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做出一副欲要嘔吐的樣子,捂著嘴,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臉歉意的看著宋小棉,“真是不好意思,民女懷孕期間,反應甚是強烈,隻怕這杯果酒,不能陪皇後娘娘喝了。”


    可是她的言語裏,哪裏有半分對宋小棉的愧疚,根本就是在耀武揚威,得意洋洋的炫耀她計謀的得逞:你看,在我的引誘之下,你還不是乖乖聽我的,在眾人麵前跌了份兒,丟了臉?


    堂堂的一個皇後娘娘,竟然聽一個被廢的前皇後的話,多可笑!宋錦眼中,臉上,滿是這種得意。


    可是在場的人都笑不出來,宋錦這麽公然的挑釁皇後娘娘,眾人都很想知道,皇後娘娘接下來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宋錦這是公然在侮辱皇後娘娘的權勢,並且對皇後娘娘不屑一顧,完全沒將皇後娘娘放在眼裏呀。


    宋小棉淡然一笑:“小燕,宋家大小姐害喜的厲害,快把本宮帶來的安胎丸送一顆給她,也算是本宮對她的一片心意。”


    宋錦聞言臉色一變,她們之間本就是對立關係,饒是在後宮之中,對於其他娘娘給的食物,都要提防對待,不敢輕易食用,此番當著眾人的麵兒,宋小棉卻要給她一顆丹藥!


    雖然宋小棉說這是安胎丸,可是誰會相信呢?宋錦最是不相信了。


    所以當小燕把那顆藥丸呈遞到宋錦跟前的時候,宋錦是拒絕的,她是不敢去接的。


    若是接了,她便要當著眾人的麵兒,以及宋小棉的麵兒,把這個藥丸給吃下去,可是她不想吃,因為她怕有毒。


    她可不認為宋小棉會那麽好心的,當真給她安胎丸,自己才剛剛擺了她一道,讓她在眾臣麵前丟了臉,她怎會那麽好心讓自己安胎?隻怕,這顆不是安胎丸,而是讓她腹中孩子流掉的藥丸吧。


    宋錦有之前顧南川死在她麵前的噩夢,還把她逼下了皇後之位,取代了她的位置,她又怎麽敢再相信宋小棉?


    她當然不相信,從前不會,現在更不會。


    在她遲疑的空隙,群臣更是屏住唿吸,誰都不敢說話,宋百川在一旁,心裏也是打鼓。


    他也不認為宋小棉會有給宋錦安胎丸的好心,所以在宋錦猶豫之時,宋百川便率先開口,笑著推諉:“皇後娘娘的東西,自然都是好東西,我們這些大臣,又怎敢浪費朝中珍貴之物,還請娘娘收迴。宋錦肚子裏的孩子,府上有專門服侍她的奶娘和下人,就不勞娘娘操心了。”


    宋百川拒絕得很是委婉,可眾人都不傻,都聽得出來,宋百川和宋錦分明都是怕宋小棉給這顆安胎丸做手腳,尋了個借口拒絕罷了。


    可見,宋家和宋小棉的關係,並不如之前重迴宗譜那般親密,相反,提防對方如敵人一般,那麽今天的家宴,想來也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宴會,對於宋小棉來說,是個鴻門宴。


    隻是宋家人沒有想到,宋小棉是有備而來,宋錦擺了宋小棉一道,宋小棉便隨即反擊,讓宋家之人多少有點兒手足無措,不然,他們在看到安胎丸的時候,也不會同時怔愣,眼中閃過不安了。


    聽到宋百川的話,宋小棉笑了,她的笑聲在宴會場地上空迴旋,明明聲音聽著不大,可是就連坐在最末尾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可見這是用了內力的。


    一個皇後娘娘,既有醫術,醫好了王美人,被稱之為醫術勝過太醫院的太醫的奇人,還有武功在身,相比宋錦,除了少一道先帝的遺詔之外,並不遜色。


    就連眾人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何他們會對這個皇後娘娘有所偏見,大概,是她背後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娘家吧。


    宋府這個娘家壓根兒不支持她,反而還將她當敵人。沒有背景的女子,又怎會被人看重?宋小棉深知這一點,所以,沒有指望通過宋家提升個人身份。


    “正是因為藥丸珍貴,所以才給宋家大小姐用來保胎呀,她腹中的孩子,不是龍嗣嗎?宋將軍,你理應知道,饒是你府上的下人照顧的再好,也不如本宮給她準備的安胎丸,不過是一顆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宋小棉卻執意想要讓宋錦吃下去安胎丸。


    宋百川心裏這個懊惱啊,甚至有些埋怨宋錦,我都沒有開口,你開什麽口,想要顯示你即便身份沒她高貴,也依舊能夠降得住她,蓋得過她的風頭,還是說你想在人前顯示個人的聰明?


    可是即便是指責,現在也都晚了。


    他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尷尬和為難:“皇後娘娘有孕在身,比起宋錦腹中的孩子,自然沒有皇後娘娘腹中的皇子來得更加珍貴,這安胎丸,還是留給娘娘自己享用吧。”


    宋百川說這話已經有些詞窮了,甚至十分勉強,在場眾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已經沒有更好的理由和借口來拒絕宋小棉,甚至話裏話外,都開始不敢承認宋錦腹中的孩子是龍嗣。


    當著群臣的麵兒,無法堅定的承認宋錦腹中的孩子是皇室之子,這得有多大的勇氣啊,隻因不想讓宋錦吃下安胎丸。


    如果日後他再反悔,拿什麽龍嗣來要挾宋小棉,不就顯得太沒有誠信,前後矛盾了嗎?


    宋小棉挑了挑眉,甚至有些不滿的說道:“看來,宋將軍是怕本宮這顆藥丸下了毒,對這藥丸不放心了?”


    宋小棉這樣說,已經算給宋百川麵子了。


    她沒有直言,宋百川是在防著自己,而是說這個藥丸有問題,過於直接反而突出了她和宋家的矛盾,這般委婉,倒是更讓宋百川無地自容。


    給人的感覺就是,宋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宋錦敬酒的時候,皇後娘娘喝得那般幹脆,等到宋小棉賞賜給宋錦藥丸的時候,宋家反而推三阻四,一點兒都不給皇後娘娘麵子。


    說白了,就是不給皇室麵子,如此明目張膽的輕蔑皇室,皇後娘娘又怎麽會輕易放過他?


    所以,宋小棉看似是間接的指出宋百川做事的不穩妥,以及對宋小棉的警惕,實際上,她越是不點透這些,參加宴會的眾人越是揣測。


    對宋百川的警惕和提防之心,彼此都心知肚明,反而更加突出了宋家的小人之心。


    宋家臉色變得越發難看:“皇後娘娘說的哪裏話,民女怎敢質疑娘娘的好意,隻是,宮中珍貴之物,民女無福消遣,民女剛剛也說了,最近吐的嚴重,若是吃下安胎丸,迴頭又吐了出來,豈不浪費了?”


    宋錦的話,聽著似有道理,可實際上,她越是解釋,反而越說明心裏有鬼,越是對宋小棉不信任。


    宋小棉自然懶得再和他們辯駁,她幹脆的對小燕招手,將小燕手中的安胎丸拿了過來,填進了自己的嘴裏,當著眾人的麵咽了下去,然後看向宋百川等人:“怎麽樣,本宮都吃下去了,宋將軍,你們還懷疑嗎?”


    宋百川一看,宋小棉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宋家之人如果還推三阻四,那他們做人也太不大氣了,更顯得和皇後娘娘隔閡甚深。


    朝中之人,又有誰還敢與他們合作,一起勾結?


    又或者,其他朝臣會害怕宋百川的這份不信任之心,會波及到彼此之間的合作,如果宋百川對他們的不信任,如同對皇後娘娘一般,那還有什麽必要合作?


    宋百川是害怕眾人這麽想,所以,在宋小棉吃下那顆藥丸之後,等小燕再拿出一顆藥丸,呈遞到宋錦的麵前,饒是宋錦再如何的糾結,猶豫,宋百川也將那顆藥丸給拿了過來,隨即便放到了宋錦麵前的那杯果酒當中。


    當下便對宋小棉謝恩:“多謝皇後娘娘賞賜。”然後他給宋錦遞了一個眼色,“還不快謝過皇後娘娘的恩賜!”


    宋錦愣了一下,望向宋百川的眉目中滿是不可思議。


    難道和臉麵相比,她的命以及腹中孩子的命,都值得宋百川去犧牲嗎?


    宋錦是知道宋百川的做事原則和利用之心的,她認定,宋百川分明就是怕在眾人麵前,丟了臉麵,沒了尊嚴,並且生怕朝中無人再與他合作,所以,才讓自己去冒險。


    可自己畢竟是他唯一的底牌和籌碼,如果自己當真出了什麽事?宋百川拿什麽去竄權奪位?鞏固宋家在京城之中的地位?


    宋錦一臉的不願,充分的表現在了她望向宋百川的目光之中。


    宋百川卻好似渾然沒有看見,一再催促:“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喝下。”


    宋百川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這一句話。


    對於宋錦的不行動,對他遞過去的眼色的不默契和抵抗,他十分憤怒,雖然他理解宋錦的不悅因何而起,可在這麽多人麵前,總不好父女倆一直僵持,耽擱宴會是小,影響他在眾人心中的形象和尊嚴是大啊。


    在宋百川眼裏,沒有什麽比臉麵和聲望更為重要,當然除了權勢之外,而現在,他讓宋錦喝下帶有藥丸的果酒,隻當也是為了今後的權勢著想,隻不過宋錦還沒有參透,沒有理解他的用意。


    宋錦能怎麽樣?她現在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如果她不遵從宋百川的意願,很可能在這次宴會之後,她便會被宋家掃地出門,從此流落街頭,更有甚的,宋百川也很可能在等她生下孩子之後,將她拋棄,而留下孩子,使孩子作為棋子和籌碼,去對付宋小棉。


    無論哪一種,對於宋錦來說都不公平。


    在宋百川有些威脅的目光之中,宋錦終於不情不願的緩緩舉起酒杯,湊近了嘴唇,藥丸已經融化在果酒當中,饒是宋錦想要耍點兒小心思,喝了果酒留下藥丸,都已經無法做到。


    宋錦心中一片灰暗,不光是因為她不情願的就著果酒喝下了宋小棉給的藥丸,另一方麵,她失望於宋百川對宋小棉的妥協。


    見宋錦終於喝完了,宋百川這才鬆了一口氣,揚著聲音對眾人和宋小棉道:“大家趕緊吃喝,都是自己人,隨意些。”


    待眾人再次熱鬧起來,宋百川才壓低聲音,對宋錦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不會當真對你怎麽樣的,以後但凡你出任何事情,都可以歸咎到她的身上,你怎麽就想不通呢,非要在這展現出咱們宋府氣度小,與皇後娘娘之間有隔閡,你這不是明擺著把咱們宋府往火坑裏麵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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