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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篷上急促的雨聲變得稀疏,漸漸停了下來。


    沒有了雨聲,船篷內的兩人不約而同的睜開了眼睛,雖然極為昏暗,但並不妨礙端木序看到不遠處那一雙如水的眼睛。


    “雨停了。”兩人又不約而同地說道。


    兩人又旋即歸於沉默。


    不過沉默總是被打破的。


    “高侍衛他們怎麽還沒有迴來?”趙落葭此時微微有些擔憂。


    端木序也覺得有些不妥。即使遇到些麻煩,他們三人應該早已迴來,除非遇到的是大麻煩,大到他們脫不開身。


    “公主,要不我去看看?”總得有個人再去查探一番,不能總待在這裏幹等著。


    “我們一起去吧。”趙落葭不是個喜歡躲在後麵的人。


    端木序終究不是生活在皇宮內的人,或者官場內的人,對於趙落葭,他也就是看作一個可能需要自己看護的對象,而不是需要時時刻刻卑躬屈膝要討好的金枝玉葉。如今帶在身邊,總比放在這漁船裏放心一點,他也就“嗯”了一聲。


    兩人從漁船上下來,雨後的野地總是泥濘的。端木序本來要提醒一下,卻發現趙落葭步伐輕盈,和那個無念真人的有異曲同工之妙,腳步輕踏在地,看似並未使力,人便往前走去,竟然未曾沾染太多的泥濘。


    迴到了拴馬的地方,夜色變淡,但兩人想著探營未歸的三人,心情卻不太輕鬆,翻身上馬,朝著太安橋方向騎去。


    ……


    拾掇了好多馬匹還搜刮了不少的財物,李大胡子對於此行還真是心滿意足。想著那些往東逃去的金帳兵馬,他還有些心癢難耐,這些可都是送上門來的財富,雖說有些危險,但富貴險中求,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就隻能繼續幹那些小打小鬧的買賣。


    李大胡子一下令,這夥人便騎著馬再趕著馬,往東跟隨而去。雖然速度不快,走走停停,幸好往東南方向的大道就這麽一條,他們也不怕跟丟了。


    天黑之後,還在路上,這夥人早已習慣這種居無定所的生活,隨便吃些東西。想著更多的馬匹和財物等著自己,李大胡子下令繼續趕路,這些慣匪自然樂意,想著幹了這一大票後,可以好好大吃大喝一段時間。


    趁黑趕路,竟然開始了下雨,李大胡子歎了聲“晦氣”之後,隻得下令找地方避雨。


    李大胡子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趕著馬往東的時候,一陽教的淨真也在琢磨,金帳兵往東而去,後麵還跟著一群劫匪,但師兄他們早先時候也是往東而去的,此事有些不妙。一番斟酌之後,淨真也帶著眾師兄,尋了些馬匹,往東跟隨而去。


    一樣的路途,一樣的夜雨,卻是不一樣的心情。在李大胡子下令找地方避雨的時候,淨真和景元他們依然冒雨夜行。無念師叔他們可不知道身後有著這些追兵呢,而且人數太少,如果碰上可是要此大虧的。


    ……


    範麓帶著潘知妍一路奔跑,想盡早趕到庭州求援。而身後的潘知妍,平時雖然咋咋唿唿,此時卻是小鳥依人般依附在後麵,雙手抱緊範大哥。她平時也騎過馬,但從沒有這樣兩人騎馬,還是和範大哥一起。


    潘知妍甜蜜的心情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因為到了一個沿途的小鎮之後,範麓讓她下馬,自行找一匹馬跟過來。範麓的理由很簡單,也很直接,一匹馬騎兩個人,速度太慢。如果潘知妍不想折騰,也可以就在這個小鎮裏歇息。


    潘知妍剛剛還沉浸在最美的甜蜜之中,一瞬間好像掉進了冰窟。這個範大哥,想著的便是將自己扔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個姑娘,雖然平時舉止沒有那麽柔弱些。


    但看到範麓不容拒絕的眼神,潘知妍知趣地點點頭,“嗯”了一聲,便下了馬,看著疾馳而去的一人一馬,狠狠地跺了跺腳。


    範麓自然無暇顧忌身後潘家小妹的心情,朝著庭州方向悶頭疾馳。雖說有幾大高手護衛,到時候脫身也比較容易,但凡事就怕萬一,他要盡快帶著一隊兵馬迴去。以前的遊山玩水是優哉遊哉的,雖然也會遇到些狀況,但從沒有如今這般緊急。


    夜色中趕路再趕路,範麓甚至顧不得身下馬匹,每每都在揚鞭。一場夜雨卻不知趣地落下,衣衫漸漸濕透,眼前視線也更為模糊,但終究是不能停下。雖心急如焚,但終歸還是硬撐著。不知何故,範麓此時卻想起一次在府中看到父親佝僂的身影,一封洛西巡撫報上來的災情奏折,本已歇息的父親不得不從床榻上掙紮著起來,然後連夜傳喚有司人員到府相商。心係天下如此,心係一人也如此。


    緊趕慢趕,範麓終於看到了庭州城。


    庭州城的守兵不知道範大公子,不過卻知道朝中的範大人,一番詢問之後,範麓順利進了城。未做任何停留,他直奔節度使府衙。


    出人意料的是,北庭節度使不在府中,奉聖上旨意已帶兵出城。能有多少兵力就帶多少兵力,範麓便找到負責留守庭州的廖判官,在出示了公主身份的玉佩之後,廖判官檢查一番後,思索一陣後便集合城中守兵,勉強召集到千人跟著範麓出城。本來不歇的夜雨,終於消停下來,讓範麓急迫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


    夜雨停的時候,文君實還未歇息,一直在等著探子傳來最新的消息。消息果然如期而至,金帳兵到了太安鎮,不曾想碰到了大憲的公主趙落葭,千軍萬馬在太安橋上,生生被幾個人阻擋了約莫半個多時辰。最後這幾人往東逃竄,而金帳兵便在洛水東岸邊紮營。


    大憲的公主現身,不知道真正的公主何時現身?這些年一直傳說著公主死後埋葬的青塚,文君實也曾派人多番查訪,最終都一無所獲,而此次卻獲得消息,公主確實尚在人間,而且此次會召集舊部複國。


    他不知消息真假,但即便是趙賊的圈套,自己也不得不上,不過是要更加謹慎小心為好。


    而金帳兵的出現在他的地盤,總不能白白就這麽放過。聽得消息,金帳兵會沿洛水北上,那麽就在這路上給他們一個驚喜。


    召集人馬,派人做好跟蹤,到時候擇機做好埋伏,文君實也想通過與金帳的作戰,向世人宣告端木朝還有人,還有護國的勇氣和力量。


    蟄伏這麽多年,複國之路至少有了些轉機和希望,再看了看自己孱弱的身體,文君實有了孤注一擲的狠心。如若不成,自己死後,這些人馬恐怕也就煙消雲散,各自求生去了。這也許是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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