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先前的下人都去哪兒?”


    聞言景洛全然沒了往日對待府中下人那和善的態度。


    他也是實在想不明白,怎麽短短幾日的功夫,整個國公府竟然就能被人裏裏外外全換了人?


    山羊胡子此刻被踹的都快沒了人樣,吐出一口血沫,含糊不清道:“迴,迴少爺的話,先前那些人有身契的都被發賣出去了。


    沒有的,則都被遣散迴家,一個都沒留在府裏!


    咱們都是人牙子新送來的下人,身契都捏在老太太手裏,哪兒敢不聽從主子吩咐?”


    景洛看向龜縮在一塊兒的其餘人,眼神中透著狠厲。


    “老太太現在何處?”


    山羊胡子哪怕渾身疼的厲害,仍舊掙紮著起身帶路:“少爺,您跟小的來,老太太在後院正替大小姐清點嫁妝。”


    “走!”


    景洛又是一腳踹向山羊胡子屁股,毫不客氣道。


    身旁沈延之看著他上躥下跳的模樣,不禁失笑:“你這是有勁兒了?不用我扶著了?”


    聞言景洛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腿腳已恢複了許多,起碼的確是不用旁人攙扶著走路了。


    他忙掙開沈延之攬著的胳膊道謝:“方才多謝沈兄了。”


    ”無妨。”


    他淡淡收迴手背於身後,掌心的溫度還未全然退去。


    幾人便朝著主院而去,趙淵眉頭自方才起便沒舒展過,實在是他從未見過哪家後宅能如此行事的?


    實在是叫他大開眼界,先前寬慰的話更是堵在喉間,再說不出一個字。


    “殿下,您瞧見了?這可不是我這個做孫兒的不孝敬長輩!待會兒若是打起來您也別攔著!”


    “嗯...” 趙淵難得默不作聲隻點頭應是。


    不過片刻眾人便來到老太太院中。


    裏頭那些陌生麵孔無一不是討好諂媚的在主子們跟前獻殷勤。


    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看著麵前堆放的幾口箱子,麵上卻是絲毫高興不起來。


    景蓉也是滿臉愁色看著箱子裏的破爛。


    對,就是破爛。


    派去的小廝將箱子抬過來時,景蓉還以為是抬錯了。


    實在是偌大的國公府,就不說往年陛下禦賜的那些珍寶,田地莊子的收成總是有的吧?


    怎麽會隻有這麽些不值錢的東西?


    “當真是個廢物,枉老身還覺著他當上個國公爺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誰知道竟是連個乞丐窩都不如!”


    老太太咬牙切齒怒罵!


    景蓉又掛上委委屈屈的神色,眼神中滿是不安望向老太太:“祖母,您可是許了蓉兒要給八十八台嫁妝的,這幾口箱子恐怕是不能夠。”


    “大妹妹莫慌,興許府邸裏值錢的物件都收攏在別處,你如今與二妹妹皆是國公府嫡小姐,待大伯迴來了,自然是會替你二人準備好嫁妝的。”


    景少軒也是想不到庫房裏居然隻這幾樣破爛,但轉念一想,興許財物都變賣換成莊子了也說不定。


    豈料正在這時,外間一道譏諷的聲音傳入幾人耳中。


    “小爺倒是不知,國公府何時多了兩位嫡小姐了?”


    景洛悠然自得出現在廳堂中央,身後站著的沈延之與趙淵,更是不凡。


    老太太麵色陰沉看向景少軒低聲道:“怎麽迴事?你不是說這小賤種被擄走了?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這...這中間定然是出了什麽岔子,祖母您莫要驚慌。”


    景少軒眸中滿是不可置信,明明他親眼看見景洛被那夥人捉住,怎麽會這麽快就完好無損的迴來了?


    景洛看著堂上幾人的眉眼官司,以及景少軒眼中掩飾不住的慌亂,瞬間確定那日在破敗院落裏的就是他沒錯了!


    “是不是很驚訝小爺好端端的迴來了? ”景洛看著他眼睛譏諷道。


    後者則是裝出一副茫然模樣矢口否認:“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若你是來給祖母找不痛快的,還請你趕緊的出去!”


    說罷景少軒一甩袍袖背過身,仿佛與景洛多說一個字都是汙了他。


    隨即景洛便瞧見廳堂內擺著的幾口大箱子,一眼認出正是庫房裏的東西,頓時神色冷然:“誰準許你們動庫房裏的東西?”


    “砰!”


    一隻嶄新的杯盞直直朝景洛砸來,他一個閃身杯盞便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老太太三角眼裏滿是嫌惡大罵道:“老身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一個小輩置喙!趕緊的給老身滾出去!”


    豈料景洛對她這番惡言相向絲毫不在意,十分欠揍道:“這兒可是我家,您讓我滾出去?


    孫兒可是記得您被爹爹趕到莊子上去了,還說過無事不讓您迴府的,怎麽?這麽快您就給忘了?”


    “你個忤逆不孝的東西!老身要告到陛下那兒去!”


    老太太被景洛堵的說不出反駁的話,隻得用朝他頭上扣下不孝的帽子,試圖讓景洛閉嘴。


    “我朝律例不孝敬雙親者,嚴重可下大獄最長十年刑期!


    但沈某觀老太太您氣色紅潤衣著光鮮,且身邊伺候丫鬟仆婦都有數十人,怎麽都跟國公爺不孝敬您扯不上關係!


    且你如今兒子有兩人,孫子孫女更是好幾個,怎麽也輪不到景洛孝敬不是?”


    沈延之語氣淡漠,卻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清清楚楚,其餘人不知他是誰,景柔卻是躲在後頭眸光含羞帶怯的偷瞄著對方。


    “你是何人?老身的家事還容不得你來置喙!”


    老太太對沈延之的話十分不悅,但她看這人長相不俗,且一旁站著的二皇子她是見過的,是以不敢對他二人如何。


    景洛隻知道大翌朝不孝的罪名十分嚴重,具體的律例卻是不清楚,乍聽之下頓時明白過來。


    難怪王管家先前總是勸他爹忍忍,這萬一被老太太告上去,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下來,他爹的確是百口莫辯。


    但早在他傳來之時,就曾進宮與恆武帝說過此事,是以他絲毫不懼老太太所謂的告他不孝。


    仍舊是眸光森冷的看著在場幾人:“人都說母慈子才孝,但您對我們大房可有過一絲的好臉色?如今二房家的嫁妝還準備從我們庫房裏偷來?


    我景洛不從,你便要告我忤逆不孝?此事就算告到陛下跟前,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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