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他身後,便是現了身,正巧,他又轉過頭,猛然間看到了我,身子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


    “你是誰?”他說著,身子躲到了就近的一棵樹後。


    “你是人是鬼?”


    我裝作是何府裏的下人,朝他恭敬的施了個禮:“少爺,我府裏新來的下人。”


    他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從樹後走了出來,挺直著腰板看了看我,拿出一副少爺的派頭。


    才剛太過丟臉了,這小子是想補救迴來。


    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看他這模樣,就是個心思單純之人,我正要問問他這府裏可有什麽新生的嬰兒,因為,按照時間算來,夫君也不過剛出生月餘,估計都沒過滿月呢。


    沒等我問,他卻開始打量起我來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


    “你幹嘛?”


    他這麽沒禮貌,我有些不大高興。


    我又不是真的何家下人,他要是再敢這麽看我,我一定會痛扁他一頓。


    還好,這就是個木頭腦袋,他自知失了態,立刻將目光收迴,幹咳了下,掩飾著心虛。


    “抱歉,我看姑娘有些眼熟……”


    “這太老套了吧!你想搭訕也不用這麽低級吧。”我脫口而出。


    實在是因為他才剛太過無禮,像是一雙眼睛要貼在我的臉上似的。


    “你、你長得有些像是我的曾祖母……”


    “啊?”我實在沒有見過這麽套近乎的,怎麽我還成了他的祖母了。


    第一次見這麽和女孩說話的……


    雖然,按年齡來說,他這麽叫我一點毛病也沒有,可是,人家就是不服老嘛!


    這何少爺真是讀書讀多了,說出的話真是傷人。


    臉色一定極其不好,這個少年真是說到我的心裏去了,誰不想年齡小啊。


    不去理他啦,在這府裏隨便問一個人,打聽下,也比他會說話!


    出乎意料,他這個人特別較真,一點也不會轉彎,看到我鐵青著臉要走,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意識到不對,那隻不安分的小手立刻鬆了下來,而是揪住了我的袖口:“姑娘!小生可未有半句虛掩,不信,我帶你去看看!”


    他說著,拉著我的手就往前跑,這路越走越窄,下人也越來越少。


    最後,來到一處靜謐的地方。


    他這才停了下來:“好了!”


    伸著頭向裏看了看,裏麵供奉著許多牌位,好像是祠堂一類的。


    他用袖口擦了擦額上的汗,請了我進去:“按理說,這祠堂是不許旁人進入的。”


    “那你還讓我來!”我轉身就走。


    他忙是拉住了我:“那我要證明你確實像我曾祖母!”


    天知道,我為什麽會跟他來,就算相像又能怎麽樣?相像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我還真是他什麽曾祖母?


    跟著他進入祠堂,這裏的裝飾極其華麗。


    少年說,這是祖宗的規矩,祠堂必須要好,不能忘本。


    我點了點頭,這何府的家教還是挺嚴的,不管怎麽說,這年輕人一看就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就是……有點不知道轉彎。


    四周掛著他祖先的畫像,什麽叔叔伯伯,又是叔公、祖父……


    足有百餘位,可真是個大戶人家啊。


    可是,讓我看這些做什麽?


    少年尋找著什麽,我便跟著看了看,不一會兒,他叫了一聲:“找到了!”


    一轉身,一副畫像出現在我的麵前。


    少年手裏正舉著那副畫像,我當即頭腦發麻:這人不是我嗎?


    連著上麵的名字也是寫著:劍靈。


    “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少年笑嘻嘻地說道:“我就說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這位曾祖母竟然叫這種男人的名字,我一直覺得不好聽,可也沒敢問……”


    他說著撓了撓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這何家怎麽會有我的畫像,我忽然想到,莫不是幾百年前,何柒風畫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別的姓何的人和我有什麽關係了。


    他也是好讀書的好苗子,可因為我誤殺了他的娘親,便是一直與我和夫君過不去。


    “我曾祖母身上一直配著一把劍……”少年說著,忽然停住了。


    因為,他的目光掃到我的身上,我身上竟然也有一把劍。


    他指著我腰上的劍靈,又看了看畫像上的人,發現是一模一樣,更是癱坐在地上。


    “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我編了個瞎話。


    這幅畫應該是何柒風用腦海裏的記憶繪製成的,劍靈許多細節並不相似,我便借著這個由頭指給少年看。


    少年這才放下戒心,或是說,他心思單純。


    如此多的巧合,他竟然真的相信了我說的謊話。


    我不明白,這祠堂裏為什麽會供奉有我的畫像,再是往前,竟然也有夫君的。


    這最上麵當然是爹的,他老人家還是一副慈祥的模樣,而畫上的何柒風也是一副老人家的模樣。


    不同從前的是,他臉上已經變成了慈祥,不似從前,滿身的戾氣。


    我好奇的問少年,少年說,他也隻是聽說,我與夫君被放置到祠堂裏,是何柒風年歲長了,也不在像從前那般,許多事情也就釋懷了。


    臨去世之前,憑著從前的記憶,手繪出這兩幅畫像。


    原是如此,看來,世上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情。


    我不死心的問起府中可有新降生的嬰兒。


    少年說有,可卻是個女孩。


    不過又是一場空。


    但能看到這些晚輩,我還是很高興的。


    何九辰當日為報殺母之仇,對我與夫君步步緊逼,拋去這些,他是個好人。


    聽說,他一路升遷,扶搖直上,最後可是做了個大官,到老了,這才是告老還鄉,安度晚年。


    辭別了少年,我迴到了家中,卻是看到姐姐又躲在一旁幹嘔起來。


    走到近前,她才發現了我,竭力克製住咳聲,對我笑了笑:“秋兒,你去哪裏了,可是讓我好生擔心。”


    我沒答她的話,看著她這模樣問道:“姐姐,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姐姐隻是搖了搖頭,她不肯說什麽。


    徐子善笑盈盈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麽擔心的,將我拉到一旁,笑嘻嘻地對我說道:“秋兒,你這傻孩子,你姐姐她這模樣你還看不出來?”


    又看了看姐姐,我不可思議地問道:“難不成是有喜了?”


    徐子善捂著嘴笑了起來:“可不是,我這老樹要開花了!”


    姐姐也真是的,這腹中有了孩子竟然不好意思說,我可是她的妹妹啊。


    看來是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也就不提了。


    隻是,姐姐每天害喜難受極了,心情也不好,總是衝著徐子善發脾氣。


    徐子善這個人我知道,雖然也不是個好惹的人,可是鬼心思特別多,尤其現在這個時候,他整天噓寒問暖的。


    任憑姐姐說些個不中聽的話,他也隻是嘿嘿一笑,就當什麽事情也沒發發生過。


    總這樣吐下去也不是迴事,我請了郎中來,可是徐子善直接擋了去。


    “我會搭脈,這些凡間的郎中我可看不上。”


    怎麽也算是我一片好心,徐子善一點也不領情。


    他這樣我倒也高興,說明他在乎姐姐,不放心讓旁人插手。


    在荊州城的日子很是快活,徐子善不時在河邊釣個魚的,給姐姐煲魚湯,我便也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嚐嚐鮮。


    姐姐胃口不好,每次根本吃不了多少。


    看得出來,徐子善心裏著急,他每次像是哄小孩似的哄著姐姐多吃些飯菜。


    姐姐不時的黑著臉,徐子善立刻繳械投降,再是不說什麽了。


    要說姐姐懷的這個孩子也怪,尋常裏看誰家懷了孩子,總是想吃這,想吃那兒的。


    她是什麽也吃不下,整日裏就是幹嘔。


    小山參精也不敢去招惹她,整日裏小心翼翼的。


    所有人都看著她的臉色行事,可是姐姐的臉色卻是陰一陣、晴一陣的,沒有個準時候。


    不知什麽時候、那句話不對了,她都要發上一股火氣。


    女人懷著寶寶真是不易啊。


    我暗暗感歎道。


    才不過一個月,我就覺出不對勁了。


    人家懷孕都是越來越胖,可姐姐不一樣,她是越來越瘦弱,肚子也不見大,反而越來越小,之前還總吵架,現在更多的話也不說。


    她這樣怪是讓人害怕的,我現在巴不得她能跟我吵上一架了。


    徐子善的表情也越來越不對。


    今日,眼見著姐姐已經睡下,雖是大白天的,可她卻是越發的嗜睡了。


    我將徐子善從房間裏拉了出來,悄聲問道:“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這模樣不像是懷孕啊……”


    眼見著已經瞞不住了,徐子善吭吭哧哧地說道:“是,她是生病了,且是無藥可救,隻能靠著時間。”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我的腦袋中一片空白。


    這樣的真相我寧願不知道。


    從未想過,她的病會如此嚴重。


    頓時,天旋地轉,身子不受控製的向後倒去,還好,身後是一堵圍牆,我依靠著圍牆,問道:“事情到底是怎麽迴事?”


    “因為淩霄!”


    徐子善重重的一拳打在牆上,手指間滲出了血跡,他毫不在意,模樣痛苦極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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