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雅並未發現黎深想掉頭就走的意圖,她把人安置在沙發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說:


    “在這裏等我,我把菜炒好就可以吃了。”


    說完,她就從冰箱拿出備好的菜,起鍋燒油。


    卿雅沒有看電視的習慣,也就沒有在客廳裝電視,而原本預留給電視的位置現在被卿雅釘上釘子掛上黑白畫框,那個位置特別居中,讓坐在沙發上的黎深無論哪個角度都能瞥見。


    真是糟心,他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緩解頭疼,挽起襯衫袖子,去廚房幫忙。


    “這個蔥切段還是切片?”黎深拿起一顆大蔥問。


    認真做小排的卿雅聽見聲音,發現黎深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廚房了,還挽起袖子準備幫忙。


    可哪有讓客人幫忙的?


    卿雅把灶上的火調成小火,拿過黎深手上的大蔥放到案板上,將人又按在沙發上,說:


    “哪有讓客人幹活的,你就坐在沙發上休息,可以吃了我再叫你。”


    說完,她也不給人家迴答的機會,轉身迴了廚房,還順帶把門給關上。


    黎深想幫忙沒幫上,還被按迴來繼續看牆上的黑白照,一時間不知道卿雅到底是真心誠意對昨天爬山拋下他的事感到抱歉,還是因為自己消息迴複的有點陰陽怪氣而對他打擊報複。


    反正不管是哪一條,都不可避免的讓黎深懷念起在甜品店上班時候的卿雅,那個時候的她,說起話來就像奶油泡芙,軟乎乎的。


    可不管黎深再懷念,現在的卿雅也隻是個拎錘子打流浪體的獵人。


    獵人卿雅做菜向來手腳麻利,也沒讓黎深和黑白照對視太久,端著菜出來就招唿黎深吃飯。


    “開飯了,開飯了。”


    餐桌上,兩人相對而坐,黎深坐的位置剛好能夠瞥見那牆上的黑白照,對黎深來說看著自己的‘遺照’下飯,真的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也挺......食不下咽的。


    偏偏到現在卿雅也沒發現對方的不對勁,還一個勁兒的問他自己做的菜到底好不好吃。


    昨天被山風吹狠了的黎深其實有些感冒,暫時失去了味覺,所以好不好吃什麽的,他隻能以上一次吃過的菜來推算:“挺甜的。”


    “甜?”卿雅滿頭問號,照理說她做的山楂小排是酸甜味來著,怎麽隻吃到甜味兒。


    不過甜不甜什麽的,隻要對方沒表現出來不喜歡,那就是喜歡,她喜滋滋的開始吃飯,深覺自己把黎深留下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卿雅倒是開開心心的幹飯了,可憐黎深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的,眼睛還要承受暴擊,人生第一次在情感上感覺到挫敗,整個人不複以往的意氣風發,吃飯就跟在數米粒一樣。


    卿雅飯都吃一半了才發現,黎深碗裏的飯就像沒動過一樣,第一次見黎深不怎麽吃,卿雅覺得可能剛才黎深說的那句挺甜的可能隻是句客氣話,其實他並不是很喜歡。


    她抿抿嘴,開口問:“是不好吃嗎?那我重新做。”


    說著她就要起身去重新炒菜,黎深拉住她的小臂:“沒有不好吃,隻是我......”


    他頓了頓才繼續開口:“隻是今天轉院來了個病情比較複雜的病人,我在想手術方案。”


    “哦。”聽到黎深隻是在想工作的事,卿雅又坐迴原位:“那你得多吃點,才有力氣思考。”


    她一邊說一邊將桌上的菜往對方碗裏夾,很快黎深的碗裏就堆的跟小山一樣,見他還在看自己,卿雅招唿道:“你快吃啊。”


    這下是吃不下也得吃了,給自己挖了一個坑的黎深,努力消耗碗裏的飯菜,但那牆上的東西太吸睛,他的目光真的是很難離開。


    終於察覺到黎深目光的卿雅順著方向看過去,那是她早上才釘的畫框,見黎深有些目不轉睛,她起身去把畫框取下來,遞給對方,大方的說:“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


    黎深眼前一黑。


    “......不喜歡。”


    他實在沒法待見這個東西,放下手裏的碗筷,把那東西從卿雅手裏拿過來蓋在桌上。


    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鮮明的不滿情緒,卿雅安靜的坐下,默默吃飯。


    順便思考思考,隻是一個被裱起來的亞克力頭而已,為什麽黎深那麽大的情緒?


    等會兒!


    卿雅像是想到什麽,那個亞克力頭好像跟麵前的本尊長的一樣哈?


    啊哈哈哈哈......


    自己還拿黑白畫框裱起來,還貼花?


    啊哈?


    還送給對方?


    按卿雅的行事作風,要是有誰把這‘遺照’風格的裱畫送給自己,那就等著她狂風驟雨的謾罵吧,黎深隻是把裱畫蓋起來生悶氣,已經是涵養極好了。


    而且自己還讓人家坐在沙發上看那麽久......


    真的是作孽啊。


    餐桌上的氣氛突然就變得很尷尬,但是也不耽誤兩人一言不發的填飽肚子。


    尷尷尬尬的吃完飯後,黎深幫忙收拾了碗筷就準備離開,深覺的不能讓人就這樣走的卿雅拉住他的袖子。


    麵對黎深的疑惑,卿雅摸摸鼻子,說:“剛才吃飯的時候見你老是捏鼻梁,我想你應該是頭疼,正好我按摩比較厲害,我給你按按?”


    “太晚了。”黎深拒絕卿雅的提議。


    “不晚。”接連出現烏龍的卿雅把人再次拉到沙發上坐好。


    她繞到黎深身後,溫熱的指尖在他太陽穴、印堂穴和神庭穴打圈揉壓。


    卿雅的按摩技術很好,這都是在無塵子身上鍛煉的結果。糟老頭子經常跟徒弟裝可憐,不是頭疼,就是脖子疼,以此奴役自己的小徒弟給自己按摩。也虧的無塵子經常不要臉,所以卿雅積累了十來年的按摩經驗。


    本來拒絕按摩提議的黎深,很快在卿雅高湛的技術下敗下陣來。持續一個白天的頭疼和疲憊在卿雅耐心的按摩下,的確緩解了很多。他閉上雙眼,整個人靠在沙發背上,任由卿雅在隨意支配。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彼此的唿吸交織。卿雅身上一直有一股幽暗的花香,淡淡的很好聞,平時很難聞到,但貼的近的時候這股花香尤為明顯,能夠讓嗅到它的人拂去浮躁,安定下來。這股花香一直縈繞在他的鼻尖,多日來的工作疲憊在這一刻徹底鬆懈下來,困意也隨之湧上,黎深無法抗拒生理,就這樣閉著眼睛沉沉睡去。


    盡職盡責的卿雅絲毫不知道黎深已經睡著了,給人按完頭後,做了配套服務,給他放鬆肩頸。


    等她徹底結束整個療程,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天色徹底黑盡,月亮也爬上樹梢,卿雅伸展自己的身體,才發現黎深好像睡著了。


    “黎深,黎深。”卿雅小聲的貼在他耳邊喊道。


    黎深像是被聲音驚擾了美夢,他皺起眉頭,將頭側向另一邊。


    “睡著了啊。”卿雅叉腰。


    她自己一個人住,隻收拾了一個房間,這就導致了根本沒有客房給黎深睡的窘境出現。


    客廳的沙發也不是很大,以黎深的體格,睡一晚恐怕要腰酸背痛。但是把人叫醒的話,卿雅是不願意的,她看的出來對方已經很累了,估計很少睡的這麽好,所以這個方案也pass掉。


    思考一番後,卿雅把人扛到自己的床上,蓋好被子,自己則是從衣櫃裏麵拿了一套洗過的被單去沙發上睡。


    一夜無夢。


    第二日,難得睡的這麽好的黎深在陌生的房間醒來,他看著天花板的頂燈發了一會兒懵,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睡在了卿雅的家裏。


    所以,這是她的房間?


    還不等黎深打量環境,他的手機“叮咚”一聲,一則短信進來。黎深解鎖查看,那是一條違停短信:扣三分,罰款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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