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約莫五十歲左右的年紀。


    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帶著一股奇異的蒼白,嘴上卻抹著鮮紅的朱砂。


    她身上並無傷痕,應該是正常病死或老死。


    女鬼仿佛在自己妝房一般泰然自若,對著妝奩中的頭麵和首飾左摸摸右瞧瞧,似乎真能將東西帶在自己臉上了一般,嘴裏臭美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看著莫名闖入的人,她停下動作,奇怪的打量了桑知一番。


    “哪來的小姑娘?穿著打扮也不像是丫鬟......”


    正說著,女鬼驀地勃然大怒:“難道是王振江那小兔崽子老牛吃嫩草?!這莫非是他新找的妾室?!”


    女鬼柳眉一豎,不管三七二十一,雙手伸著長長的指甲,就要衝著桑知的臉上抓。


    桑知靜靜的站在那裏,不躲不避。


    然而,在她雙手觸碰到桑知的瞬間,女鬼的手指猶如被烈火灼燒,冒出陣陣黑煙。


    女鬼疼的發出尖銳的鳴叫。


    桑知掀起眼皮,冷眼看向她。


    這女鬼死後也不老老實實去投胎,居然纏上王夫人害人,就連剛滿月的嬰孩都不放過!


    並且,她居然能對隻見一麵的陌生人下手,可見生前便未曾存過幾分好心!


    當真是作惡多端!


    女鬼被桑知看的心下一緊,明白眼前人不簡單。


    她暗道不好,卷起一陣陰風便要順著窗戶逃跑。


    桑知哪裏會放過她。


    抬手甩出一張束魂符,牢牢的將女鬼拴在她身旁。


    “你是何人?為何要害王夫人同她的孩子?!”桑知擰著眉,冷聲問道。


    “大師!不是我,我沒有要害她啊!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這世上這麽多鬼,你肯定是抓錯了!”女鬼怕的渾身哆嗦,隻能梗著頭解釋道。


    “謊話連篇。”桑知一道符籙打在她身上。


    女鬼魂魄頓時虛弱幾分。


    她看向桑知的目光充滿恐懼,連忙道:“是王夫人,她生前與我有仇,她仗著自己有權有勢欺辱我的女兒,我生前不敢有怨言,死了之後這才想找她報仇的。”


    女鬼柔柔弱弱的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仿佛真的是一個打碎牙,把委屈往肚裏咽的母親。


    桑知沒有說話,仿佛在思考她說的真假。


    女鬼連忙乞求道:“大師,她們母子二人現下皆平安無事,我也沒害成她們母子不是,就當我報仇未遂,出了一口惡氣,您就看在我可憐的份上,高抬貴手放了我吧。”


    “王振江,人呢?給老子滾出來!”


    突然,院外傳來一陣雜亂的吵嚷聲。


    桑知收緊了束魂符,將女鬼帶在身邊。


    桑知推開門,發現院子裏站滿了人。


    為首的是一位老者,怒目圓睜,滿臉威嚴。


    而在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氣勢洶洶的男子。


    老者看見出來的是一個小姑娘,明顯一愣,而後問道:“你是何人?”


    “我是榮夫人帶來替王夫人捉鬼的。”桑知坦然道。


    王夫人同老者長得有八分相像,想必是王夫人的父親。


    老者神色緩和幾分:“姑娘可知王振見和小女身在何處?”


    “王大人去報官了,王夫人在這裏,”桑知在前麵帶路,“您可隨我來。”


    桑知正好有事要問王夫人,從前可與這女鬼結過什麽仇什麽怨。


    這女鬼油嘴滑舌,桑知總覺得她沒有說實話。


    老者正是王夫人的父親,馮大人。


    他跟在桑知身後,走到愈發荒涼的地方,他麵上怒色便愈甚。


    好一個王振江!


    居然敢讓他剛生產完又生著病的女兒住在這種地方!


    真當他們馮家都死絕了嗎?!


    馮大人匆匆推開屋門,看到病榻上臉色蒼白的女兒。


    這個一輩子從來隻流血,不流汗的漢子忍不住濕了眼眶。


    “爹......”王夫人熱淚滾滾而下。


    父女兩兩相顧,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都化作無聲的淚水。


    待二人情緒平複些許,桑知照著女鬼的模樣,畫了一幅畫卷。


    “你認識此人嗎?”桑知將畫遞給王夫人,“她便是害你的女鬼,但她聲稱你仗勢欺人,欺辱過她的女兒,她才來找你尋仇的。”


    王夫人仔細的看著畫上人的眉眼,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搖搖頭如實道:“看著很熟悉,但我肯定沒有欺辱過她的女兒。”


    榮夫人也覺得那女鬼在說瞎話。


    舒隨的性子最是軟糯,連螞蟻都不敢踩死一隻,就更別提仗勢欺人了。


    否則馮大人也不會專門給女兒挑王振江這等寒門學子的人家,就是怕女兒嫁到世家,鎮不住後院的姨娘侍妾,被人欺負。


    馮大人絕對相信自己女兒,怒道:“哪來的女鬼胡說八道汙蔑我女兒,我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她找到,把她棺材挖出來一把火燒了,讓她害我女兒!”


    女鬼眼看謊話被人戳穿,頓時心亂如麻。


    桑知涼涼的看向她,手中捏著一張符紙,似乎下一秒就要打在她身上,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突的,屋外傳來王振江囂張的叫囂聲。


    “官府的人可來了,這可是刑部侍郎張大人,還不趕快出來認罪伏誅!”


    張大人看著王振江狐假虎威的樣子,頗有些不耐。


    王振江平時官聲並不好,多做一些欺下媚上之事。


    以他的官階,他完全可以不搭理這種五品的小官的。


    可誰讓王振江有個好嶽丈呢。


    眼下兵部可用的將才不多,馮大人雖然上了年紀,但寶刀未老,將來未必不能再升一升。


    礙於馮大人的麵子,他還是耐著性子,跟王振江來府上抓人。


    方才一路上,他聽說居然還是個女子將王振江給傷成這樣的。


    張大人撇了撇嘴,真沒本事的慫貨,讓女子給打了也真好意思報官。


    屋內。


    馮大人對桑知安撫一笑,起身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今日要抓誰?!”


    “王振江!”馮大人推門大喝一聲,手中長槍重重一頓地,“你如此苛待我女兒,居然還有臉帶官府的人上門抓幫她之人?!你這麽能耐,怎麽不幹脆把老夫給抓了??”


    馮大人帶來的馮家男丁也毫不示弱,高聲起哄道:“是啊!王大人給咱們也一起抓了唄!!”


    王振江看到這陣仗腿一軟,連忙俯身行禮:“嶽父大人。”


    張大人見此情形連忙正了正官袍,行禮道:“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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