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雨,從淩晨延續到了中午,越下越大,已然傾盆。


    緩步出了屋門,林宇撐起靈氣護罩,將雨水盡數擋開,豆大的雨滴在其眼中纖毫畢現,那紛紛而落的雨,在空中度過短暫的一生後,碎落滿地,徒增傷感。


    ……啊!我就不該看言情散文的,在想些什麽鬼啊!


    林宇搖了搖頭,止住紛亂的思緒,向著出口的鐵門走去,在雨中盡情嬉鬧了半天的搖搖與皇吉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


    “林先生,是要出門嗎?車輛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一位西裝青年看見三人走來,趕忙迎來,攤開的手掌指向了一輛嶄新的飛行車。


    n022904小組成員張爾賀,一行簡短的訊息顯示在了林宇的智腦上。


    看了眼新來的精英小組成員,林宇打消了徒步出門的計劃,與皇吉、搖搖一起上了車。


    車輛駛離牽引道,開始爬升時,林宇看著窗外才明白讓自己駕車出行的緣由。


    熙靈嶼外,抗議的人潮並未被這場大雨澆熄了熱情,仍在固執的訴說著己見,群情激奮。


    人潮昨天還能衝進小區,在海族住所的圍牆上留下自己的墨寶,今日卻被擋在了小區的大門之外,激動的心情中平白又添了一分憤怒,兩分委屈,鬧得更加歡實了。


    飛行車沿著並無實體的電磁軌道行駛了十幾分鍾後,到達了目的地,一棟名為鍾鼎的摩天大廈。


    機器侍者推開大廈最高層的觀景包間,林宇跨步而入,眼前巨大的觀景壁外,一片煙雨朦朧,不遠處的鍾山,也就是一中所在的地方,看的都不是太真切。


    “來的這麽早?”


    林宇同沙發上看書的蕭沐妍打了聲招唿,將餐桌邊的椅子拉了出來,做了個請的動作。


    “下雨天,沒什麽地方好去,就早來了些。”


    蕭沐妍收了書,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看了眼外麵,略顯遺憾的道:


    “可惜了你的一番布置。”


    “哪有事事如意的。”


    林宇在一旁坐了下來,機器侍者開始有條不紊的布置起了餐桌。


    “還有人嗎?”


    蕭沐妍看著侍者擺出了四份餐盤,有些意外的問道。


    “嗯,兩個你意想不到的客人,他們在外邊玩水呢,玩好就進來了。”


    蕭沐妍想到了包間外廊道裏的那一片小池,卻想不出什麽人會在那裏玩水。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搖搖與皇吉這才滴拉著水珠,一步三晃的走了進來。


    “這是你帶迴來的?”


    蕭沐妍一臉吃驚的看著來人,此時全南都市裏就沒有不認識這兩人的,但對這兩人的來曆卻沒有過多的報導。


    林宇介紹彼此認識後,開始講述起了此次的城外之旅,直到麵包,冷菜,湯品,主菜,甜點一一呈上,眾人皆是吃的大差不差時,他的講述才終於結束。


    “真好,有機會我也想出去見識見識。”


    蕭沐妍看著皇吉與搖搖感歎了一聲,道出了不少普通人的心聲。


    皇吉微笑致意,這一頓吃的很舒心,菜肴裏沒有出現魚類,也沒有海鮮。


    “你最近不用準備婚事?”


    見蕭沐妍移開了目光,林宇假不在意的問道。


    蕭沐妍一愣後,笑著解釋了一下誤會的由來,順帶著將王多樂又罵了個狗血淋頭。


    誤會已消,尷尬仍存,如釋重負的林宇慌忙掏出了一堆東西,將先前的話題給哢嚓了。


    大大小小的礦石裝在統一的透明容器裏,每個容器的標簽屏幕上都有不同的數字編號及名稱。


    礦石的顏色大多很純粹,看起來純度很高的樣子,同時,看起來也很假。


    “這是你找我來的目的?”


    蕭沐妍拿起了標著16及海幣的容器,細細的看著裏麵逐漸變色的幾片薄片,若是在街角見到了這玩意,她絕對連一個正眼也不會給的。


    “嗯,這些礦石都不會與靈氣起反應,想請你鑒定一下價值。”


    林宇說出了目的,這些產自域世界的礦石,種類隨著瑪門的搜尋,已經增加到了21種。


    皇吉也好奇的拿起了幾塊礦石,可惜不怎麽認得。


    至於搖搖,則對這些明顯不是玩具的物品興趣缺缺。


    “我不是材料學的專家,但我知道,已知的絕靈金屬,隻有一種,那就是金。


    你是從哪裏找來了這麽多的絕靈金屬?又怎麽知道它們都是絕靈的?”


    蕭沐妍一下就問到了關鍵點之上。


    “這個嘛……”


    林宇支吾了一下,實在找不出個合適的說辭來。


    “那換個問題,這些金屬有多少?如果隻有這麽多的話,可能連鑒定的損耗都不夠。”


    “還會有的,會越來越多的。”


    “……那就有研究的價值了,這些……都給我帶走?”


    蕭沐妍指了指礦石,又看了看林宇。


    “拿去!”


    林宇將皇吉手中的礦石拿下,和其他礦石一起,很大方的推給了蕭沐妍。


    沒東西可玩的海族跑到了觀景台前,眺望起了風景。


    “最高興的應該是王多樂,他是材料專家。”


    蕭沐妍邊將礦石整理後放入了包中,邊與林宇相視苦笑。


    “我找你,也是和研究有關的。”


    收拾好礦石,蕭沐妍接著道:


    “關於你識海靈氣的研究項目,上麵認為沒有普及的可能,已經宣布暫停了。


    我想向你征詢一下意見,你是否還想搞清自己識海的狀況?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再爭取一下。”


    “如果不想,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往研究所跑了?”


    “那倒不是,全靈氣的研究還在繼續,你還得來研究所提供靈氣樣本的。”


    “那我就不想了,你們鑽研全靈氣就好了。”


    “行,尊重你的選擇。”


    蕭沐妍輕輕搖了搖頭,大致猜到了林宇的心思。


    看了看貼在觀景壁上極目遠眺的海族,蕭沐妍改用智腦同林宇通訊道:


    “再問你個事,海族現在有相關的科研項目嗎?”


    還未等到林宇的答複,蕭沐妍隻覺眼一花,搖搖和皇吉已經一左一右的竄到了兩側,滿是好奇的打量著自己。


    “皇前輩,請問我有什麽冒犯之處嗎?”


    蕭沐妍稍有些忐忑的看著皇吉,詢問道。


    “叫我皇吉就行了!”


    皇吉和藹的笑了笑,轉臉又對著搖搖道:“你確定有?”


    “有,肯定有!”搖搖篤定的道:


    “小母燕剛才和林宇有交牛,有能量波動的。”


    小母燕?


    蕭沐妍第一次聽人把名字給念成這樣的,很是無語的同時,隱隱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你們的神念肯定無法離體的,你們是怎麽交流的?”


    皇吉一臉討好的問著蕭沐妍,顯然覺得她比林宇好說話,“教教我,我也想學。”


    “智腦,知道嗎?”


    蕭沐妍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裝在這裏的!”


    “這秘密能透露給海族嗎?”


    林宇在智腦中插了話。


    “你,又偷偷交牛!”


    搖搖拿著小尾巴掃了掃林宇,順帶著把林宇麵前的糕點一卷,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吧唧了起來。


    “交流,不是交牛!”


    舉手投降的林宇發現了一個問題,智腦交流時的微小動靜似乎隻有搖搖能感覺的到,而皇吉是不行的。


    “在腦子裏裝腦子?”


    皇吉有些理解不能的嘟囔著。


    “……呃,大概,就是這意思。


    但裝進去的腦子,不是你所以為的肉乎乎的那種腦子,那個效率太低!


    所謂智腦是各種功能芯片整合後的一個微型人工腦,安裝在大腦皮層裏。


    它負責攔截神經元的各種輸出,並處理信息,迴饋給大腦。也可以發送加密的微電磁信息讓另外的智腦接收,這個就是智腦交流,和神念交流很像,但原理完全不同。”


    蕭沐妍盡量簡化的解釋,換來了兩張懵圈的臉,和一張假裝不懵圈的臉。


    “裝一個比本來的腦子還強大的腦子,不怕反噬嗎?”皇吉疑惑的問道。


    “智腦的功用就像一個接發處理信息的中樞,它能極大的方便人類的生活,而且它是一種人造物,無法在靈氣中進化,無法產生我識,當然也就沒有反噬的可能。”


    “那,那給我也裝一個智腦!”


    皇吉下了很大決心的請求道。


    “這個做不到,或者說目前做不到。”


    蕭沐妍狡黠的笑了一下。


    “智腦的開發是針對人類的,主要針對的是人類大腦皮層中的160億個神經元,它們的數量、作用原理、采信速率等等與其他種族並不一樣。


    強行把適用人類的智腦植入你的大腦皮層,肯定是種無用功,還可能給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若是有足夠的研究,造出適合海族的智腦也不是不可能。”


    “……換句話說,需要我配合研究?”


    皇吉理解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蕭沐妍的意思。


    “不勉強,如果有興趣,可以和林宇一起來研究所看看。”


    蕭沐妍埋下了種子後,見好就收,接著轉移話題的問道:“你們下午打算做什麽?”。


    “沒打算。”林宇看著外麵不見停的雨,隨嘴問道:“你呢?”


    “我下午去公祭園,祭掃一下家母。”


    “8年,不對,是9年前的疫病了,時間過的可真快。”


    林宇感慨了一句,又有了想法:


    “我哥哥和我妹妹也是在那場疫病中過世的,但我父母從來不帶我去公祭園。要不,今天沾你的光,我也去一趟?”


    “行,你想去就一起唄!當年你父母可能是看你年紀小,怕你難過吧。”


    蕭沐妍很是大方的答應了林宇的提議。


    行程定下,幾人收拾一番便出發了。


    ……


    公祭園的主體建築以灰色為主色,在大雨之中添了一分肅穆。開年的假日裏,南都市的民眾大多有祭掃習慣,即便天氣糟糕,人流也相當可觀。


    怕出亂子的林宇,費了一番唇舌,終是將搖搖與皇吉勸留在了車中,獨自與蕭沐妍走入了大堂。


    進了大堂,林宇帶著小心四處觀望,蕭沐妍徑直將其帶到了沒什麽人的查詢處。


    手一伸,一塊虛擬屏幕浮現而出,蕭沐妍指了指屏幕,低聲道:“查一下他們在哪。”


    林宇點了點頭,在屏幕上寫了林晨兩字。


    屏幕上跳出了查無此人的信息。


    林宇輕咦一聲,又輸入了林霜兩字,結果卻是一樣的查無此人。


    “是不是我父母沒有在這裏設牌位?”林宇略帶尷尬的問道。


    “不是,這裏收錄了所有病逝者的名字,即便沒設牌位,名字還是在的。”


    “那這是……”林宇一時間有些混亂。


    “你哥哥和妹妹並不是死於這場疫病。”蕭沐妍猶豫了一下,如實地說道。


    “會不會搞錯了?”


    蕭沐妍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今時今日的科技水平下,這種錯誤是沒有機會發生的。


    所有的死亡證明、死亡原因都會與收錄的名單一一對應,這種對應工作,每個月電腦都會自動複核一遍,即使有錯,也會在第一、第二個月便被挑了出來。


    “這下好了,和爸媽又有新話題聊了。”


    林宇自嘲了一下,讓情緒平複了些許。


    “你,還進去嗎?”蕭沐妍低聲問道。


    “你介意嗎?”


    “不介意,反正來都來了。”


    “那,行,我也想見見伯母呢。”


    兩人穿過大堂,進了商店,戴上白花,買了花束與香後,照著指引向著目的地而去。


    走入一間小屋,蕭沐妍母親的遺像已經擺好,一番祭拜後,幾塊虛擬屏跳了出來,播放著蕭母生前的影像,就如伊人未逝一般。


    蕭沐妍靜靜的看著影像,靜靜的緬懷著。


    林宇同樣靜靜地看著,看著屏幕裏那個有些哀怨,卻魅力不減的女子。


    祭拜完畢,兩人出了小屋,自始至終都沒人去提那一束擺在遺像前的花。


    那是一束新鮮的采摘自晨間的鮮花,一束迥異於商店所賣的野花,一束曾經用來定情,現在用來憶情的無名之花。


    別了蕭沐妍,迴了自己飛行車的林宇,深深歎了口氣,將壓抑的感受吐了出去。


    “這裏是墳墓?可是沒有屍體啊。”皇吉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們……”林宇氣的不行,這兩位明顯是偷偷溜下車去溜達了。


    “搞不懂你們人類,為什麽要來看死了好久的人呢?”皇吉仍是認真的在發問。


    林宇想了一下,同樣認真的道:“因為他們還活在我們的心裏。”


    皇吉,搖搖相視一眼,顯然沒搞明白林宇的意思。


    “走,迴家!”林宇按下了迴程的指令,讓海族明白人類的情感顯然不是一件能速成的事,無需強求。


    車輛緩緩爬升,林宇閉上了眼,開始思考哥哥和妹妹的事,想著想著沉沉的睡了。


    微微的晃動將林宇喚醒,這是車輛到達目的地後的提示。


    林宇睜開眼,猛然發現車裏多了一個人,嚇得虎軀一震,怪叫出聲:“我的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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