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堂的微風帶著輕柔的語調送入耳中。


    男人轉身停下,緋紅的衣擺劃過一個淺淺的弧度,明豔的紅很襯得他容顏似玉,他不像君王,反而更像清雅矜貴的世家公子。


    溫研不顧禮節徑自掀開蓋頭,眼裏的水霧未幹,語氣謹小慎微。


    “太子爺可是妾身哪裏做的不好?”


    對上水盈盈的眸子,魏霽卿驀地想起市間的傳言,溫尚書扶妾上位等等,眉頭微斂。


    這些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在吃人的後母下活到這般年歲,還將後母的名聲毀了大半……


    他這位太子妃可不簡單。


    魏霽卿眼眸冷了一分,言語淡淡:“未曾,溫小姐先隨孤走。”


    他率先向前走,也不計較溫研亂掀蓋頭不合規矩。


    溫研安靜跟上。


    棘手,再有半月太子就“南巡時暴斃身亡。”她得想個法子扭轉局勢。


    可現下魏霽卿根本不信她,怎麽可能按她的想法來?


    頭疼。


    溫研在寶庫裏翻翻找找,終於在積灰的角落發現了那個盒子,要想在最快的時間取得他的信任,這招包的。


    夕陽西下,魏霽卿腳步踉蹌,緩緩推開房門,臉頰飄著薄紅,儼然一副醉態。


    “你們都下去。”


    周圍伺候的丫鬟低頭退出房間。


    魏霽卿的眼神恢複清明,確認酒中無毒後才去掀蓋頭。


    眼前沒有遮擋物後終於視線開闊不少。


    溫研視線緊隨著魏霽卿,看他酌了兩杯酒,起身接過遞來的酒杯,指尖無意擦過他的手指,一縷白煙溜進體內。


    喝完酒,兩人放下酒杯。


    “溫小……”


    [都交杯酒了還叫我溫小姐?]


    魏霽卿的話在嘴邊停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溫研呡著的嘴唇。


    他幻聽了?


    [臉倒是生的俊,死了怪可惜的。]


    “溫……太子妃在同孤說話?”


    溫研詫異:“妾身並未出聲。”


    [年紀輕輕就耳鳴了?]


    魏霽卿很快掩飾住眼中的震驚,被動接受自己能聽到她心聲的事實。


    “是孤幻聽了。”


    眼神不經意掃過桌上的合巹酒。


    “太子妃覺得這合巹酒如何?”


    “窖香濃鬱,口感豐富,太子爺的酒實乃上品。”迴答滴水不漏。


    魏霽卿不再多言,和溫研沐浴後雙雙躺在床上。


    他側頭看她。


    溫研拉過被子遮住半張臉,麵上嬌羞一片。


    實則內心冷靜得發麻[有點困,有點餓,該死的怎麽還不睡?要上就上,淨整些欲語還休的,麻煩。]


    魏霽卿從未通過如此直白的話,默默轉過頭:“夜深了,歇息吧。”


    [哪種歇息啊?不說清楚我怎麽知道我是該勾引還是該睡覺……]溫研再度抓狂。


    魏霽卿又補充說:“今日事務繁瑣,洞房一事改日再說。”


    他能明顯感覺到被子下靠近自己的手飛速縮迴,再一看她,溫順的扯下蓋住半張臉的被子,眼神看他一眼又收迴,眉目間帶著幾絲落寞。


    [既然不睡我,那睡覺吧。]


    如果忽略粗蠻的心聲的話。


    兩人閉上眼睛躺得筆直,溫研終於熬不住唿吸漸漸均勻。


    魏霽卿盯著頭頂的紅帳出神,如今朝上局勢緊張,他剛被革職,娶的妻子也沒有絲毫助力,今後隻怕更艱難。


    也罷,總歸枕邊人不是哪方的線人,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第二日,溫研被生物鍾叫醒,偏頭一看,魏霽卿正在穿戴,掀被下床動作一氣嗬成,自然拿過疊放的外衫替他穿上,語氣溫軟:“太子爺該叫醒妾身的。”手中的動作不停。


    [什麽時候才能睡到自然醒啊,幸好太子爺長了張俊臉,不然早起看醜男,好心情都沒了。]


    溫研含著淺笑,細聲細語的交待:“太子爺下次醒了一定記得叫醒妾身。”仔細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隻有親自送太子爺出門妾身才會放心。”


    溫研也不需他迴答,自顧自的說完,替他係上白玉腰帶,襯得身姿越發修長挺拔。


    “勞煩太子爺稍等片刻,妾身梳洗後隨夫君進宮謝恩。”


    魏霽卿微一頷首離開,順道悄悄帶走桌上的合巹酒。


    趁著等人的空檔,他喚來親信,替他酌了一杯酒。


    白徐接過酒一頭霧水,在魏霽卿授意下一飲而盡。


    “感覺如何?”魏霽卿出聲。


    “就,好喝?”白徐茫然:“殿下,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合巹酒吧?”


    魏霽卿沒吭聲,屏氣凝神片刻,什麽也沒聽見。


    他不放棄,再酌了兩杯,一杯遞給白徐一杯自己拿著。


    “對,這是孤和太子妃的合巹酒。”說完抬手和白徐的手交疊,“或許是方式不對。”


    白徐瞅著兩人的姿勢越看越別扭,幾次欲言又止。


    沒轍隻能以交杯酒的動作喝下這杯酒,神情十分古怪。


    魏霽卿放緩唿吸,再次凝神,還是什麽聲音都沒。


    “殿下,我已成婚。”白徐鼓起勇氣,“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吃蒼蠅的臉上寫滿了我們不合適幾個大字。


    魏霽卿一噎,又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沉著臉讓他走。


    白徐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逃跑,最後硬生生的躲了魏霽卿三個月,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刻魏霽卿又換了幾個人,結果還是沒有,這才歇了心思。


    看來這隻是意外。


    抬眼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後起身走向前門,馬車早已備好。


    [得抓緊時間弄點金銀珠寶什麽的,等人死了自己起碼能過段快活日子。]溫研坐在馬車裏細細盤算。


    魏霽卿麵不改色地掀簾坐下,問對麵的人:“夫人覺得孤的壽命可長?”


    溫研恭敬迴答:“太子爺命好,定能長命百歲。”


    [才怪,你半個月後會被魏炎臨害死。]


    魏霽卿臉色微變,清潤的眼眸帶著寒意,像入冬剛凍上的泉水,清冽凍人。


    溫研察覺到變化,慌忙解釋說:“妾身愚鈍,不知哪裏有誤?”


    [這人真難伺候,算了再忍幾天。]


    魏霽卿睜眼說瞎話:“孤曾經碰到過一位算命先生,說孤還活不過今年。”


    溫研震驚:“算命先生的話不可信,世上多的是江湖騙子,太子爺定能長命,這是天的指令。”


    [那算命先生挺準。]


    “孤最近心緒不寧,常常擔心先生的話應驗,若孤真的命不久矣,可有解決之法?”


    “太子爺多慮了,你是受上天保佑的人,黑白雙煞可不敢找來。”


    [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剔除黨中內鬼,絕不答應南巡。]


    魏霽卿闔上眼睛養神,也不知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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