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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天曦靜靜等著,一旁的錢瀟瀟也留神聽著。她知道皇帝舅舅向來都很疼自己還有母親,這次這麽突如其來的搜查,必定有原因。


    “我帶你們去看一個人。”趙天印說著,便出了乾清宮。


    從乾清宮到永和宮,不算太遠,不過一路上趙天曦卻在嘀咕,此時自己這位大哥下旨去長公主府搜查確實出乎她的意料,而此時帶自己母女二人去看一個人,她們不知道是誰。


    但當她們來到了永和宮門前時,不覺有些茫然。這事和落葭有什麽關係?她們和落葭相處可是很好的。


    跟著趙天印,幾人直接到了後殿,殿裏不僅有落葭,還有國師皇甫重,還有一個躺在錦榻上的人。


    咦?這不是那個國子監監生白序嗎?錢瀟瀟有印象,那夜兩人還閑聊過。趙天曦也有些印象,這人不是法隱提到的那個禪宗傳人嗎?


    他怎麽會躺在這裏?這裏可是落葭的永和宮。趙天曦兩人心中泛起了很多的疑問。


    趙天印朝著皇甫重問道,“國師準備得如何?”


    “已準備妥當,稍後便可施法了。”皇甫重迴道,從雲來手中取到千年紫羅漢後,他便急著到永和宮,著手準備為白序施法。


    “有勞了。”


    趙天印便在一旁坐下,靜等著。


    而錢瀟瀟慢慢挪到了趙落葭的身邊,低聲問道,“這是怎麽迴事?”她用手微微往那錦榻上指了指。


    趙落葭一臉的擔憂,輕聲迴道,“待會再和你細說。”


    皇甫重從錦盒中將千年紫羅漢取出一塊,在旁邊準備好了古樸至極的茶盞,裏麵裝著晨露,他把那茶餅輕輕放進了茶盞,並蓋上了一個精巧的蓋子。與尋常的蓋子不同的是,這個蓋子上留有一極小的孔。


    茶盞放在了案幾上,離躺在錦榻上的端木序不遠。


    皇甫重衣袖輕抖,那茶盞便發生輕輕的嗡嗡聲。


    不久之後,便有一縷水氣從小孔中逸出。皇甫重再手掌一揮,那一縷水氣便徑直朝錦榻上飄去。


    嗡嗡聲不絕,水氣不絕。


    在水氣逸出時,在一旁等候的幾人,不管之前內心是如何焦躁,如何不安,或如何困惑,此時都沉浸於一片安寧祥和中。


    這千年的紫羅漢,果真非同凡響。


    隨著皇甫重手勢一停,那茶盞中也再未逸出水氣。


    趙天印急切地問道,“如何?”


    皇甫重迴道,“迴皇上,有這千年紫羅漢鎮定和調和之下,其靈海內靈氣衝突弱了一些,再來幾次,想必能讓其靈海漸漸安穩下來。”


    趙天印聽了,麵上露出了笑容,接著追問道,“那何時能醒轉過來?”


    不過皇甫重的迴答,卻讓他失望了。


    “這紫羅漢最多有調和之效,要想醒轉,則需兩道靈氣融合在一起,這就要看白序的了,不過這極難。”


    “難在何處?”趙天印繼續追問道。


    “畢竟那是空見在靈氣,其精純度非下境修士可比,要想將其融合掉,恐怕非人力所能成。”皇甫重鄭重地答道。


    “國師的意思,小序即使無性命之憂,也會長眠不醒嗎?”趙天印有些失態,原本以為從淨嚴寺中取得千年紫羅漢後,白序或許就能醒轉過來。不曾想,還是處於活死人的狀態。


    皇甫重沒有迴答,隻是點了點頭。


    殿內安寧祥和的氣氛隨著趙天印陰沉的臉頓時壓抑了起來,他揮一揮手,便讓皇甫重退下了。


    趙落葭也帶著宮女離開了這後殿,畢竟父皇帶著長公主她們來,必定是有話要說。


    “天曦,這躺著的,便是落葭的雙生兄長,當年流落在外的。”趙天印沒有避諱。


    長公主和錢瀟瀟之前雖有各種猜測,卻萬萬沒有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那禪宗傳人竟然落葭之兄。


    兩人心中頓時有更多的疑問,不過還未等她們開口,趙天印繼續說道,“而他和落葭的生母,不是雪喬,而是楚白葦。”


    趙天印的每一句話,對於長公主兩人,都是震驚後再震驚。


    永和宮的楚雪喬竟然不是落葭的生母。而其生母居然是前朝皇後楚白葦。雖然有很多的流言曾經在憲京城中,甚至整個大憲流傳,但她們一直以為那是前朝餘孽散布的謠言。如今看來,竟然是真的。


    前朝皇後楚白葦和大憲皇上,有著親密的情愫,還有著骨肉。


    震驚總要人用時間消化一下,兩人便這麽愣在原地,而趙天印繼續說道,“當年楚白葦生產之後,我便著人將兩個小孩帶出,不曾想其中出了些變故。有人潛入宮中,將小序給帶走了。而這一切背後之人,就是覺台寺的法隱。”說到這裏,趙天印冷冷的聲音中,多了難以遏製的怒火。


    “法隱大師?怎麽可能?”長公主趙天曦驚詫道。趙天曦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法隱大師竟然是如此之人,不在於法隱大師名揚天下的精深佛法和慈悲心腸,也不在於他當年冒險救治錢瀟瀟,而是她所認識的他斷然不會是這樣的人。


    “我知道當年你很喜歡探花李懿之,而且還顧念此人在出家之後還出手為瀟瀟治病,但這一切都證據確鑿,我也絕不是將怒火無端灑在一個人的身上。而且,他所做的這一切,恐怕還是因為那個端木昭容。”趙天印解釋道。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當年是如何癡迷這名滿天下的李探花。


    “他絕不是這樣的人。”趙天曦終究還是難以相信。奪人子嗣,讓人骨肉分離,絕不是當年那個滿腹經綸才華橫溢的探花,也絕不是那個普渡眾生慈悲心腸的高僧。


    “人終究難逃一個情字。天曦,你如此,他也如此。”這就是趙天印的解釋。


    趙天曦陷入了沉默,一時間她不知道該相信誰說的話。


    錢瀟瀟也許震驚沒有如此強烈,便問道,“舅舅,這些事為什麽當年你不說,而且為什麽要讓人將他們抱走?”


    趙天印一愣,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顧慮那麽多,直接將楚白葦安置在宮中,沒有搞什麽抱走這一出,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情了吧。


    心中隱隱有那麽一絲懊悔,趙天印迴答道,“當年舅舅太年輕。”


    錢瀟瀟終究太年輕,難以理解這句話。不過趙天曦卻有所體悟,當年年輕的皇兄要顧及的事情太多,其中最大的是顧忌著自己的臉麵。皇家的尊嚴哪裏容留得下一絲汙跡?


    “如果真的是法隱做的,皇兄你要如何處置他?”趙天曦一番思索後,問起了最為擔心的問題。


    “我會問清楚,至於如何處置,卻沒有想好。”趙天印確實沒有想好,如果抓到了這個法隱,如何才能消除自己的心頭之恨。


    趙天印的意思,趙天曦哪裏沒有聽明白。此時不禁暗自擔心起來,如果皇兄真的抓住了法隱,自己應該如何做。她更擔心此時長公主府中,不知是否安全如常。


    長公主府沒有什麽異常,隻是在城門之處,有人強行出城。


    趙天印下旨,重賞長公主,便派飛羽衛護送迴府,算是撫平那些之前飛羽衛突然造訪引起的喧囂。皇上對長公主的寵愛依然如故。


    從永和宮離開後,趙天印迴到了乾清宮,而在宮外等候著的有兩人,一個是追查法隱不力的李牧,還有一個便是怡親王趙天樂。兩人都是在等著請罪。


    世人都以為怡親王趙天樂醉心於詩詞歌賦和花鳥蟲魚,即使皇上讓其統領憲京城防,也認為其隻是掛個虛職。


    但這怎麽可能是個虛職,憲京可是趙家的根本,趙天印自然不放心假手於人,自己不可能親領,那便交給最為放心的人,那麽就非怡親王趙天樂莫屬了。


    趙天印沒有細聽李牧的奏報,畢竟長公主府裏的事情他在趙天曦口中已知道個大概,而是詫異怡親王怎麽也跑了過來,還要請罪。


    趙天樂的奏報果然讓他皺起眉來,連拳頭都捏緊。


    城門守衛雖然加緊了盤查,但兵力終究難以阻擋一個中境的修士。更何況那人隻是要出城門,措手不及之下,城門的守衛隻能看著那一道人影消失不見。


    這麽多年都沒有出現過強行進出城的事情了。


    當消息傳到了怡親王這裏時,他頓時扔下了手中的名貴筆毫,臉色一變,恐怕出大事了。


    怡親王拖著顫巍巍的身軀,坐上了軟轎,便直奔皇宮。


    不過在乾清宮外碰到了鎮撫司指揮使李牧,兩人攀談之際,趙天樂已將此事弄清楚個七七八八。


    法隱就這麽衝破城門而去,讓趙天印有些懊悔,當初預料此人還會繼續藏在這憲京城中等待消息,不曾想此事便抽身離開。也許他覺得已經看夠了。趙家父子的下場他已經看到了。小的性命不保,而老的便懊悔終生。


    想著此時還躺在永和宮的小序,趙天印想著,這法隱想看到的,終究還是看到了。


    但,這絕不是最後的結局。趙天印相信,再艱難的困境,他都遭遇過,而且更是迎來了趙家從未奢望過的輝煌。


    他如此,他也希望自己的子嗣如此,特別是這個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小序。


    那個逃出憲京的法隱,終究還在大憲版圖之中,也在他趙天印的掌握之中,他自然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永遠都不會善罷甘休。


    “皇兄,這些前朝餘孽看來又不安分了,這大壽……”趙天樂問道。每年趙天印大壽之日,都會宴請趙家上下,不論是宮中的還是宮外的,齊聚皇宮內,也算是天倫之樂。但此時,憲京城中蠢蠢欲動的人多了些,為了安全之故,趙天樂想要麽今年就停掉好了。


    “往年可以停辦,今年卻萬萬不行。”這次的大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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