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斂眉沉思,臉色唰的白下來。


    “壞了,我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桑知給母親倒了杯熱水,讓她慢慢說


    “老太太這是出去躲清靜了!給我甩下這一堆爛攤子。”


    梅氏眉宇間閃爍著焦急:“今天林氏和你二叔新抬得那個賤妾又打起來了,兩人鬧到老夫人那裏。”


    “那個小丫頭鬧起來是個……不要臉皮的,而且慣會賣乖討巧,你二叔母她性子本來就暴躁,一點就炸,她兩三句就將林氏氣的火冒三丈,追著她滿院子打,府上的丫鬟婆子看了一天笑話,我躲在房裏沒出去,老夫人被鬧了一天,聽說差點氣暈過去。”


    “實在是有傷風化,侯府禮節名譽簡直是蕩然無存。”


    梅氏重重的歎了口氣。


    “此事不是很好解決,重罰二人不就行了,”桑知抿了口茶水。


    她就不信一人十杖打下去,這二人還有力氣鬧。


    況且秦氏也不是心軟的性子啊。


    “你二叔可能是年紀大了,對這個剛出生的庶子特別偏寵,幾乎對這個小妾百依百順,老太太不願意因著這麽個東西跟你二叔生氣,傷了母子和氣。”


    梅氏越說思路越清晰。


    “她也不可能重罰你二叔母,馬上到年根了,你二叔母都會孝敬給老夫人一些好東西,因此她誰也不想罰、不能罰,一碗水一直端著,早晚都會不平的,她這是怕了,才出去尋清淨了。”


    拿起管家對牌,梅氏憂心忡忡:“這下不好辦了,糟心的事情太多了……”


    “作妖的小妾,鬧騰的妯娌,撒手不管的老太太,還有一個催著結親的親家。”


    “什麽親家?”桑知側頭問道。


    “許家他這兩天日日上門催促二房早日成婚,你二叔母態度奇怪,沒說不行,就是想壓下來許家的彩禮。”


    “她說她最多給二十抬彩禮,但讓許家……對外說咱們給了八十抬……”梅氏臉色漲紅,這種不要臉的點子,也不知道林氏是怎麽想出來的,居然也能說得出口!


    梅氏光是聽聽,都就羞恥的抬不起頭。


    桑知捧起茶盞,將臉湊過去,看著霧蒙蒙的水氣氤氳,漫不經心道:“得盡快分家了。”


    聽了半天,她也都明白了。


    這檔子那檔子的糟心事都是二房一家挑出來的。


    整日被他們的亂事拖著煩心,真得趕快把家給分了。


    他們大房自己過,豈不是更悠閑自在。


    梅氏怎麽會不想,她做夢都想,隻是說起來容易,辦起來著實不好辦。


    原來她不信女兒能治好兒子,所以一直沒把分家放在心裏。


    可現在兒子真的有所好轉了,她又憂心忡忡。


    老太太和二房一家都是不要臉皮的,就算宵兒真站起來了,他們肯定抵死不認那日答應的話。


    不分出去,他們還能借著侯府名頭辦些事,得些好處,到時候他們肯定死死的扒著侯府不鬆手!


    梅氏暗自懊悔,那日真該讓他們立個字據的!


    桑知見梅氏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


    “先治好大哥,我自有辦法讓他們心甘情願的離開。”


    當前務必解決了大哥的腿疾,不然二房會以孝道和侯府長遠大計為借口,他們一家則會十分被動。


    “兄長今日在書院情況如何?”桑知順嘴問道。


    梅氏捂住嘴直樂,眼中跳躍著喜悅的光芒:“宵兒今日去書院時,正巧碰上了顧公子,他們二人在門口看到彼此時,默默對視了好久。”


    “那位顧公子當場流下兩行清淚,我偷偷瞄了宵兒一眼,他也是眼眶通紅,想來是好友相見,情難自禁吧。”


    想到兄長和顧公子兩兩相望,默默無言流淚的場景,桑知不禁微微一笑。


    顧公子和兄長有著相同的誌向追求,讀聖賢書,做為民之事。


    隻可惜這路二人走的難,兄長為腿疾所累,顧公子也被鬼魂所影響。


    現在二人重新踏上相同的道路,桑知打心底高興。


    他們二人一定能互相勉勵,將來不管再遇到什麽困難,二人都不會偏離初心了。


    梅氏一拍腦門,懊悔道:“我險些忘了,我本是打算去宵兒院中提醒他早些睡覺的。”


    “你是不知道,你兄長今天散學迴來後,連晚飯都顧不得吃,說感覺自己荒廢學業這麽久,感覺腦子裏混混沌沌的,以前的許多知識都模糊了,晚膳時連飯都忘記用,捧著書看的忘乎所以。”


    梅氏站起身,眉毛一揚:“你看吧,他這會兒準沒睡呢,定然在看書呢。”


    桑知眉宇間閃過一絲擔憂,對母親道:“走吧母親,我隨你去看看兄長。”


    兄長腦子混混沌沌的……隻怕不隻是因荒廢學業那麽簡單,與他被偷走的運勢亦有分不開的關係。


    一段文字,有人一目三行,有人一目十行,有人能立即見微知著,有的人需仔仔細細讀上四五遍,甚至是好幾天才能明白其中之意。


    這是天資。


    從前兄長天資非凡,不論學什麽都毫不費力,輕鬆便能知其意,明其理,舉一反三。


    現在兄長被人偷走的運勢不知找迴來多少,但從兄長癱瘓的程度上來看,他的天資現在隻怕是在正常人之下。


    可能在外人看來,或許會覺得兄長……有些笨。


    從前的天之驕子,現在變成個夫子講課都聽不懂的小傻子……


    桑知抿唇。


    這打擊可不是一星半點的大。


    她失策了,應該將兄長的運勢全找迴來再勸他迴書院的。


    兄長的院子和桑知的院子隔得不遠。


    遠遠的,二人就能看到葉宵院中景象。


    夤夜寒窗,一燈如豆。


    兄長的屋子果然亮著燈。


    梅氏走在前麵,先一步拉開屋門。


    “夫人、小姐,您來了!”竹青驚喜道。


    他站在桌邊,正為葉宵磨墨。


    此刻,看到夫人和小姐進門,竹青一顆心總算放到肚子裏。


    這下公子總算能休息了。


    他方才勸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公子就是無動於衷,可公子現在身體仍虛弱著,哪能這麽熬夜的折騰。


    好在夫人小姐來了,夫人待會兒一發話,公子保準乖乖睡覺。


    “你先下去吧。”梅氏揮揮手。


    “是!”竹青將硯台推得離公子遠遠的,高興的退出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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