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唯來到這已經半年。


    她有時會迴想過去在現世的日子,雖平凡但安逸,每日送送外賣和身旁鄰裏人聊聊天也算還不錯。


    但她的過去讓她接受不了如此普通的一生。


    來到這裏之後她經常會想過去,可能因為麵前出現的事物太過虛妄,太過幸福?她的身體不能接受,她的意識還存在於過去的現實苦楚。


    她經常性的不在乎這裏的人說的話,覺得可笑。無法確認是否真實。直到發現自己身體的問題越來越嚴重。


    她會死在這裏嗎?


    不知道,她來到這的那一夜晚上,坐在江邊時,在想什麽。


    想死?


    所以有時洛銀川對她的警告她並不放在心上。洛銀川以為她怕死,就會答應他的條件順從他,雖然她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


    看著莫湛玉如此關心自己,覺得他可笑,也覺得自己沉浸在這種家家酒的遊戲裏可笑,她不知道用什麽辦法發泄。


    他對她那麽好幹嘛,一廂情願?


    從前看見他寫給她的信件,也似乎感受到了什麽,但時日慢慢過去,她也就淡了,畢竟她是個實實在在的人。


    人?朝三暮四?反複無常。


    她來到這高原遠山之上也算落得個避世閑暇。


    也算是逃離一下過去。


    這點他倆也算有點像。


    從前想過去海上做水手,出海,但她好像暈船,做不成事,力氣太小,拉不動大魚。


    或許是該鍛煉一下了。


    她最近話挺多,性格也開朗了許多。閑來無事還曉得去調侃一下莫湛玉。


    她伏在案前看著莫湛玉。


    將手心紗布揭下。


    還在滲血,血淋淋的事實提醒著她,她確實要死了。


    她也不是說要逆天改命的人,她沒有這個想法,對死也就平淡接受,再去努力翻山倒海的去顛覆些什麽,太累了。


    或許還是太年輕了,碰到點小事就受不了。


    “該換藥了嗎?”莫湛玉悠悠傳來關心的語氣。


    他拿出一罐藥膏,握住她的手,指尖輕沾,為她上藥。


    若唯同樣沉默著接受著他。


    “我放不下過去。”若唯啟唇,像是說給眼前人聽,也像是說給過去人聽,也是給現在的自己聽。


    “榮辱不驚,去留無意。”


    平淡的語氣,安慰著兩個人的心。


    莫湛玉偏開手,上完藥了,將她手心迴扣,把她胡亂動的手按迴她的身旁。


    “聽不懂。”若唯悻悻。


    “無妨,將眼前事做好。”


    告誡她,也告誡自己。他又拂開兩本書於若唯麵前。


    “想去見蘇小姐。”她來到這沒有什麽女性友人,隻記得藥房老板的女兒蘇小姐。


    “太遠了,過段時日。”


    莫湛玉沒有拒絕,她想做的事,他都盡力滿足。


    若唯仰頭伸個懶腰。


    有時想想過去也沒什麽可留念的。沒有牽掛的人,有時慶幸過去自己沒養寵物,不然她消失了沒人管。自己連累帶個貓過來,都受不了害怕它死了。


    她的珍珠...


    有些累。


    抬眼看向窗外。


    下雪了?


    莫湛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指尖銀光浮動,解開皆沂殿神力庇佑。


    雪下進殿中。


    若唯抬腳準備衝出去,剛推開門,門縫中透出冷風,滋了她一個哆嗦。


    掉頭,走向莫湛玉,奪下他肩上狐裘披風,蓋在自己身上。


    莫湛玉被她舉動晃了一下,也習慣了。


    “拿來吧你。”有些好笑的跟上一句。


    再次抬眼她已經衝進雪霧中。


    莫湛玉走向走廊,站在門側看著她,像過去的任何時候一樣,遠遠的,平靜的看著她,不扶自直。


    淩風拂過,雪花落在她皮膚上,感受到的實實在在的觸感和寒意提醒著她,她當下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也是真實的。


    迴身看著莫湛玉,有些欣喜,快步衝向他,一頭栽進他懷裏,喯的一聲,看來給莫湛玉撞疼了。


    莫湛玉沒推開她,隻是有些疑惑,雙手停頓在空中。


    她環抱住他的腰,狠狠地緊了一下,立馬放開。


    “小夥子身材不錯。”若唯突然開口小聲嘀咕。


    謔喲怎麽說出來了!她立馬捂嘴。


    莫湛玉聽清了。


    什麽話都沒說,拂袖轉身迴書房。


    生氣了?


    若唯有些心虛,想跟上去看看。


    跪坐在莫湛玉對麵,將手扒拉在桌角,摳了摳。


    “抱歉。”


    先認錯就是。


    “舉止輕浮。”莫湛玉提筆。看不出神情。


    “我...要不您...抱...抱迴來?”


    什麽鬼話!


    “胡鬧。男女有別!你從前也是這樣。”突然的迴應。


    肯定句?


    什麽?我從前也是這樣?


    若唯有些意外。


    “沒有啊,師尊,我不是...對不起。”還是先認錯。


    “離禍汐遠些。”莫湛玉額前青筋浮現,有些置氣。


    謔喲還怪我騷擾他侍衛!?


    “沒有吧..我隻騷擾過您吧...”有些不確定的心虛。她不記得她做過什麽對禍汐大哥不禮貌的事。


    “手。”莫湛玉抬眼,眸子中有些怒氣。


    “什麽?”手?若唯還是不明白。


    她不明所以,握住莫湛玉提筆的手,指尖滑進他指縫,有些微涼。


    莫湛玉見狀,停住正在書寫的手,有些頓。但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推開她。


    她以為他手冷。很蠢,剛被罵過又握上了。


    “還冷嗎?”若唯有些虛虛的聲音。


    嘿喲這不是又占他便宜?


    若唯突然反應過來,抽迴手,將披風蓋迴他肩上。


    手背溫軟突然消失,他緊了緊握著筆的手,不語。手指向上挪了一些,筆身有她留下的溫度。


    “抱歉。”若唯偏開臉,低頭看著書。


    腦內一片混沌。


    她再次抬眼,看向窗外。


    十二月雪紛飛,白點落入殿中廊道。


    有些淒美。


    透過窗花。


    她忽地看見了自己。


    她和珍珠,在雪中漫步,皮衣蓋過了她的腿,飄灑著,珍珠的毛發飛舞著。


    她站起身來,恍若隔世,眸中震顫著看著那個她。


    一鐵騎,一她,一樹,一地白。


    “迴神,小唯。”莫湛玉起身,有些疑慮,伸手滯空,想提醒她。


    她聽見聲音,刺穿了她的耳。


    ?


    抬眼,迴眸。


    還好。


    他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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