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黑漆漆一片,銀藍色的星空燈像是從天穹中瀉下的銀輝。


    璀璨星河如水般緩緩流動,隨著月亮的轉動不斷更迭,浩瀚立體,仿佛觸手可及。


    喬欣韻已經把賬號重新拿迴來了,晏灼妤登錄微博。


    私信頁麵幾乎全都是黎雲笙粉絲的詛咒與辱罵,那些出於嫉妒、憤怒或單純宣泄的言論,字字句句,尖銳刺耳。


    【賤人,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惡毒的人!去死吧!】


    【虧我之前還幫你說過話,太讓我失望了,仗著自己背後有人就橫行霸道,不要臉!】


    【小黎到現在還昏迷,她要是醒不過來,你等著,我一定會幫她報仇!】


    【嗬嗬,算你今晚走運,居然不在家。】


    ……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從屏幕上飄出來,如同烙鐵般打在晏灼妤身上。


    倘若喬欣韻此刻在場,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搶過手機,勒令她不許看了。


    可偌大的房間空曠而寂靜,僅有晏灼妤一人。


    她關掉手機,說多錯多,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等到警方那邊出了官方通報,就能扭轉局麵。


    聽孟秘書說,裴未燼是今早六點離開的,距離現在也就過了十五個小時。


    臨時決定要出差,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不然也不會這麽匆忙,所以晏灼妤並未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免得對方覺得自己不懂事,是個麻煩。


    晏灼妤將整個人都裹進了被子裏,又霸道的把屬於裴未燼的枕頭抱在懷裏,嗅著淡淡的鬆木香味,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似乎是做了噩夢,淡粉纖薄的眼皮微微顫抖,眉心也緊蹙著。


    ……


    街角。


    小姑娘紮著兩個小揪揪,戴著喜慶的頭花,往那一站,像年畫娃娃似的可愛,她正拉著媽媽的手,嘰嘰喳喳分享著學校的趣事。


    “媽媽!今天我同桌上課非要拉著我玩波波攢,我沒搭理他,老師說我遵守課堂紀律獎勵了我兩朵小紅花~”


    “隻要我攢夠十個就能換一個公主鉛筆盒啦。”


    薑玥琳穿著時髦的黑色連體闊腿褲,發間戴著墨綠色發帶,明豔動人。


    她摸摸女兒的小腦袋,笑眯眯道:“哇,我們寶貝真棒!我記得小紅花除了可以換鉛筆盒,還能換好多好吃的零食哦。”


    “我想換鉛筆盒,這樣可以幫媽媽省錢!”小女孩小大人似的背著手,說這話的時候搖頭晃腦。


    但薑玥琳卻看得心酸:“寶貝,媽媽有足夠的錢,不用你省。小紅花就留著換你喜歡吃的零食吧。而且,媽媽這學期還沒給你買過新文具呢,今天咱們就去補齊。”


    “你先在店裏等一會,媽媽去給爸爸打個電話。”


    小女孩透過超市的玻璃門,擔憂地望著媽媽,心裏默默祈禱著他們不要又吵架。


    聽老師說,她爸爸很有錢,可自己和媽媽卻從未感受過那種寬裕,連同桌每周都有的零花錢都是奢望。


    隔著玻璃,小姑娘都能聽到電話那頭兇巴巴不耐煩的聲音:


    “你怎麽這麽麻煩!我在開會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著我,你就不能懂點事!買什麽買,就知道買,我賺點錢容易嗎!”


    熟悉的話,小女孩不知聽了多少遍。


    爸爸總是說媽媽是麻煩,既然如此,為什麽要結婚生下她。


    沒過多久,媽媽就紅著眼睛來牽她了:“好了,咱們去挑個新書包,然後裝滿你最喜歡的文具,好不好?”


    “好。”


    小女孩不想掃興,她學了算數,在挑選文具時,特意選了最便宜的,很快就將書包裝得滿滿當當。


    即便如此,媽媽付錢的時候還是有些為難。


    離開超市後,薑玥琳提議坐公交迴家,小女孩欣然同意。


    她抱著書包,媽媽剛從錢包中翻找出兩枚硬幣,就被路過的人給撞到了。


    硬幣掉在地上,豎立著,一陣風就圓溜溜的滾跑了。


    “小妤,你在這等著,千萬別動!”


    薑玥琳看好紅綠燈後,從斑馬線上跑過去。


    她明明已經排除了所有危險,卻還是沒能料到會有醉駕的司機。


    砰的一聲。


    小女孩隻來得及看到一輛汽車唿嘯而去,自己的媽媽臉朝下倒在地上,胳膊折疊出詭異的弧度,那兩枚硬幣被她死死攥在手中,從她身下蔓延出一大片血跡。


    公交車已經到站,乘客卻永遠無法上車。


    媽媽——


    晏灼妤冷汗涔涔地驚醒,右手還在緊緊攥著拳,她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後,才慢慢放鬆下來,後知後覺的鬆開那隻受傷的手。


    刀口有些裂開,雪白的紗布上滲出一點猩紅。


    “媽媽……”


    晏灼妤縮成一團,想握住些什麽,卻什麽都握不住,心中空落落的。


    過了半晌,她終是沒忍住,抵不過裴未燼那句“有事隨時聯係我”的誘惑,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


    意大利,教堂。


    兩波人馬聚集在神聖的耶穌雕塑下,花臂男人起身,率先伸出了手。


    坐在他對麵的男人也緩緩起身,墨蘭襯衣下配的是熟悉的斜紋領帶。


    “合作愉快。”


    花臂男爽朗大笑:“自然愉快,裴先生提供的條件,堪稱東亞之最,周家那些人可遠不及您的慷慨,而且又幹淨又合法,我們也不用承擔什麽責任。”


    “不過,我頗為不解,是什麽促使您改變主意,如此大幅度的讓利,與您往日的行事風格可大不相同啊?”


    裴未燼未直接迴應,隻是優雅地解開袖扣,將衣袖輕輕挽至小臂,冷白的膚色襯的黑金手表都升高了檔次。


    “威爾先生把交易地點選在教堂,也是出乎我所料。”


    威爾先生聳了聳肩,笑道:“安全至上嘛。”


    “裴總初來乍到,不如跟我們一起去玩玩,周少爺就很喜歡我們意大利的姑娘,他說很有風情,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


    說著,他還促狹的眨眨眼睛,周圍的屬下也都心照不宣笑的曖昧。


    裴未燼正要開口,手機響了起來。


    他做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安靜,花臂男表示理解。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女人跟貓兒似的,溫涼綿軟的聲音隨著夜色送過來,帶著點委屈,勾的人耳根子都軟了,怕是一百個意大利姑娘都比不上這位有風情。


    “裴未燼,你什麽時候迴來呀,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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