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恬跟著慕容澤霖,來到了人市——東璿國最大的人口交易市場。


    陽光在這裏似乎都黯淡了幾分,隻偶爾從雲層縫隙中灑下幾縷昏暗的光線,為這片陰鬱的土地增添了幾分詭異。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汗臭、泥土與未知的壓抑氣息。四周的人群熙熙攘攘,卻都帶著一種莫名的冷漠與疏離,仿佛每個人都是這龐大機器中的一枚小齒輪,無情地轉動著。


    市場內,人聲鼎沸,卻充滿了壓抑與沉重。買賣雙方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令人心悸的交響樂。賣家們高聲吆喝,誇大著手中“商品”的優點,試圖吸引買家的注意;而買家們則挑剔地審視著每一個“貨物”,眼中閃爍著貪婪與冷漠的光芒。


    市場中央,一排排年輕的男女如同貨物般被展示著,他們的眼神或空洞、或絕望,卻都無一例外地失去了屬於人的光彩。女子們或姿色出眾,或手腳勤快,都被打上了“丫鬟”的標簽,等待著買家的挑選;而男子們,無論是身強力壯還是機敏過人,都被視為“奴隸”,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林夢恬的心猛地一緊,東璿國雖然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但隻要皇權至上的一天,這樣殘忍的人權買賣交易就仍然存在。她看著那些毫無人權的男女,心中充滿了同情與無力感。她想要做些什麽,卻發現自己除了歎息,什麽也做不了。她感慨這封建思想害人不淺,還好她所在的世界紅星閃耀,人人平等,似乎又得到了一絲安慰。


    慕容澤霖站在她身旁,目光深邃而複雜。他淡淡地開口,“他們已經算幸福的了,至少去了貴人府中還能吃飽穿暖,而不是貧病交加,無置錐地。”他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讓林夢恬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慕容澤霖想到了自己的國家——玄霜國,雖地域廣闊,但天氣惡劣,物資匱乏,在那偏離京都之地百姓之間為了生存爭搶物資,凍死路邊之事屢見不鮮。他也想要做些什麽,可發現心生憐憫的是他,無能為力的還是他。


    他的母妃,玄霜帝酒後寵幸的一個宮女,在宮中既無寵愛也無背景,受盡欺辱與冷眼,最終含恨而死。當時的他還過年幼,想做些什麽,想母親不要死,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想父皇多給自己一點關心......可最後發現,也不過是無能為力罷了。現在,他隻有他自己了。


    慕容澤霖的這番話讓林夢恬揪起的一顆心稍有所好轉。她抬頭看向他,那雙眼眸中似乎盛滿了傷情,仿佛夜空中最深沉的星辰,閃爍著無盡的哀愁。她想知道,這個麵上看似淡然的男子,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過去與心思。


    慕容澤霖低頭看著林夢恬,笑了笑,然後突然指著前方的一個婦人,那人正是相府的嬤嬤,正忙著挑選合適的丫鬟。


    他輕聲道:“聽聞相府來了一位新姨娘,甚得相爺寵愛,金銀珠寶、丫鬟仆人賞賜了一大堆。可是府中丫鬟都賞給了她,自然是要再進一些丫鬟了。”


    林夢恬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心中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微微點頭,知道這是一個進入丞相府的好機會。


    然而,當她再次看向慕容澤霖時,心中卻升起了一絲疑惑。他究竟是如何得知今日相府會派人出來采買丫鬟的?他到底是誰?這個疑問如同一塊巨石般壓在她的心頭,讓她難以釋懷。


    慕容澤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深邃的眼眸裏藏著幾分玩味,幾分真誠。


    “姑娘不必擔心,在下隻是一個普通人,今日湊巧得知相府派人出門采買丫鬟,湊巧看到街上那番鬧劇,又湊巧在相府門前碰見姑娘,說來,不過都是湊巧罷了。”


    他的聲音溫和而有力,看著林夢恬眼中的疑惑之色,笑意更甚,仿佛在享受著這難得的捉弄與被注視的時刻。


    林夢恬瞪大了眼睛,試圖從慕容澤霖的嬉笑神情中分辨出真假,但林夢恬能感受到他並無惡意。於是,她決定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先達成自己進相府的目的再說。


    慕容澤霖拉著她來到人市的角落,那裏堆積著肮髒破爛的衣衫。這樣的衣裳在人市中簡直數不勝數,如同飄零的落葉,遍布各個角落。林夢恬沒有猶豫,迅速拿過一套將其套在自己身上,再將自己的頭發弄得淩亂不堪,臉上也抹上了幾道汙泥,瞬間變成了一個絕望等待買賣交易的丫鬟。


    她來到那位相府的嬤嬤麵前,雙膝跪地,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而下。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無盡的哀求與絕望:“好心的嬤嬤,將我買走吧,若是今日再不被買走,就要被拉去賣給青樓了。”林夢恬的雙眼哭得通紅,仿佛嬤嬤就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繼續哭訴著:“小的會洗衣做飯,粗活兒重活兒都能幹的,求求嬤嬤給我一條生路吧。”她的聲音淒厲而動人,如同秋夜裏飄落的細雨,點點滴滴都敲打著人心。


    相府的嬤嬤被她的哭聲所打動,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她輕歎一聲,說道:“那便就是你了,跟我走吧,姑娘。”說完,她伸手將林夢恬扶起,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些碎銀,付給了人市販子。


    人市販子接過錢,臉上堆滿了笑容。每天人市交易如此多,他根本認不出林夢恬是誰。他隻是嗬嗬地笑著,將林夢恬和嬤嬤送出了人市。


    在離開的那一刻,林夢恬轉頭看向慕容澤霖。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仿佛在感謝他的幫助,又仿佛在向他告別。然後,她轉身跟著嬤嬤走了。


    慕容澤霖的目光在林夢恬那嬌俏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低聲自語道:“有趣,實在是有趣。”那背影似乎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活力與狡黠,讓他不禁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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