,左黎杉一定心知肚明,李淼這趟上山就是要他的命。


    更何況,左黎杉的邪功可不是一般的邪功,是配合巫蠱之術練的。


    這誰敢大大咧咧的吃左黎杉送來的飯菜?


    其他人還好,親眼見過左黎杉那副非人樣貌的高菱,此時都不由自主的離那些飯菜老遠,好像怕裏麵隨時竄出一條蟲子來。


    李淼倒是笑了笑,坐下拿起筷子就夾了一片蘑菇塞進嘴裏。


    “嗯……出京以來,這還真是我吃過最好的飯了。這泰山派家業不小啊,請得起這個檔次的廚子。估計能榨不少銀子出來。”


    “都別站著了,來來,吃飯吃飯。”


    他張口招唿眾人。


    見李淼這個帶頭的都坐下吃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再猶豫,上前分了飯菜。


    梅青禾、高菱、柳白雲和李淼一桌,其他華山弟子各自尋了屋子吃飯去了。


    梅青禾開口問道:“大人,您不怕左黎杉下毒嗎?”


    “以您的內功境界,尋常毒物傷不到您。但畢竟他沾了巫蠱,巫蠱之事詭異難防,跟中原武林不是一個路數,您可要當心。”


    李淼開口笑道:“放心吃,論巫蠱,左黎杉可遠沒有我熟悉。”


    “我可是把一位人蠱養大的,這東西沒有那麽邪性。要真是能讓人無意間塞到嘴裏的那種大小,早就被這剛出鍋的菜給燙死了。”


    “況且,左黎杉可不願意我就這麽死了。”


    梅青禾聞言,想要開口細問。


    李淼有意培養梅青禾,也不賣關子,一邊吃飯一邊從頭說起。


    “這武學就如同衣服,有合適有不合適。碰上合適的,穿著就舒服一些,也就能走的更遠一些;不合適的,動起來就束手束腳、難以前行。”


    “但傳承這東西,終究是旁人的舊衣服拿來給你穿。再怎麽合身,也難以完全貼合。”


    “所以武功到了絕頂一級,除去武當、少林這類門內傳承太過神異,難以超越的,基本都會嚐試自創武學。畢竟到了這一級,些許的不合身,就已經是莫大的破綻了。”


    李淼拿了一隻蝦,手在上麵一繞,殼就紛紛脫落。


    他把蝦放進嘴裏,又抿了一口小酒,這才繼續說道。


    “你見我跟左黎杉交手過,他的劍法就是自創的。你感受到什麽意境了?”


    梅青禾心知這是李淼的考教,閉目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迴答道:“霸道,強硬,剛猛。”


    李淼搖搖頭。


    “關鍵是自負,這才是他的底子。”


    “這天下的大多習武之人,都沒有那麽好的運氣。往往都是在用不符合自己心性的武功,做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而心性這東西,其實大多時候並不分正邪。”


    “比如剛猛,比如陰柔,都是正邪兩分的性質。”


    “所以,隻有當一個人把一項武功練到超出他根骨的極限,才能多少看出這人的心性如何。就好比一件衣服,要穿的完全貼身了,才能看出這人的身材來。”


    “而像左黎杉這種自創的武功,就如同一件量身定做的衣服,無處不貼合。所以絕頂高手一交手,基本就能大致理解對方的心意,這也是以武會友的起源。”


    李淼舉著酒杯,緩緩說道:“左黎杉的履曆,我早就看過。”


    “這一交手,我就更能明白他的心性。”


    “他的剛猛、強硬、霸道,全都來源於他的自負。他從習武開始就將同齡人甩在身後,習武有成之後未嚐一敗,他自信自己是天驕,覺得自己就應當是那個人上人。”


    “因為自負,所以霸道、強硬,所以他才能創出這門劍法。”


    “而一個自負的人,最怕的是什麽?”


    梅青禾正在思索,李淼自顧自的往下說道。


    “是一個曾經擊敗過他的對手,消失了。”


    “小梅,你小時候有沒有跟人玩過有輸贏的遊戲?”


    梅青禾點點頭:“玩過。”


    李淼說道:“這種遊戲裏,最讓人氣憤的不是輸,而是對方贏了一局之後‘不跟你玩了’。”


    “這天下唯一不會輸的,就是死人。”


    “我要是現在被他毒死了,那就是有了一個左黎杉永遠沒辦法贏迴來的人。”


    “單這一樣,就能給他的心境留下破綻。”


    “所以今晚,他一定會來找我,堂堂正正的把那場慘敗給贏迴去。其次才是殺高長老和你們滅口。”


    “不然以他的心性,以後怕是每晚做噩夢夢到的都是我了。”


    梅青禾恍然道:“原來如此。”


    李淼笑了笑:“行了,今晚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


    “吃完飯,各自休息,晚上聽見動靜也不用出來。今晚這場戲,我還得陪左掌門演下去。”


    “不然,怎麽逼得他去找明教求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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