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後的場景霧繆。


    若唯看向遠處夜下。


    銀發白袍月下吟,獨酌無欲意如冰。


    在那靜謐的夜幕之下,銀發如雪的男子,身著潔白如霜的長袍,袍上銀雕細膩,閃爍著淡淡的月光。


    他獨自一人,坐在古木製成的桌前,桌上擺放著一隻銅色的酒壺,玉製的酒杯。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給他披上了一層銀輝,宛如神明降臨凡塵。


    他舉起酒杯,對著皎皎月亮,獨自品酌,酒香四溢,卻無人共享。


    那雙銀發下的眼睛,深邃寧靜,如同靜水漣漪,不起一絲欲望的波瀾。


    眼神塵世淡然,仿佛世間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隻有這一刻的靜謐與月光為伴。


    四周的夜色仿佛被他的孤寂所感染,變得更加清冷而幽深。


    他就這樣,靜靜地與月對飲,任酒水在體內緩緩流淌,卻始終保持著一份清醒,一份超然,他已經與這夜色、這月光融為一體。


    莫言潭水淺,湛然玉麵心。


    這是兩千年前的莫湛玉...


    此時的他已經曆經人間滄海桑田...


    在月下獨酌,獨自一人苦寂。


    若唯的神思縹緲著。


    她緩緩起伏,坐在莫湛玉對麵。


    垂眼尋著他的眸子。


    看著眼前的男人,眼前的男人眼裏不再有她身影的一絲一毫,隻是看著那皎月盈盈,是他過去的千萬年歲沉浮。


    這是第一次...他看不見她。


    相思桌前坐,凝眸卻隔世。


    ......


    若唯垂下頭,心緒五味雜陳,她不知是想讓他看見她,還是看不見她。


    感受到周身起風,雲霧蓋過了她的視線,她有些慌亂,再次抬眼看去,已經不見莫湛玉身影。


    .......


    再次抬眼...


    場景仿若一直在後退,直到莫湛玉的身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年輕時候的瀧晏。


    甘袍化形,拂塵月下。


    瀧晏拿著人間的酒罐來到莫湛玉麵前,與他對酌,兩人似乎在聊著什麽。


    可若唯聽不見。


    恍惚間,她看到莫湛玉舉著酒杯仰著頭大笑...


    豪情似水,逍遙自在,目空四海。


    可兩千年後的他。


    謙遜內斂,沉著溫雅,深沉清冷,不苟言笑。


    遇到了她之後...


    她不敢想。


    .......


    思緒被扯迴。


    若唯感受到自己正漂浮在虛空之中。


    隻見巨大的混亂場景...


    混沌裂空生太極,仙魔混戰劃陰陽。


    莫湛玉身著璀璨銀甲,甲胄上嵌銀雕,仿佛一匹遊龍在衣甲間盤旋雕琢,栩栩如生。周身環繞著琉璃般的震顫之聲,宛如駭龍怒吼,令人心生敬畏。


    仍舊是他的銀角邪獸覆麵怒相,手中緊握著邢悲劍,那劍波光粼粼,完璧如初。


    不似若唯當初見到邢悲劍時那般碎裂滄桑。


    甲銀衣白遊龍飾,琉璃聲顫邪獸麵。


    開天辟地之劍,斬滅妖魔邪祟。


    不可一世,天神下凡,周身散發出傲然。仿佛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主宰,萬物臣服於他的腳下。


    他將一切邪惡踩在腳底下,毫不留情地摧毀著那些侵蝕世界的鬼魅魍魎,堅定不移地守護著眾生。


    傲氣淩雲唯我尊,邪惡化塵踏腳下。


    那清冷的目光傲氣淩人,不可一世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淩厲的銳氣。


    他站在山巔之上,目光如炬,抬眼眸子向遠方連綿起伏的山脈看去。


    莫湛玉迴身緩緩摘下覆麵,朝身下的敗者輕蔑一笑。


    不似莫湛玉如今這般沉著內斂,多些溫雅。


    若唯呆愣住。


    思緒不斷的吞噬著自己的腦子。


    這是兩千年前的他?


    在她沒有出現攪和他的思緒的時候,他的眼裏不再印著她,他的眼裏是他自己,是他的沉浮。


    明明沒有她,他是那樣的瀟灑肆意,目空四海,逍遙一世,做他的萬人神,救蒼生。


    這才是真正的他?


    難道都是因為她的出現。


    才讓他如今如此頹然。


    都是她的錯?


    自己的無恥的向他釋然著自己對他的情愫。


    直到她輕浮的得到他的歡心...


    又自私的想要離開。


    落得一敗塗地。


    在他親眼看到她死後消散。


    就這樣苦苦等尋了整整兩百年。


    他以為她再也迴不來了,他以為她真的就這樣死了,他以為都是他的錯,他在無盡的愧疚和絕望中掙紮著。


    他發了瘋似的衝進魔界,對自己的怒火和無能的愧疚之心釋放爆發,斬滅殺盡魔界的鬼魅魍魎。


    他足足殺了一百年,直到全身麻痹癱倒在血海之中。


    他無數次的跪倒在地,萬箭穿心,一遍又一遍的自刎,自欺欺人得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換迴她。


    衣衫襤褸,破敗不堪。


    那黃色的信紙灑落滿地。


    寫著無數遍她的名字。


    那醉後的胡言亂語,念的都是她。


    一遍又一遍。


    千遍,萬遍。


    期盼著她的身影。


    他將自己灌醉整整一百年,他狼狽的眼神不斷地試圖撥開雲霧,隻為在虛幻中找尋她的身影。


    直至命運讓她再一次倒在他懷中。


    莫湛玉的理智早已瘋魔...


    他發了瘋似的...


    將她囚禁在身邊,整日圍著她一人。


    為她歡,為她喜,為她愁,為她哀。


    他眼裏洶湧得都是對她的欲望。


    青玉凝視欲盈懷,紅眸烏發倩影動。


    欲望深處苦難掩。


    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她隻是不敢。


    她隻是不想。


    她快死了...


    她給不了他任何承諾。


    她不想在她徹底死之後...


    都是她的錯,她就不應該出現在他麵前,都是這命運捉弄人,讓她毀了那曾經高高在上的神明,將他從神壇之上拉下。


    逼迫他跪伏在她的裙擺之下,沾染了名為小唯的毒癮,他無數次地癱倒在她的軀體溫軟之下。


    她還不知廉恥的在逗弄他,玩弄他對她的信任和欲望。


    他從前明明是如此傲氣灑脫之人。


    如今就為了你。


    就僅僅隻是為了你。


    為了一句小唯。


    過去的莫湛玉死在你的手裏。


    她現在知道洛銀川為什麽總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了。


    她知道了。


    她什麽都知道了。


    曇花一現亂塵世,一現驚魂夢難歸。


    過往人已逝...


    往昔不再當年傲。


    如今隻為一人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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