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拉扯下來,最後定下來的稱唿是蔣姨。


    迴到雲宛園,距離年夜飯還有段時間,廚師們正忙碌地籌備著晚餐。


    林青嵐熱情地招唿晏灼妤和蔣姨坐在沙發上,管家早就將點心和茶水擺放在了茶幾上。


    林青嵐拿起遙控器:“晚餐還得等會兒,咱們先看會兒電視打發下時間吧。”


    晏灼妤沒什麽意見:“可以呀。”


    外婆坐在晏灼妤身旁,神情依然有些緊繃。


    算起來,她這是第三次見林青嵐了。


    第一次是裴家人來接裴未燼離開,第二次則是她做手術的時候。


    雖然外婆對林青嵐印象還不錯,但對裴父就沒那麽客氣了。


    畢竟她是親眼看著裴未燼長大的,雖然不是自家的親孫子,但一直是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突然被另一個人,還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如此不公平地嚴厲對待,她心裏自然不舒服。


    同樣,外婆坐在客廳沙發上,也不時地分心留意著裴未燼。


    本著來者是客的道理,林青嵐認為蔣姨還是貴客,便笑著問她:“蔣姨,你想看什麽節目?”


    說著,她就把遙控器遞到了外婆手中。


    外婆迴過神,說道:“我記得咱們灼妤出演的那部電影好像上映了,叫《山的另一邊》,要不咱們就看這個吧。”


    林青嵐正有此意。她不久前剛追完《瑤雲訣》,還一口氣看完了晏灼妤之前主演的校園偶像劇係列,一部不落。


    電影開場便是特寫鏡頭,緊接著是一陣響亮的母雞啼鳴聲。隨後,一把鏽跡斑斑的剁肉刀猛然斬斷了母雞的頭顱,之後便是表妹與買家討價還價的聲音。


    晏灼妤的神情有些微妙,看自己拍的戲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尷尬感,尤其是一左一右還有兩個家人在旁邊陪著一起看。


    而且這倆人看得還特別真情實感。


    當看到村長掄著棍子,發狠地打在劇中女一號身上,木棍甚至都被打斷時,外婆緊張地抓住晏灼妤的手臂。


    “乖乖,這應該不是真打吧?”


    她眼中滿是心疼,輕輕把晏灼妤的手拉住。


    “不是的,都是道具啦,木棍的斷裂處是粘合起來的,一用力就會斷開,不會疼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這看著還真挺逼真的。”


    ……


    這部電影本就是小成本製作,時長隻有九十多分鍾。


    外婆和林青嵐一邊觀看一邊聊天,時間一長,慢慢也就放鬆下來。


    幾個人都不是話少的人,蔣姨在療養院的時候沒人陪著說話,現在好不容易迴國,語言溝通也沒有障礙,很有興致地給晏灼妤兩個人講她在國外看到的趣事。


    三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親密無間的討論著各個領域的話題,沒有絲毫的年齡代溝。


    女性天生便具備卓越的溝通與交涉能力,這也是人與野人之間最顯著的差異之一。


    往年裴家的人都會在除夕夜聚在一起,像中秋節的家宴一般。


    三叔以前最愛籌辦這些家宴,但現在他進了監獄,林青嵐夫妻倆也沒有要辦的意思,裴家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地提出來。


    所以,今年的團圓飯,就隻有他們這幾個人。


    相比起晏灼妤那邊的熱鬧,茶室這邊就冷清多了。


    裴未燼忙著辦公,裴謹呈則坐在他對麵,安靜地品茶,兩人從見麵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氣氛冷凝。


    最終,還是那隻布偶貓看不下去了,決定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嗖”的一聲,布偶貓從櫃子上跳到茶桌上,一腳蹬翻了茶具,茶水四濺,幾個茶杯還摔到了地上,發出一陣“丁零當啷”的響聲。


    聽到動靜,林青嵐站起身來,第一時間關心貓。


    她朝布偶貓招手:“罐子,過來,你又調皮了是不是?過來讓媽媽看看你的小手手有沒有受傷。”


    要是貓會好好聽人話,那就不叫貓了。


    “罐子”就算被燙到了,也隻是驕傲地低下頭,舔了舔茶杯裏的水,然後走到裴未燼旁邊,故意把身上的水都蹭到了他身上。


    “喵~”


    蹭完就走,沒有一絲停留,甚至還跳迴了櫃子頂上,得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戰績”。


    無辜被牽連的裴未燼:“……”


    他端起筆記本,免得被漫過來的水淹了。


    晏灼妤抽了幾張紙,幫他擦了一下。


    她忍著笑意,委婉提醒:“老公,你上樓換條褲子吧,你穿的淺色褲子,紅茶幹了之後顏色會有些奇怪。”


    裴未燼應了一聲,順手把筆記本放在貓咪夠不著的地方。


    正要上樓,罐子似乎又被什麽吸引住了,一陣風似地竄了下來,毫不客氣地踩著晏灼妤和裴未燼的肩膀跑了過去。


    叮鈴鈴——


    晏灼妤牽著裴未燼的手,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裴謹呈正拿著一個灰色羽毛的逗貓棒,在空中左右晃動。


    他清了清嗓子:“未燼啊,我前陣子給罐子買了這個逗貓棒,它好像挺喜歡玩的,你要不要來試試?”


    林青嵐一臉茫然,她完全不知道裴謹呈什麽時候給罐子買了逗貓棒。


    晏灼妤轉頭看向裴未燼,眼神中帶著幾分意外。


    稀奇,裴謹呈竟然主動找話題聊天。


    不過,這個逗貓棒上的毛又大又長,總覺得像某種大型動物身上的羽毛。


    裴未燼斂眸,看上去對逗貓棒沒什麽興趣,對身旁人更感興趣,兩人牽著的手,變為了十指相扣。


    他一步都沒有朝裴謹呈邁去。


    裴謹呈皺眉,又晃了晃手中那根長長的逗貓棒:“未燼?”


    這次語氣沒剛才軟和了,隱隱帶有催促的意思,他主動朝裴未燼走了兩步。


    布偶貓也跟著湊了過來,兩隻爪子緊緊地抓著逗貓棒,還不時有細微的羽毛飄落在地上。


    晏灼妤看著那根逗貓棒越靠越近,忽然把裴未燼拽到自己身後,很標準的保護姿勢。


    “叔叔,您兒子對鴕鳥毛過敏。”


    一句話,就讓裴謹呈止住了腳步,愣在原地。


    小貓倒是毫不在意,直接一口咬住了鴕鳥毛,用力地往自己這邊拉,每個腳趾都在用力。


    晏灼妤挽著裴未燼的胳膊,說道:“媽,我們先上樓處理一下衣服,一會就下來。”


    林青嵐淡笑道:“不急,你們一路上也累了,可以睡一會休息一下,晚飯的時候我會讓人去叫你們。”


    蔣姨也想找個借口離開,可惜沒地方能去。


    林青嵐早就考慮周全了:“蔣姨,你的房間在二樓,我帶你過去吧。”


    “好,謝謝。”


    一切安排妥當後,隻剩下裴謹呈一個人站在那裏,無措的愧疚。


    就連小貓咪都舔了舔自己的毛,轉身走開了,對逗貓棒也失去了興趣。


    臥室。


    晏灼妤反手關上門,笑吟吟地看著裴未燼換褲子。


    她坐在床邊,非常自然地摟住男人勁瘦有力的腰身:“老公,我剛才表現得怎麽樣?及時隔絕了對你有害的物品,是不是該獎勵我一下?”


    裴未燼慢條斯理地提起淺灰色運動褲,他摸摸晏灼妤的耳朵,問道:“想要什麽獎勵?”


    “晚上帶你放煙花怎麽樣?”


    “不怎麽樣。”晏灼妤吸貓似的在他身上嗅了嗅:“成年人應該用成年人的獎勵方式。”


    “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拒絕放煙花的邀請。”


    裴未燼輕笑:“晏小姐有些貪心。”


    “我一點也不貪心,不過是想催一下債而已。就比如某人之前答應要給我表演狼耳,大尾巴和白襯衫,準備什麽時候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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