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光斜斜切進特種玻璃,將蒸騰的水霧鍍成朦朧的金紗。湯鍋餘沸在不鏽鋼壁內壁發出細碎的嗶啵聲,混著窗外簌簌的雪聲,卻都融不成完整的聲響。


    螺絲的耳畔隻剩下自己驟然急促的動力爐波動,與甄儀指腹擦過唇瓣時細微的摩挲聲。


    那截白玉似的指尖還懸在咫尺之間,沾著餃子的油光,在日光裏泛著蜜色的水澤。甄儀鴉羽般的睫毛輕顫著,方才脫口而出的呢喃仿佛還氤氳在兩人唿吸交纏的間隙。她像是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著了,指尖蜷縮著要退,卻被螺絲突然攥住了手腕。


    “甄儀老師這是在...驗收教學成果?”螺絲故意將尾音拖得綿軟,玫粉色的虹膜裏流轉著狡黠的光。可她分明感覺到攥在掌心的腕骨正在發燙,連帶著自己耳尖也漫上緋色——原來故作鎮定的不止她一個。


    灶台上的砂鍋咕嘟冒了個泡。甄儀被桎梏的手腕微微發顫,卻仍仰著臉迎上那道灼人的視線。


    冬陽在她月白色的斜襟襖上織出細碎金紋,襯得眼尾那抹胭脂紅愈發鮮豔,“破五之日...”她輕聲道,嗓音像浸在蜜糖裏的青梅,“百無禁忌。”


    螺絲忽然覺得喉嚨發緊。少女眼角眉梢都沁著溫軟的春水,偏生唇上還沾著方才試味時留下的油花,在晨光裏亮晶晶地誘人采擷。她無意識向前傾身,鼻尖幾乎要蹭到對方沁著薄汗的額角。


    叮——


    銅勺撞上瓷碗的脆響驚醒了凝滯的時光。甄儀倏地抽迴手,慌亂間打翻了青瓷醋碟。深褐色的液體在案台上蜿蜒,浸濕了她繡著纏枝紋的袖口。方才還遊刃有餘的人此刻連脖頸都泛起桃花色,低頭收拾時額發垂落,掩住了燒紅的耳尖。


    “我去拿抹布!”螺絲猛地跳起來,馬尾辮掃過甄儀發燙的臉頰。她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衝向櫥櫃,途中膝蓋磕到矮凳發出好大一聲響。身後傳來壓抑的輕笑,羞得她恨不得把整張臉埋進擦碗布裏。


    末了,螺絲背對著灶台假裝專心擦拭水漬,餘光卻瞥見甄儀正將碎發別到耳後,露出紅得要滴血的耳垂。蒸汽朦朧間,她看見那雙慣常執筆研墨的手正無意識地揉著衣角,月白色綢緞被揉出層層漣漪。


    “其實......”兩人突然同時開口,又同時噤聲。甄儀撲哧笑出聲來,眼波流轉間盡是江南三月的瀲灩,“方才......多謝款待。”她將重新盛滿的醋碟推過來,指尖在碗沿輕輕叩了兩下,“要再加些嗎?”


    螺絲盯著她水蔥似的指尖,忽然伸手將醋碟整個端走:“百無禁忌的話——”她故意拖長語調,趁對方不備突然湊近,在甄儀驚愕的注視下舔去她唇畔的油花,“這個才最甜。”


    瓷勺當啷落進湯鍋,濺起的水花驚散了滿室旖旎。正午的日影悄悄爬上窗台,將兩個倉皇背對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唯有案台上那盤餃子,還在嫋嫋熱氣裏氤氳著未盡的餘溫。


    【螺絲二號輔助係統:......】


    忽然感覺自己突然變成了某種能夠發出巨大光亮的電氣設備。


    算了,就留她們倆在這兒膩歪吧,她去找點兒別的樂子。


    輔助係統暫時從這具分身上脫離,重新接管螺絲留在天魔宗那裏的軀殼,人族對禮法十分看重,一上午過去,也才堪堪完成祭祀歌舞環節,接下來,才是比武鬥法的賽事。


    作為此次秘境試煉的魁首,道門小隊當之無愧的成為了守擂一方,其他任何宗門都可對其提出挑戰,若是贏了,能給自家宗門長臉不說,還能收獲不菲的禮品。


    至於輸了,也不要緊,反正也是重在參與,還會有價值一百中品靈石的安慰獎。


    “第一擂主,道門丹峰靈月仙子門下弟子姚夭。”天魔宗執事長老的聲音裹著靈力傳遍廣場,“挑戰者——”


    話音未落,玄冰閣首席淩霜寒已飄然落定。冰晶發簪折射出冷光,她腳下青磚瞬間凝出霜花:“玄冰閣素來不喜花哨招式,三招定勝負。”


    姚夭指尖撫過腰間軟劍,劍鞘上纏繞的赤色絲線突然活過來般遊走。魅惑之力隨鏗鏘之聲傳入耳畔,劍鳴聲起時,觀戰席上已有定力不足的弟子紅了耳尖。


    “正合我意。”魅惑少女自信一笑,執劍而立,對麵的對手卻並未因此掉以輕心。


    淩霜寒並指成訣,三十六道冰棱破空而來。姚夭旋身避讓,軟劍如靈蛇出洞,劍尖點過的冰棱竟在半空凝成紅蓮。當最後一朵冰蓮綻放時,淩霜寒忽然發現自己的冰魄領域裏飄起了桃花雪。


    “幻術?”她催動寒玉功,卻見姚夭的裙裾在風雪中燃起赤焰。那些看似飄渺的情絲不知何時已結成蛛網,每一根都牽連著觀戰者的心跳。冰晶發簪“叮”地斷裂時,淩霜寒才驚覺自己的耳垂早已滾燙。


    “嘿嘿,若是姑娘嫌咱勝之不武,咱也可以與姑娘多過上幾招。”姚夭作嬌羞狀,仿佛當真使用了某種不正經的手段。


    “不了,姚道友媚功過人,便是再接百招,卻也是徒勞無功,小女子便不再自取其辱。”


    玄冰閣首席躬身道,麵對幻術媚法,她不是對手。


    第二道身影來得悄無聲息。千機門少主蕭無念的折扇掠過姚夭鬢邊,九道幻影同時展開星羅棋局。這是千機門絕學“九重天”,每重幻境都暗藏殺機。


    姚夭閉目輕笑,法劍突然脫手懸於身前。纏繞劍柄的情絲如琴弦顫動,奏出的卻不是樂音,而是觀戰席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當第七個音階炸響時,蕭無念的真身踉蹌現形——他用來操控幻影的血玉扳指正纏著三根情絲。


    “少主的幻術精妙,可惜......”姚夭指尖輕勾,扳指應聲而碎,“情動之時,心跳會出賣陣眼呢。”


    “姚夭妹妹出手果然狠辣,蕭某人甘拜下風。”


    青年手中折扇起伏,隻是心底暗暗叫苦,原以為道門三人小隊中此人實力最差,真正對上之後,才發覺其實力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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