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恆武帝又是長歎,這也是他頭疼的地方。


    “此事事關重大,朕本不欲告知旁人,隻想著若當真有一日找到那孩子,在告知你母後免得她多想!


    但卻是沒料到,當日宮變朕派出去的人迴報時,不想被你母後給聽見了!朕與你說這些,也是無奈之舉,畢竟人如今連姓甚名誰朕都一概不知曉。”


    話畢,恆武帝神色眼看著透出疲態。


    “父皇,若是可以,兒臣願替父皇分憂,早日將皇兄尋迴!”


    他第一反應不是擔心會多出個和自己爭奪皇位的人,反而是打心底覺得,父皇也不過是個失去孩子的父親,那神態做不得假!


    看著少年人英姿勃發,眼神純澈!


    恆武帝提起的心弦忽然放鬆下來:“不必,此事由景國公一手督辦,他辦事,朕放心!”


    說著,他又是想起另外件事兒來:“還有洛兒那孩子,早年他著實不著調了些,但如今心智漸漸長成,他與他父親一樣都是沒壞心思的,你手邊也到了用人的時候,剩下的,不必父皇多說,想必你該明白!”


    提及景洛,趙淵也終於是露出一絲笑臉來:“嗯,兒臣知曉!”


    看著二兒子帶著滿腔激動離開後,恆武帝獨坐在龍椅上半晌,目光才終於微微移動:“他的話你都聽見了?”


    禦書房偏殿後頭,自屏風處緩緩走出一道頎長身影。烏黑的發絲僅用一根綢帶束縛,散落些許垂於胸前。


    來人目光玩味,望向帝王時沒有絲毫敬畏之心。但恆武帝卻是絲毫不覺得哪裏不對,反倒是有些愧對於這人。


    “當年之事或許是你母親傷了你的心,但你弟弟的確是不知情的那一個,若不是你將京城的水攪渾,朕也未必還能知道你還活在世上!”


    這迴,恆武帝終於不像往常那般端坐在龍椅上,他步伐穩健朝沈延之靠近:“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麵對帝王觸碰過來的手,沈延之身子微微後撤,眼底全是疏離:“陛下,您還是喚微臣沈愛卿的好!”


    當日在大殿上時,他便想起了所有事!


    包括那個身為他生母,給了他一條命,卻又因著幼子,選擇剝奪他活下去機會的女人!


    記憶席卷而來的瞬間,沈延之終於知道,自己進京尋找一個答案是對的!


    這不就找到自己究竟從何而來了麽?


    但他也在鬥敗蘇家後,突然失去方向,這些年他隻一心想著要找到一切的幕後之人,要將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千百倍加諸迴去。


    他的確是做到了!


    但成功後的空虛反而讓他更加覺得心底空落落的,若不是有景洛,他怕是一刻也撐不下去!


    思及此,他抬眸看著恆武帝,臉上掛滿嘲諷:“微臣進京不過是為了報複蘇家,並非為了尋找親人,還望陛下莫要誤會。往後您還是天子,而微臣依舊是您忠誠的臣子!”


    說罷,他雙膝跪地,朝恆武帝行了個君臣之禮。


    權當是拜謝他的生恩好了!


    恆武帝抬頭闔上雙眸,直到禦書房再無一人後,奏折裏夾著的一張畫卷滑落,畫上一名孩童雙眼似乎閃著星光,而水墨色的畫卷上,一點朱色點綴於孩童眼尾處。


    畫卷本是白紙,但在其上落筆成墨之人,決定了白紙日後會成為何種模樣。


    畫如此,人亦如此。


    接連過去一月,景洛再未見過沈延之。


    他就好像是突然出現在自己生活中,又突然消失。


    沒留下丁點兒痕跡。


    他依舊是他的三品大員,而自己依舊循規蹈矩繼續著自己指揮使的職責!自沈延之離開後,趙淵時不時帶著何世昌以及陸家兄弟二人,在下值後小聚。


    不時唏噓京城中的巨變,又不時感慨一下短短一年時間的物是人非。


    而他也沒忘記暗中將小安子培養起來,他發現這小子探聽消息是個好苗子,便讓其守在三皇子府處,一旦有異動隨時來報!


    畢竟劇情又開始不受他的控製,朝著既定軌道走去。


    而其中最為關鍵的一個人,其實是景柔!


    別看她似乎從頭到尾都沒起到什麽作用,但其實最關鍵的轉折,她偏偏就是那個導火索!


    不過除了知道景柔設法與趙文州取得聯係外,這倆人卻是至今都沒有絲毫動作。


    直到天氣酷暑散去,一場秋雨灑落大地之際,三皇子府傳出消息。


    “景柔要生了!”


    當天夜裏下著瓢潑大雨,小安子被淋的跟個水鬼般砸響房門:“少爺,三皇子府柔主子要生了,據說是難產,三皇子已經派人去宮中請禦醫了!”


    景洛從床上坐起身時,依舊驚魂未定。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半個時辰前,小的一直守在府門外,看著禦醫進去才迴來的!”


    “好,你快些迴去洗個澡換身衣裳,別著涼了,明兒去賬上領十兩銀子,賞你的!”


    “嘿嘿,多謝少爺賞!”


    景洛不敢耽擱,景柔肚子裏的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且這孩子名義上又是恆武帝第一個孫輩,說不得三皇子就能借此機會翻身,他不敢想若是其中有沈延之的幫助會如何。


    “備馬車,去二皇子府!”


    但不等小平子將王銳喊起來,外頭已然有人來報:“少爺,是二皇子的馬車,正在府門外候著,讓小的趕緊叫您一道進宮!”


    “來的這麽快?”


    顧不得其它,景洛身披蓑衣,直直衝入雨裏。


    今夜到底又會發生什麽異變?


    三皇子府內。


    女人的哀嚎不斷,算算日子景柔這胎其實才剛剛七個月,但都說七活八不活,盡管疼的渾身顫抖,她也隻能咬牙硬撐著。


    同一時間,景蓉也因為見血受了驚嚇,下體血流不止。


    “得虧蓉側妃這胎是個足月的,否則這接連兩個主子生產,怕不是遭了什麽東西?”


    “都給本皇子妃把嘴給閉上,滾去去外頭守著!”


    王玉茹滿臉疲色,帶著穩婆趕來景蓉屋裏,確定無人後,這才讓穩婆上前準備接生。


    但當穩婆掀開蓉側妃的裙擺後,卻是被嚇的連連後退:“這這這,蓉側妃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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