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若唯坐在長廊邊上靠著柱子,正對著醫坊門口,看著來來迴迴的人群。


    沒有一個人進來看病。


    ?


    為什麽。


    怎麽說?再怎麽說這麽多人,生病的人也會找個最近的醫院看看。


    是沒錢嗎?


    咱醫坊也不收錢啊。


    總會有些苦命人來求醫的啊。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小碎步聲傳來。


    咚咚咚!


    一個麵上長著駭人紅斑的七八歲小丫頭。


    清瀾跑過來,扒在若唯身上。


    扒了扒她的衣服,湊近她,親親她的臉。


    還好清瀾不會說話,不然她會被吵死。


    若唯無動於衷的承受著小丫頭對她的喜愛。


    若唯抬起手,擦了擦臉,有些嫌棄。


    “呃...口水。”死小孩。


    似乎是她手上沾上小丫頭的口水,她抬手抹了迴去,擦在清瀾的衣裙之上。


    誰知。


    這一幕被遠處緩步走來的男人撞見。


    “小唯,她很喜歡你?”


    莫湛玉的語氣平淡如死水。


    若唯聳聳肩,將身上的清瀾拍開,輕輕拍拍小丫頭屁股,把她打發走。


    “嗯,是吧...”怎麽了。


    若唯不是很在乎,小孩子而已。


    莫湛玉視線跟隨著跑開的清瀾,不語。


    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男人走近。


    莫湛玉蹲下身子,看著坐在地上的若唯。


    將手中之物如同獻寶似的乘起。


    若唯看著他的手。


    什麽東西?


    青玉項鏈,碎裂的玉閃著絲絲裂痕,如同莫湛玉的身軀一般,同樣都殘留著細細傷痕。


    它不是碎了嗎?


    若唯驚唿。


    莫湛玉見她反應,有些遲疑。


    “...為師把它修好了。”


    是莫湛玉在她看不見的日子裏,日日夜夜親手修複的,神力重新附著,保護她不再受到傷害。


    是那一夜的莫湛玉跪在她的血裏。


    一片一片,一塊一塊。


    將碎片撿起。


    如今她迴來了。


    也該物歸原主。


    這裂痕就如同他的心一般。


    再次被拚湊。


    若唯有些心梗。


    他的眼神悲涼...


    她剛想抬手接下。


    誰知男人直接伸手,繞過她脖頸。


    兩側傳來男人獨有的檀香。


    似乎他的化身,沒有酒氣纏繞。


    男人長指翻滾,幹淨利索的給她係上。


    更短了一些,死結。


    這一次,她再也不能將項鏈取下,再也不能把自己活下去的機會,丟給別人...


    就像那一日她丟出項鏈救了禍汐一命。


    “小唯...這次不可以再...”


    若唯垂下頭,知道他想說什麽。


    “嗯,知道了。”謝謝。


    莫湛玉有些心悸,抬手撫順她的發絲,將她烏發別在耳後。


    這一次。


    他會保護好她。


    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她再也不會受傷了。


    她不能...


    ......


    午窗春日影悠悠,一覺清眠萬事休。


    若唯倒在長廊涼席上睡著午覺。


    聽到遠處門外傳來聲響,似乎惹惱了她。


    女孩從涼席上撐起身子,慢慢悠悠睜開眼睛,尋找著男人的身影。


    剛才還在亭子裏喝茶呢?


    走了?


    莫湛玉似乎去廚房做飯去了。


    她其實挺想看看莫湛玉做飯時的樣子。


    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打架還厲害!


    除了有時候有點偏執。


    簡直金牌好師尊!


    剛準備睡過去。


    誰知門外傳來的聲響越來越大。


    “還濟華醫坊!這老頭連自己家孩子都治不好,還給我們看病!簡直是笑話!”


    “就是!看看這個怪胎!”


    “這臉上長得大紅斑!怪玩意兒!”


    “滾滾滾!”


    “還是個啞巴!”


    “以後誰敢在這醫坊看病,那全都是怪胎!怪胎治怪胎!”


    若唯聽見了群嘲。


    裹了裹身上了衣服。


    小碎步緩緩跑去。


    蹲在門口看著,一屁股坐在門檻之上。


    幾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圍在一起胡說八道罷了。


    不過她也算是知道了為什麽醫坊裏一直沒人來求醫了。


    原來是因為清瀾。


    啊,不對,應該是這群人愚昧。


    胎記又不是病。


    做個啞巴不言愁。


    若唯蹲在門口,挪了挪位置,靠在門柱上發個呆。


    做個聾子也不錯啊...


    聽不見這世間紛擾憂愁。


    再次抬眼。


    ?


    什麽時候跑出去的?


    誰知清瀾那丫頭衝了出去,對著那群十幾歲的小男孩就是唔啞之聲。


    她不會說話,隻能發出一些怪聲咒罵著。


    那些男孩們都在嘲笑著清瀾。


    那群無禮的孩子們低聲唾罵著。


    若唯蹲坐著,看熱鬧。


    小孩子家打打鬧鬧罷了,罵幾句得了。


    看來這小丫頭一路走來確實遭人非議。


    過得不容易啊。


    難怪天天纏著她。


    也是,隻有她不會推開清瀾。


    ...


    若唯再次抬眸。


    ?


    誰知清瀾衝上前去,嬌小的身軀,用盡全力揮舞著手臂,將領頭的男孩推倒。


    那男孩站起身子,仿若受到奇恥大辱,一巴掌扇在清瀾臉上,將她扇倒在地上。


    “啊!”清瀾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聲。


    清瀾的身體直接滾了出去,臉上的疤痕沾滿了塵土和血塊,小丫頭顫顫巍巍的撐起身子..


    周圍圍觀的小孩不斷的發出起哄之聲。


    那領頭的男孩似乎受到鼓舞,仰起頭準備開啟進一步的恥笑時。


    誰知眼前黑影閃過。


    ?。


    若唯直接衝上去,一巴掌推開清瀾,讓小丫頭滾遠些。


    用盡全身力氣瞬間撲倒那男孩。


    男孩的身軀清瘦幹柴。


    若唯騎在男孩身上,咬牙,青筋暴起,怒眼擠滿了眉間。


    一言不發。


    狠狠咬著下唇。


    掄起拳頭朝著那性子惡劣的男孩就是一頓捶。


    若唯把兩百年前挨了那一刀的所有委屈和悲憤全部宣泄。


    若唯掐住那男孩的脖頸,暴躁的拳頭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擊在男孩的麵龐,直至打出和清瀾麵容上那塊紅斑一樣大小的傷口。


    周身圍繞來的人群想上前拉扯幫架,卻都被青玉項鏈發出的神力震開。


    男孩身軀柔弱幹柴,比若唯矮小一些。


    嗙!嗙!嗙!


    若唯仰起頭,狠狠地用頭撞擊那男孩的頭,青玉項鏈的神力護住她額頭。


    砰!


    男孩受力,徹底昏死過去。


    周圍的人開始瘋狂哀嚎哭喊。


    “殺人了!殺人了!”


    “打架了打架了!”


    “孩他媽呢!”


    “濟華醫坊的人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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