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之上,宋百川努力移開視線,避免和宋小棉對視,唯恐會從她的眼中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怒意和仇恨。


    如果宋小棉知道宋百川心裏這麽多戲,一定笑死,她第一上朝,雖然困意十足,卻也緊張的要死,這會兒哪有功夫去理會什麽仇,什麽恨啊,隻是目光時不時的看向宋公公。


    宋公公答應的挺好,會幫助宋小棉在朝堂之上給予處理上奏的事件,答應歸答應,真要在朝堂上來真的,還是十分考驗宋小棉的應變和處事的能力的。


    宋公公倒是氣定神閑,對宋小棉初次聽政,並無半分的擔心,一如在上朝之前,他對宋小棉所講的:“娘娘不用擔心,朝堂上的政事,您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說,若是說的有不妥之處,老奴自會提醒和提出建議,大臣們也不會放任您的不妥裁斷的,都是有經驗的老臣,自然也會提出建議的。”


    宋公公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宋小棉反而越發的緊張了。


    老臣們本就看她礙眼,對她意見頗大,這下,自己但凡稍有不慎,便會被他們給拿捏住,這可不行。


    小燕在一旁暗暗的給宋小棉打氣,握拳做出加油的動作,這動作還是當初宋小棉教給她的。


    宋小棉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朗聲道:“諸位大人有無本奏,有本上奏,無本退朝。”


    咳咳,這是她從影視劇中看到的,沒想到居然也有用到的一天,隻是不知道這開場白對不對。


    大臣們麵麵相覷,麵色各異,宋小棉心裏犯嘀咕,怎麽個情況,我說錯了什麽嗎?


    她將目光投向宋公公,宋公公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朗聲道:“有本上奏,無本退朝——”


    後麵還拉長音。


    宋小棉反應過來,對了,這話是要由宋公公講的,她一時緊張,給忘了,把宋公公的話也給說了,臉上不免有幾分尷尬。


    可她是誰啊,當今的皇後啊,而且這是在朝堂之上,她不能表現出絲毫的慌亂和難堪之意,當下便恢複常態。


    宋公公都沒說什麽,這些大臣總不能夠倚老賣老,因為開場白而挑她的刺兒吧。


    宋小棉還是把這些大臣們想的太心胸廣闊了,這不,宋公公的話音剛落,便有一個胡須皆白的老人上前兩步,給宋小棉微微行了一禮,道:“皇後娘娘,皇上出征,您要挑起處理朝政的重任,這朝中的規矩,您有必要好好學一下,免得傳言出去,鬧盡了笑話,惹得百姓議論,實在有失身份。”


    這是當眾在說宋小棉的不是啊,挑理兒啊。


    宋小棉微微一笑:“錢大人所言極是,本宮知曉,定然好生領悟朝政,錢大人的好心提醒,本宮心領。”


    禮節恰當,不失身份,嗯,迴答的很好。


    宋小棉給自己打氣,她不是生來成為皇後,雖然心中明白重擔所在,強迫自己盡快擔負起責任所在,可真正麵對起來,還是要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來。


    這個時候,她真希望自己女主光環加身,大抵就不在怵頭這些大臣們的找茬兒和刁難了。


    “啟稟皇後娘娘,南方水災和疫情均已得到控製,隻是因災情涉及嚴重,廣泛,災銀和衣物用品都極為稀缺,上次皇上所撥的款項,所剩無幾,皇後娘娘,臣請求再撥二十萬銀兩給災區。”


    這件事情宋小棉聽宋公公說過,畢竟是要理會朝政之人,功課還是要做的。


    南方災情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林墨然未離京的時候,已經撥了四十萬銀兩前往賑災,居然這麽快就用完了,據宋小棉掌握的資料所知,災情的涉及範圍雖廣,可是涉及的人群卻和災情範圍不成正比。


    古代人口稀少,遠沒有現代人口那麽密集,所以四十萬銀兩,無論是建堤壩,還是給建造房屋,又或者是給百姓吃穿用度,都是綽綽有餘的,怎麽這麽快就用完了?


    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貓膩。


    宋小棉盯著那個麵色較黑,神情卻趾高氣揚的大人,微微皺了皺眉,心中凜然,出言道:“肖遠肖大人,南方災情一事,上次皇上撥了四十萬,你都用在了何處?”


    肖大人顯然沒想到宋小棉竟是會識得他,臉色一怔,可隨即又趾高氣揚起來:“賬目詳細而又紛雜,哪是一言半語能說得清的,皇後娘娘,該不是想要讓臣從早朝說到晚上吧。”


    這話明顯夾槍帶棒,帶著對宋小棉所提問題的不滿,以及嘲諷之意。


    有大臣在聽了肖大人的話之後,差點兒沒繃住笑出來,一副看熱鬧的姿態。


    宋小棉知道,自打剛剛的錢大人找茬兒,後麵這些大臣便接二連三開始行動了。


    宋小棉也不氣,淡然一笑,輕笑的聲音蓋過了大臣們的唏噓和嗤笑之意,不免讓眾臣詫異和好奇,這個皇後,究竟有什麽底氣這般笑?在大臣們麵前出了醜,竟是還自嘲,是傻還是蠢?


    “皇後娘娘笑什麽?”那肖大人問起宋小棉話來,也是理直氣壯,好像他並非是以一個臣子對君主說話,倒像是一個長輩對晚輩欲要教導的前情鋪墊,話語中還帶著對宋錦此番輕笑的不滿。


    宋錦不急不躁,被他們鄙夷和不屑,早在意料之中,幸好有心理準備,否則,憑她的性格,隻怕會奮起反擊吧,可現在,她多了沉穩和淡定。


    “肖大人真會說笑,那麽無聊而又沒用的事情,本宮怎麽會讓你做?”宋小棉說完一頓,觀察大臣們的反應。


    果然,肖大人的神色越發充滿了好奇和疑問,其他大人也被宋小棉給掉起了胃口,卻仍舊不能消解他們對宋小棉的不屑一顧。


    “二十萬兩,不是一個小數目,如今邊關戰事吃緊,同樣是緊要關頭,正是用錢之際,國庫本就緊張,這個時候肖大人請求撥款,對國庫來講,無疑是雪上加霜。”


    宋小棉隻是說出了實話,她知道,在場大臣是都知道這些的,肖大人卻是在明知道的情況之下,還要申請撥款,這就顯得有些故意為之了。


    “肖大人是聰明人,理應知道當下局麵,更知道在處理災情之時,更需要節儉節約,對賑災銀兩酌情調度,相信肖大人也是這麽做的吧?”


    眾人都看向肖大人,肖大人被這麽多目光盯著,有些不自在,理所當然的便迴答:“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四十萬兩的賑災銀,這麽快就用光了,本宮又是頭一次執政,更需要清楚它的去向,才能重新斟酌是否繼續撥款,需要撥款多少,肖大人,你說呢?”


    宋小棉目光從未移開過肖大人,那沉穩而又銳利的目光,直盯得肖大人渾身發毛,後脊都開始隱隱的冒汗。


    明明是冬天,他卻是在麵對一個女流之輩的時候,這般生出忌憚之意,連他自己都十分意外。


    肖大人忙道:“理應如此,那皇後娘娘的意思是……”


    “賑災銀的賬目,本宮要親自一一過目,並且一一核實,若有不符,或者其中有任何去向不明的銀兩,本宮都會一查到底,絕對不姑息任何貪汙賑災銀之人,不管你是多大的官職。”


    宋小棉悠悠然的說道,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可是這些話傳到大臣們的耳朵裏,都令他們為之一震。


    這個皇後,遠比傳言中的要精明的多,處事也更有條理。


    官場之上,誰什麽德行,在這個圈子裏的人都彼此知道個差不多,誰貪汙,誰腐敗,彼此心知肚明,可連皇上都還未出手整治,皇後娘娘便率先開始了,還將“貪汙”兩個字,毫無忌憚的在朝堂之上,堂而皇之的講出來。


    有人覺得宋小棉極為有魄力,有人卻覺得,這個女人如此輕易的亮出底牌,太過草率,也太過自信,隻等看後麵的好戲。


    肖大人卻是覺得宋小棉在暗諷他,沉不住氣了:“皇後娘娘,這些銀兩都是經過微臣之手,難不成娘娘是懷疑微臣貪汙了銀兩?”


    認定了宋小棉是在暗諷,肖大人覺得當著全朝文武的麵兒,他顏麵上過不去,畢竟四十兩的官銀可都是經過他的手,宋小棉要調查,自然關係到肖大人的聲望,肖大人又怎麽會讓自己的聲望受損,他必須事先聲明。


    所以,不管宋小棉究竟是否在暗諷,肖大人都必須當著全朝文武百官的麵兒,先將自己的嫌疑給洗清,他不能忍受自己身上有絲毫的懷疑在。


    否則,他如何同朝中的其他大臣相處,又如何能夠拉攏權勢,融入他們?


    宋小棉提及“貪汙”,隻要還沒調查出結果,眾大臣都會和他保持距離,當朝為官,這是肖大人所不能夠忍受的,被孤立,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本來皇上出征,朝中虛空,正是籠絡勢力,加入派係的好時機,人人都在自尋棲息和倚仗的權勢,若是這個時候肖大人被懷疑,他自然無法加入任何派係,又如何能夠抓住機會,跟隨下一任的權勢?


    所以,肖大人的發火和不悅,實則也是在向眾人彰顯,他沒有貪汙。


    宋小棉淡然一笑,對肖大人的不滿並未做出絲毫的不悅,反而語氣溫和:“肖大人,本宮不會冤枉任何人,賬目的過目,隻是為了確切銀兩的去向,肖大人忠君愛國,想來也不會做出對遼國和朝廷不利之事,更沒有必要心急,怕本宮查出什麽,不是嗎?”


    宋小棉這樣一說,肖大人反而不好再說什麽,若是說的再多,演的過了,那豈不是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多此一舉?


    “微臣相信皇後娘娘會秉公執法,公正對待微臣,公正對待賬目,隻是災情刻不容緩,賬目一事,還請娘娘盡快完成。”


    肖大人這是在委婉的命令和指使宋小棉嗎?宋小棉心中冷哼,這些大臣,無一不是在欺負她年紀輕輕,又是女流之輩,根本沒將她看在眼裏。


    好在有心理準備,她便也能坦然忍受,隻是,她這個人,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還”。


    身為皇後,威嚴的樹立是必須的,既然待在不是民主的時代,那就用這個時代的規則來辦事,這些老臣不守規矩,她這個皇後,有必要來教一教。


    “那也請肖大人呈遞上來的,並非是作假之後的完美賬目,而是真實的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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