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安城雖是小城,比不得臨安、馳安等大城,但其地勢處於三國交界之地,城內魚龍混雜,來往客商極多,城內倒是一片繁華之色,熙熙攘攘。


    “這寶安城聽聞了多次,我倒是第一次來。”臨天笑道,“天下稀奇出寶安,不占八分亦一半。傳言之,寶安城內三國客商流通交易甚繁,常有稀罕之物,我們不妨去淘淘寶如何?”


    天色尚早,淩厲倒是沒意見。倒是靈兒,對此有些興奮,逛街嘛,哪個女人不喜歡?


    街上商鋪極多,琳琅滿目,鱗次櫛比,饒是幾人修士之身,也稍感疲乏。


    “這邊!這邊!”靈兒扯著淩厲,招唿著臨天,向著對麵一處首飾店裏直奔而去。


    臨天一臉苦澀,本以為能看到什麽稀奇之物,亦或是自己能用得上的,結果兩個時辰下來,稀罕物件雖有不少,但隻是構思精巧亦或是造型獨特,卻是未見到自己用得上的。反倒是靈兒,給大家各買了一堆衣物,又是試衣,又是還價,又是比材質,買的不亦樂乎。如今又要去逛首飾店,此刻的臨天,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提淘寶逛街了。女人逛起街來,修士也扛不住啊。


    淩厲,臨天相對而視,皆從彼此眼中看得那深深的無奈。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跟上。


    一家小小的首飾店裏足足呆了近半個時辰,靈兒發鬏之上盤著個造型精巧的鳳釵,心滿意足的步出,身後跟著一頭冷汗,手足無措的兩人,皆是心有餘悸之色。


    剛待得出了店家,臨天忙不急道,“淩兄,不如我們找家酒館坐坐?嚐些寶安特色?”


    淩厲深以為感,忙不迭的點頭,“好好,這就去,我們喝個一大白!”


    意猶未盡的靈兒還待去其他店鋪溜達溜達,聞言也覺有些疲乏,對於特色美食,她也是不能拒絕的,隨即展顏一笑,“好啊!”


    兩人長舒口氣,總算能稍微消停下了。


    一行之人尋覓著酒樓茶館,緩步在人群之中。人聲鼎沸,熱鬧的街道此刻聽起來都有些頭疼。


    前方倏然一陣喧鬧傳來,三人身邊不行跑過衣衫襤褸,麵容饑瘦的人。三人眉頭微皺,好奇驅使,便湊上前去。


    “怎麽如此多的乞丐?”靈兒不解道。


    淩厲幼年便是乞丐出身,微微一歎道,“當是善人放糧了。如今世間戰爭紛擾,有得多許人家破人亡,田地盡失,流落街頭,商賈、官家之人,存有餘糧,心有善念者,便時而開倉放糧於眾,雖不能救濟萬民,倒也能造一世浮屠。”


    見得此幕,淩厲唏噓不已,雙眸之中已然無了交際,陷入了迴憶之中。


    “嘿,你這老兒,吃善糧都胖成這樣了啊!少吃點,老人家了,這麽胖,還走得動不?”陣陣哄笑聲暴起。


    被打斷感悟的淩厲深深一歎,麵露不滿,卻不多計較,見得眾人哄笑,目光所及,見到一胖乎乎老者,滿頭蓬蒿,衣衫油膩。那是怎樣一個胖啊!


    “肉滿山!”淩厲腹誹道。不過卻起了興趣,他是乞兒出身,乞丐吃不飽,穿不暖,他是深有體會的,何曾見過如此腦滿腸肥的乞丐?


    那乞丐老頭也不去理會別人嘲笑,領了份善糧,便找了個大樹,在樹下坐下。這善糧也不多,一碗白粥,粥上浮著幾根鹹菜,一個饅頭,僅此而已。那老頭端著個碗,,碗口大大小小的豁口無數,不知磕碰了多少處,但破碗卻是幹淨的很,碗上的紋路很是清晰。


    不似別人拿到善糧狼吞虎咽一般,這老頭小口小口的喝著粥,啃著饅頭,吃的格外香甜,臨天看著吞咽了口口水,喃喃道,“看他吃的怎麽這麽香?我都想去嚐嚐看了。”


    淩厲笑了笑,目光閃爍,也不多言,緩步走到老乞丐麵前,隻見老乞丐身上一團糟,油乎乎的,都看不出身上穿的是什麽了,好似一油布掛在身上。


    啃著白麵饅頭的老頭子,抬頭看了眼,也不多話。抬頭的瞬間,淩厲目光一頓,這老乞丐,麵容整潔,毫不髒亂!淩厲興趣大起,做乞丐,蓬頭垢麵正常的很,若是很在意自身儀表之人,也不會僅僅麵容整潔,而衣衫汙垢不顧。


    “老人家。”淩厲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唿,“善食可夠?”


    這老乞丐,聞言也不多話,隻是靜靜地喝了口粥,嘴裏還咂巴咂巴,好似品嚐著什麽美味佳肴一般,麵露沉醉之色。


    “嘿。你這老頭。”見得老乞丐不理會,臨天眉頭一挑道。


    淩厲揮手攔住臨天,給其眼色,後者不明所以。


    淩厲靜靜地站在老乞丐前,也不多言語,隻是在那一個勁的笑著。老乞丐不為所動,嘴裏仍是小一口小一口的就著鹹菜喝完了粥,吃完了饅頭,臨天幾次衝動,皆被淩厲按下。心中一團火蹭蹭的上漲,何時被個乞丐無視過!


    老乞丐吃完了善食,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打了個飽嗝。淩厲鼻頭抽動了下,心中驚道,“酒氣?”


    此時老乞丐將走到河邊,將嘴洗淨,然後將手中的碗仔細濯洗,擦的滋滋響,隨即收入懷中,重新在樹下坐定,看著眼睛三人,嘿嘿笑道,“三位,老頭剛顧著享受美味佳肴了,沒空搭理你們,你們何事?”


    “你!”臨天大怒,“吃個破善食有什麽得意的?”


    淩厲再次止住爆發邊緣的臨天。


    “善食?”老乞丐一臉不明所以,“我吃的是肉,喝的是酒,何來的善食?”


    淩厲聞言心中一動,想起剛才聞到的酒氣,隨即朝著老乞丐稽首道,“老人家,你說剛才喝的是酒,吃的是肉?”


    “不然呢?”


    “那他們的呢?”淩厲指了指不遠處別的乞丐手中的善食。


    “他們喝的是粥,吃的饅頭。”老頭子哈哈笑道。


    臨天一頭黑線,“你當我們瞎嗎?明明你領了一樣的善食,你老糊塗了吧。”


    淩厲撇了眼臨天,給其一個沉默閉嘴的眼神,隨即看向老乞丐道,“老人家,我也曾是乞兒出身,有點不解。為何你身形如此。。。”


    老頭子聽得淩厲自稱是乞兒出身,目光微微一亮,笑道,“你直說我為啥這般胖便是。”


    淩厲尷尬,嘴角抽了抽,算是扯出了個笑臉。


    “老頭子我天天吃肉喝酒,你說能不胖嗎?”


    淩厲眉頭皺起,想了想,道“老人家喝酒吃肉,他們如你一般,卻是喝粥吃饅頭,那如果我也端著個善食,不知吃的是什麽?”


    老頭子唔了一聲,“當然也白粥饅頭了啊。”


    臨天翻了個白眼,淩厲一時也不言語,隻是這眉頭越皺越深,隻得開口道,“小子無知,還望老人家解惑。”


    那老頭從懷中掏出破碗,向淩厲揮了揮,“老頭子我,碗裏裝的就是酒,手裏拿的就是肉。我說它是粥便是粥,我說它裝著酒,它便是酒。”隨即又嘴角往邊上扯了下,呶了一聲,“我見他們,吃的就是饅頭,喝的就是粥。”


    淩厲仍是緊鎖眉頭,目光無神,但其雙眸瞳孔之中不是劃過一陣流彩。


    臨天見得淩厲魔楞了,手一揮,便要一巴掌唿嚕到他腦袋上,老乞丐眼皮一翻,“我要是你,就不會去打擾他。”


    臨天手掌一頓,靈兒趕忙製止他,怯生生道,“且慢,聽這老先生的。”


    少頃,淩厲瞳仁之中流光閃爍,目光愈加明亮,陡然渾身震動了下,目光迴轉過來。迴神見得老乞丐笑嗬嗬地望著自己,淩厲嘴角泛喜,深深一稽,“多謝老人家指點!”


    此刻的淩厲神光內斂,但氣勢勃發,靈兒感官敏銳,好似察覺到什麽,有些不可置信道,“夫君,你?”淩厲心情大好,朝著靈兒一頷首,看著臨天一陣莫名其妙。


    淩厲稽首之後,看了眼邊上的乞丐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而後對著老乞丐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老乞丐嘿嘿一笑,“不不不,老頭子我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山便是山,水便是水。”


    淩厲思慮了一番,搖了搖頭,張口問道,“那晚輩是看山是山還是不是山?”


    老乞丐聞言,突然氣唿唿道,“滾滾滾,什麽山啊水啊的,你該走了,盡跟我老頭子說些聽不懂的胡話!消遣我不是?”


    淩厲一驚,隨即展顏一笑,“是晚輩著相了!晚輩告辭,多謝前輩指點之恩!”話畢,挑頭便走,走的灑脫,走的毫無拖泥帶水!


    走著走著,淩厲放聲大笑!笑的前俯後仰,笑的毫無尊榮,笑的同行兩人莫名不知所以!


    一朝頓悟省卻數十年紅塵滾滾!怎能不喜?怎能不放肆一番?


    “好一個寶安城!好一個寶安城!”饒是淩厲的城府,也抑製不住心中喜悅,境界突破至元嬰中期!從金丹中期一躍大境界,直接跨入元嬰中期,數十年的紅塵打磨一朝得之,淩厲不由慨歎造化神奇。


    寶安城,某處酒樓雅間,得之淩厲頓悟,境界踏入元嬰中期的消息,餘行兩人瞠目結舌,驚歎不已。


    “當真不可思議。”臨天目露羨慕之色,“頓悟啊,傳說中的頓悟啊!盞茶功夫,境界躍了四級!”


    “若是再來幾次頓悟,豈不是直接可以飛升了!”靈兒亦是感慨萬千。


    淩厲聞言搖了搖頭,“哪來如此多的機緣,即便機緣到了,悟性亦有要求。送到手的,也得自己抓的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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