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人到沙發上坐下,又給她調整了下靠枕,“晟哥那邊再有一周左右應該能迴來了,你生產在這邊不方便,我已經讓院裏給你準備好了房間,等他們迴來就迴四九城吧”,尹清南說完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張日山。


    這人賴著也有幾個月了,不逾矩、可也不肯走,他和張啟晟幾人已經看出來了,這人就想等南風心軟,他們是冷嘲熱諷的,可人就是打定主意了他們也沒辦法,幹脆就這樣熬著吧。


    張日山盯著尹南風的肚子,雖然心裏打定了主意留下,可還是擔心自己不能融入進這個家。


    畢竟,和三人比起來自己沒有什麽優勢,就連照顧南風長大,在自己離去的時候,那點情分也在三人十年如一日的陪伴中,消磨掉了。


    不過他不急,他自認是個有耐心和毅力的人,現在南風的態度已經緩和很多了,他有足夠的時間等、等她再次習慣自己在身邊。


    這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離開了。


    四九城


    一座占地還算寬敞的宅院內,正是六月微風和緩,枝丫嫩綠。


    尹南風坐在院中樹下,手裏翻著新月飯店上一季度的賬本,手邊圓桌上一盞清茶兩碟點心。


    不遠處屋門敞開著,她能聽見屋裏尹清南逗弄孩子的輕笑聲,有風吹過時,桌下隔層內的銅魚會傳出吟唱聲,那樂聲就是她在那地宮中層聽到過的聲音。


    這座房子內有八隻銅魚,按照方位擺放,有風吹過,不管在哪一支附近,都能聽到熟悉的樂聲。


    雖然她並不祈求長生,可這是張啟晟幾人費心準備的,她時常聽見這樂聲,也覺得心情舒暢。


    況且,張啟晟他們壽命還有太久,若是可以,她也想多陪他們一段。


    外麵大門傳來合上的轟響,緊接著就是走路說話聲。


    尹南風聽著聲音靠近,抬頭看了眼走來的張啟晟三人,自從拒絕了張日山那隻二響環,張日山便住下沒再離開。


    現在孩子已經兩個月了,這期間新月飯店的事都是張日山處理,張啟晟幾人也不排斥他,讓他隱隱有了融入這個家的意思了。


    “還在看賬本,休息一下”,走在前麵的張啟晟大步走近,將手裏的箱子放在一旁,從尹南風手中抽出賬本放在一旁。


    “之前定做的墊子,我們一起拚去”,張啟晟說著彎腰搬起地上的箱子向屋裏走去。


    尹南風看著三人搬著的大箱子,起身跟著走進屋。


    看著幾人搬著箱子走進房間,這間空房間是早就留出來,要安放幾人說的拚圖的。


    站在房門口,看著三人脫掉外套,將箱子內的拚圖全都拿出來,將不同顏色隨意拚接,每一塊上都是繪畫的精細的圖案。


    有機關形狀的,張家練功招式的,因為是張啟晟和張海睿提出來的,尹清南不滿意,非要多加了幾張人體模型的。


    隨著一張張的墊子鋪開在整間臥室地麵,她都不敢想,等自己兒子會翻身來這裏趴著玩,看著這些東西會不會被嚇到,以後會不會有心理陰影。


    張啟晟三人不知道尹南風的想法,隻看著繪著的圖足夠精細標準,忍不住讚歎。


    思索在定做些牆壁上的貼紙,畢竟地麵麵積不夠,他們都是層層挑選才選了這些,還有很多需要寶貝兒子學習的呢。


    尹南風不知道幾人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會管,反正兒子不是她自己的,他們三個還教不好一個小包子麽。


    雙手環胸靠在門框上,看了眼低聲與兩人探討擺放位置的張日山,尹南風眸子微暗,轉身去隔壁房間看尹清南和兒子去了。


    聽著離開的腳步聲,張啟晟幾人紛紛抬頭看去,不過一瞬又繼續商量擺放,隻有張日山,垂眸時眼中失落一閃而過。


    春日載陽


    窗邊,一張搖椅吱呦的響著,尹南風一身寬鬆的黑色薄衫,在搖椅搖晃間任由暖陽落在身上短了又長。


    張日山端著托盤走進屋,看著尹南風寬鬆衣服下也遮不住的滾圓的肚子,“睡著了,那這個雙皮奶我可就吃了”。


    尹南風睜開眼睛,看著張日山臉上的笑白了他一眼,微微坐起身拿過勺子,“別想吃我的”,她最近就想吃甜的,這人竟然還和她搶。


    張日山坐在桌子旁,看著尹南風小口吃著,二響環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碰到羹盅時發出兩聲脆響,“好,都留給你”。


    自從一年前,小包子兩歲,大約是張啟晟幾人也被他感動,幫著他說了好話又給他創造了機會,他才算開始徹底融入進這個家,眼前的人也開始接受他,雖然用的時間有些久,可一切都是值得的。


    “清南他們還沒迴來麽”,尹南風吃著東西,抽著空隙問了一句,畢竟一早上就帶孩子出門了,這時候也差不多了。


    張日山沒等開口,院中已經傳來孩子清脆的叫嚷和幾人的笑聲。


    放下勺子看向窗外,看著被尹清南領著的小包子張牙舞爪的往屋裏跑,嘴裏糯糯的喊著媽媽,張啟晟兩人跟在身後,手裏提著的東西應該是一上午的戰果了。


    “這不就迴來了”,張日山嘴角掛起笑容,一抹光從落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更加溫暖,如今,他才算徹底的,有了可以安穩落腳的地方。


    -湊個字數的小番外-


    我叫張日山,年輕時曾與同族的兄弟闖出過一片天地,可時移世易,兄弟死後,我整個人都空了下來,就如一個滿載華麗的容器,忽然的某一天承裝的東西沒了,隻留下了浮誇、奢靡、頹然、空虛。


    我消沉了有一段日子,直到想起自己受兄弟和夫人囑托,照顧那個孩子。


    白皙嬌俏的小丫頭,一身水粉色裙子,紅色的小皮鞋,眼底一顆淚痣點綴,讓甜美的丫頭多了些冷清。


    “你就是張日山,我聽姑奶奶說過你是她信得過的人,那我是不是要叫你爺爺?”


    小丫頭爽朗的開口,打破了我的沉默和打量。


    也就是從那一天,我開始教導這個需要蹲下才能與她平視的女娃娃。


    時間過得真快,如流沙握於掌心,不經意間就溜走了。


    看著滿眼星光的小丫頭,我忽然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作為張家人, 我的壽命太長,即便我已經經過無數別人幾輩子都不會有的經曆,即便我看起來還年輕,可我也不得不說,我確實已經是個百歲老人了。


    至少,我覺得自己已經很老了。


    我照顧著長大的小姑娘,我相信她足夠聰明、堅韌,她可以撐起家、撐起這間店。


    後來每每迴想起來,我當時就是怕了吧,怕自己照顧長大的丫頭,望著自己滿眼星光的丫頭,看到自己皮囊下的齷齪與不堪,了解自己笑容下的狠戾與乖張。


    啊,我原來,竟是這樣膽小的。


    再次見到她時,我覺得不曾有什麽改變,在我踏入新月飯店之前。


    可隻有邁進了那扇門,我才清晰的感覺到,或許除了我,一切都在改變。


    而在見到她之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與不安充斥著全身。


    我猛然發現,我已經丟失了,重要的東西。


    就如別人常說的,沒有什麽會是一成不變,更不會有人一直在原地等你。


    相隔十年,再次見到記憶中的小姑娘,她依然亭亭玉立,進退有度。


    可記憶中的笑容帶著距離,那雙被一顆淚痣點綴的眸子,望向我時從迴憶到淡漠不過幾秒。


    她身邊的人熟悉又陌生,可在看到她手上熟悉的扳指時,我心下了然。


    心裏知道佛爺與夫人會為她留有後手,可卻沒想到過,這後手是在我離開後,她才選擇使用。


    或許夫人與佛爺並沒有想過,我會逃走吧。


    而我在那最開始的幾天中,也切實的感受到,來自自己懦弱的懲罰,和追悔莫及後的不甘。


    原本,以為事情結束後,我隻能黯然退場,迴到我狹小的角落獨自承受惡果。


    可有一天,我忽然有了新的發現。


    她身邊的人有三個,那麽是不是,還可以有第四個呢。


    我或許是膽怯的,懦弱的,可我願意拿出那屬於我的,全部的勇氣,用來留在她身邊。


    越是相處,我越是能看到他們在一起相處的隨意、溫和、仿佛他們的一切都是圍繞著她,仿佛他們本就該如此。


    我的心裏發堵,像是有一隻大手攥住了它,讓我心痛的喘不上氣。


    可是這一幕並不能讓我退縮,我自認是個有毅力的人。


    事情如計劃一般,甚至更加順利。


    期間唯一讓我心中有波瀾的,就隻有她,和她腹中的小生命。


    她有孕了,可惜我並不能體會到這份喜悅,反而隻有無盡失落。


    但是,誰能確定我不會有一個和她的孩子,最好是像她一樣的女兒。


    到時,我一定將我所擁有的一切,都給她。


    我懷揣著勇氣與堅定,賴在她的家,沒錯,是賴。


    我不理會幾人的嫌棄,聽不懂那些揶揄,更不明白話裏話外的排斥。


    我留在了她身邊,再一次。


    之後的兩三年,我用盡一切辦法,用我所有的溫柔,摩薄了不必要的麵子。


    在日複一日中,終於,我再一次在那張麵龐上,看到了屬於我的柔情。


    那一天,天那樣藍,日光那樣暖,風那麽柔,就連夜裏的月光都、都羞紅了臉...


    我找迴了丟失的寶貝,大約不會有人像我這樣愚蠢,也不會有人有我這樣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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