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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也奇怪,那輛無人駕駛出租車又好了,直接送他們到公寓樓下。


    一直到迴到公寓,顧盛美仍然摟著小暉一隻胳膊不肯鬆開。


    小暉笑吟吟俯下身,湊近顧盛美的臉,“到家了,可以鬆手了。”把顧盛美鬧了個大紅臉,趕緊鬆開小暉的胳膊。


    這時,在公寓明亮的燈光下,小暉似乎是看見了顧盛美臉上的手指印,已然有些紅腫。他的笑容凝滯在臉上。


    剛才光線昏暗沒有看清楚。他們竟然這樣,早知道絕不這麽容易就放過他們!


    想著,小暉從櫃子裏找出醫藥箱。


    小暉先去給顧盛美倒了一杯水,放下來牆上折疊的桌子,把水杯放在顧盛美麵前,緩緩說道,“我今天看到天黑了你還沒有迴來,便按照公寓裏智腦顯示你的上班地址去接你。一個女孩子晚上不安全。”


    然後,他把醫藥箱放在桌子上,扳過顧盛美的臉,“還疼嗎?”


    不等她迴答,小暉就一邊打開醫藥箱,一邊自言自語,“都怪我!”


    好吧,顧盛美承認,她被撩到了。


    她的小心髒,好像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擊中,顫抖不已。


    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猝不及防,大顆大顆的眼淚沿著眼角,砸落在地上。


    女人真是矯情的生物。從下班到現在,顧盛美遇見這麽多事情,臉上的疼痛,惡言惡語的侮辱,心底的絕望,絕處逢生的喜悅……都沒有讓她落下眼淚。而現在,這樣的一句普通的語音,卻讓她哭的好像一個小孩子。


    小暉手足無措,隻能往前走了半步,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


    “怎麽能怪你呢?”


    小暉不說話,打開酒精瓶的蓋子,用棉簽蘸取一些塗抹在紅腫處。他的動作很輕很輕,似乎怕再用一點力就會弄疼她一樣。


    可真是溫柔體貼又厲害。


    臉上傳來清清涼的感覺,顧盛美知道他這是在塗抹藥膏。他輕輕按摩著。


    顧盛美突然又不想他離開了。居然早上還想賣了他,顧盛美深深地在心裏鄙視自己,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他掀起眼皮,藍色的眼眸對上了她的,


    “顧盛美姑姑,以後下班晚了我接你!”


    顧盛美姑姑?


    她什麽時候有這樣大的侄子?


    她這才想起來,她剛剛撿到小暉的時候,是在一片闊葉林,樹上還掛著幾片黃、紅色的枯樹葉。冬天雖然已經來了,但地上還都是層層疊疊的枯葉子,走在上麵軟軟的。空


    小暉當時醒了過來,發出很好聽的聲音,問她:


    “主人,


    我是誰?


    我從哪裏來?


    我要去哪裏?”


    那個時候,她的確是給自己臨時就設置了這個新馬甲。


    “我是你的主人。


    名稱:顧盛美姑姑。”


    然後,她就頂著這個新馬甲,帶著他迴家了。以新馬甲的主人身份,顧盛美打開手環的虛擬屏幕,按照手環采納的身體數據在手環提示最近的商店購買衣物。


    還有要求他做早飯,一個煎蛋、雙麵、七分熟;兩片烤麵包;一杯牛奶、溫熱。


    甚至,發現他她除了知道小暉長了禍國殃民、迷倒眾生的臉,根本不知道小暉是什麽屬性能力,但肯定不是家政,事實已經證明最簡單的煎雞蛋、烤麵包都不會。還是打算以新馬甲身份把他賣了。


    ……


    顧盛美喝了一口水緩了緩還在緊張的情緒,把水杯放迴到桌子上。因為用力,指關節有些泛白。


    後來,下班晚了。等到顧盛美下班的時候,外麵天色已經黑透了。本來冬日來了,天就比較容易黒。顧盛美洗完手,脫掉白大褂掛在牆上,穿上紅色的厚外套,拿起挎包,出門鎖門。走了幾步,顧盛美才發現天空飄著小小的雨滴,隻不過是借著冬天的寒風,打在臉上特別的冷。


    打出租車迴家遇到了“黑車”。


    她看見公交車站台上有一個熟悉的人影,長長的灰色外套,藍色牛仔褲。一個瘋狂的念頭頓時闖入顧盛美的大腦,那個人是小暉!她拚命地捶打車窗,“小暉!”“小暉!”“小暉!”


    最後,顧盛美看見車門外投射進一道光,然後小暉突然就出現了。小暉拉出去一個“黃頭發”男子往外一扔,然後準備過來拉顧盛美出來。那兩個人突然反應過來了。“黃頭發”從後麵勾住小暉的脖子。小暉將他一把拉開,隨即一記勾拳打在他的下巴上。顧盛美掙紮著想往外跑,卻被人揪住了頭發,一個冰冷的匕首抵在脖子上。顧盛美的心裏一下子也變得涼颼颼的。


    小暉救了她。


    “別怕,有我在!”小暉輕聲說,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抱起顧盛美鑽進了出租車。


    要不要告訴小暉實情呢?顧盛美的腦子裏,有兩個小人在吵架,


    “天使”說,“當然要說實話了,坦白從寬,請求原諒。況且今天他還救了你。”


    “惡魔”說,“當然不能說。如果你說了實話,他就會離開你。你舍得嗎?”


    “不舍得。”顧盛美心裏迴答。


    “天使”拍了一下“惡魔”的頭,“你傻啊。等他自己發現,那就一定會離開。”


    兩個小人吵著吵著,又打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顧盛美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說,“小暉,我有些事要告訴你。”


    這個新馬甲,顧盛美決定拋飛了。


    “什麽事?”小暉笑嘻嘻的,似乎在為今天的事高興自豪。


    “對不起,我騙了你。”顧盛美自顧自一口氣說完,似乎下一秒鍾就會失去所有的勇氣。


    “什麽?”小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在繼續整理著房間裏本來就不多的東西。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也不叫顧盛美姑姑。你是我無意間撿來的,無意間喚醒的,就在中央公園後山。”顧盛美抽吸著鼻子,繼續深吸了一口氣,一連串的坦白道,“你隨時可以離開去尋找你自己的過去。如果可以的話,我很願意幫忙。當然我非常希望你能夠留下來。”


    小暉身影呆滯,手指哆嗦了一下,但是什麽也沒說。


    .


    顧盛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眼前總是浮現小暉的身影,還有那句話“別怕,有我在!”在耳邊重複了無數遍。


    顧盛美劃拉手環看時間顯示一點鍾。她有一股衝動她要告訴小暉她很不想讓他離開。她又覺得自己對小暉說謊,這本身就是不可原諒的。


    再劃拉手環,時間顯示三點鍾。她想拖著小暉就算是死纏爛打跪著求著也不讓他離開。


    再劃拉是五點鍾。她問問自己她失眠了嗎?答案是肯定的。她又覺得自己怎麽可以因為一個男子失眠,這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她不斷找理由安慰自己,終於在清晨時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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