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如意:“你……”


    沈念希:“你怎麽在這?”


    看見沈念希陰氣騰騰地朝著自己走過來,於如意剛想問一句“你醒啦”,卻沒想到,自己的話還有問出口,生生地就是被沈念希一句冷冰冰的“你怎麽在這”給噎的咽迴了自己的肚中。


    “我自己開的房間,我為什麽就不能在這?”


    見沈念希開口就來者不善的樣子,於如意也沒了剛剛和閨蜜聊天的好心情,一副麵對陌生人說話時的口吻,迴懟著沈念希剛剛問的問題。


    “嗬!”


    沈念希冷笑了一聲,鼻腔裏還不輕不重地發出了諷刺意味極濃的“哼”聲。


    這一“嗬”一“哼”同時從沈念希的身體裏發出來,像極了嘲諷。


    “你嗬(喝)什麽?”於如意道。


    “我不渴!”沈念希冷冷地道。


    “誰問你渴不渴了,我問你冷笑什麽?”於如意本意是好心搭救自己的往日情郎,可情郎無情,那也就不能怪她這個情姑無意了。


    情姑?


    什麽鬼?


    想到“情姑”這個詞,於如意在心底嫌棄地鄙視了一下自己。看來,以後還是不要再跟安筱筱看什麽古裝愛情片了,真的是很拉低自己的智商啊!


    聽到於如意的話,沈念希也知道自己會錯了意,隨即尷尬而又不失冰冷地笑了笑,道:“我沒冷笑。”


    “你明明就是在冷笑。”於如意語氣冷硬地道。


    “好吧,”沈念希一副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模樣,“既然你說冷笑了,那我就是在冷笑。”


    “你冷笑什麽?”於如意道。


    “非要聽嗎?”沈念希道。


    “非要聽!”於如意道。


    “既然你非要聽的話,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訴你。”說到這,沈念希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緩緩地湊近到了於如意的耳邊,然後一字一頓地道,“你領著自己酒醉的前男友開房,你!真!賤!”


    聽到沈念希如此說自己,於如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睜大了雙眼,稍稍側過頭,看著眼前這張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於如意感覺自己的眼淚馬上就要奪眶而出了。


    她默默地低下了頭,控製著自己悲傷的情緒。


    好在,最後一刻,於如意終於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的眼淚,沒有讓它流下來。


    於如意知道,她不能哭,她也不可以哭,因為她深深地明白,成年人的世界裏,眼淚是最最沒有意義的存在。


    它既不能給你帶來快樂,也不能幫你趕走傷心,眼淚這種東西的存在,是小孩子向上天要的禮物。人一旦長大了,就不能再伸手向別人要禮物了,因為伸手要的,終究是要還的。


    於如意不是小孩子了,或許十八歲的時候,她的腦海裏還沒有這樣的想法。可是二十歲那年,她知道,童年真的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也是個孩子,也是可以有哭的權利的。


    可是,現在的自己已經長大了,老天爺已經收走了她可以流淚的權利,她已經沒有資格再提眼淚二字了。


    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於如意精心整理出了自己最最滿意的笑容後,這才抬起頭,然後直視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沈念希的眼睛,開口道:“我是賤!賤到看見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醉漢,竟然想著怕他昏死在街頭!甚至還照顧了他一夜!看來我的書讀的的確不好,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這樣小孩子都知道的故事,我居然忘了,謝謝你的提醒,以後有時間,我會多讀些書的。”


    說完,於如意對著沈念希冷冷地說了句,麻煩讓讓!


    其實也沒等沈念希讓,於如意伸手就推開了沈念希,然後就踩著高跟鞋,邁步走出了包房。


    沈念希沒有阻攔,也沒有追出去,他隻是那麽眼睜睜地看著於如意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裏。


    其實,這些年,沈念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心裏還是很惦記於如意的,明明每年的八月五號,於如意生日的時候,他還是會精心挑選一份禮物的——雖然心知這禮物終究是送不到他想送的那個人手上的——可是,他也還是會那麽認真地,精心地,準備著。


    沈念希想著,萬一哪一天,他見到了他五年來,一直想忘,但卻又朝思暮想的那個人,他是不是就有機會,可以把禮物親手交到她的手上,並且說上一句遲到的生日祝福。


    可是,如今,真的見到了,見到了自己想要見到的,活生生的,人。


    沈念希卻突然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那麽大的火氣——可能是因為一直怨恨著於如意當年的不辭而別吧;也可能是始終無法釋懷於如意當初的無情拋棄吧;也有可能是因為,即使是五年後的再見麵,沈念希旁敲側擊著於如意的過往,可是,他卻始終也還是沒有得到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是啊!真的是壓抑了太久!控製了太久!抑製了太久啊!


    所以,當沈念希從酒醉中清醒過來,聽見了於如意的聲音,見到了她本人後,他就是想向她發泄,發泄這五年來,他心裏的痛苦與酸楚,難過與傷心。


    他承認,對於於如意當年的不辭而別,狠心拋棄,他的心裏一直都是耿耿於懷,難以釋懷的。


    或許,換做任何一個人也都會如此吧!


    畢竟,這就好像是你在陽台上精心照顧的一盆盆栽,眼看著就要開出絢爛的花,盆栽卻突然間不翼而飛了。


    說不難過是假的,說不恨盜花賊,那也一定不是真的。


    可是,花沒了,可以重新栽;感情沒了,真的還可以重新撿迴來嗎?


    沈念希不知道。


    畢竟,和好容易,如初太難,這道理,他很早就在書上看到過了。


    ……


    三天後,銀河集團,總經辦。


    “張總,我想問一下,星耀現在挑選藝人的標準,難道都這麽低了嗎?我記得上周五我參加麵試的時候,我見到一個僅僅隻是在韓國大概學了下表演的人,你們居然給我錄用了。張總,就這個事,你能給我一個完美的理由嗎?”


    此刻正在講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沈念希。他之所以現在打這個電話,是因為他在看到星耀影視公司提供給自己的錄用藝人名單上,赫然寫著於如意的名字。


    張總:“對不起沈總,我沒太明白您的意思,您的意思是我們報上去的藝人名單中,有您不滿意的人選嗎?如果有的話,您告訴我,我現在就通知秘書,把錄用通知郵件給撤迴來。”


    “好,你現在就給我把……”


    沈念希的話剛說了一半,就突然想到了前兩天,他酒醉在街頭,是於如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送到酒店休息,還替自己擦幹淨了臉和衣服。不說往日恩情,就單單這份人情,沈念希都覺得應該給於如意這次機會。


    “沈總,您說把什麽?”見電話那端遲遲沒有動靜,張總試探性地問向沈念希。


    “沒……沒什麽,你一會兒叫人來取簽字文件吧。”沈念希收迴神思道。


    “好的,沈總,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吩咐,那我就先忙了,我這邊手頭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來處理。”張總道。


    沈念希也沒迴答張總的話,直接按了手機的掛斷鍵。


    放下沈念希的電話,想起那份自己最後填上於如意名字的錄用文件,坐在辦公室裏的張總也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


    玫瑰園小區,安筱筱的家中。


    於如意:“什麽?今天一定要去嗎?……恩……沒什麽,好的,好的。”


    安筱筱:“如如,一大清早你在和誰講電話啊?”


    清晨,被電話吵醒的安筱筱在去衛生間的時候,問向在陽台上打電話的於如意。


    “星耀影視那邊說我被錄用了,已經發了電子郵件,我可能是忽略了,沒看到。所以,那邊今天打電話來問我為什麽還沒去,說是讓我今天務必去公司,談一些簽約合作的事情。”


    於如意收好電話,邊走向客廳,邊迴著安筱筱的問話,然後就一屁股坐進了沙發裏。


    “這不是好事嗎?我看你怎麽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啊?”按了抽水馬桶,洗了手,安筱筱一邊擠牙膏刷牙,一邊看著把腦袋往沙發背上一靠,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發呆的於如意問道。


    “如果是別家的影視公司,我現在一定蹦高地往那邊趕去。可是,那是他的,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放棄這次機會。”於如意一動不動地癱在那裏,有氣無力地迴道。


    “他的怎麽了?你們倆不都放下了嘛,還想那麽多幹嘛?我覺得吧,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不是一直都有演員夢嗎?我覺得這次是你實現夢想的絕佳機會。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我覺得你的演員夢可能終究也就隻能是個夢了。畢竟星耀現在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平台,有實力,有機會,要是錯過了,我覺得會很可惜。”


    說到這,刷完牙的安筱筱漱了漱口,清洗了一下洗漱工具,然後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地道:“再說,星耀也隻不過是他旗下的子公司,他也沒多少時間管理的。”


    聽到閨蜜這難得中肯的建議後,於如意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我又何嚐不知道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可是……”


    說到這,於如意就想到了前幾天,在酒店包房裏,她和沈念希發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


    她想到,沈念希現在那麽討厭自己,甚至可以說是恨自己,難道自己真的還要去他旗下的影視公司嗎?


    這樣真的好嗎?


    應該不好吧?


    可是,自己畢竟已經二十五歲了,自己真的還能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追求夢想呢?


    於如意的心裏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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