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一處不起眼的柴房裏,鞭打聲和辱罵聲交織在一起。


    “沒良心的小賤蹄子,老娘養了你那麽久,狗都比你有良心......說!你把那塊上品靈石藏到哪裏去了?!”


    女人麵目猙獰,手持一條細細的藤條,若是細看,便能發現藤條已經被星星點點的血跡染紅。


    又是一鞭子下去,藤條都斷掉了。


    阿蘭早就喊不出聲了,她嗚咽著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嗚嗚嗚嗚。”


    她已經解釋了無數次,仙人還沒有給她靈石,但是女人就是不信。


    她昨天吃得太飽、太開心,今天便起晚了,到了大中午才猛然驚醒。等她急急忙忙跑去客棧找仙人姐姐時,發現對方已經不在了。


    她不知道樊璃去了哪裏,也許是離開青雲城了吧。


    阿蘭隻怪自己貪睡,錯失了那塊上品靈石。


    於是她失落地迴了小巷。


    然而女人斷定她私藏了靈石,非逼她拿出來不可。


    她根本沒有,就算打死她,她也拿不出來啊!


    女人卻發了狠,越打越兇,不肯收手。


    阿文哥第一次為了她頂撞女人,也被牽扯進來,被男人一腳踹暈,拖了出去。


    阿蘭痛得渾身都麻木了,她想著自己死了也好,這種望不到頭的苦日子她早就過夠了。


    可她不想連累阿文哥。


    她一直都知道阿文哥表麵上對她兇,對她各種不好,其實是在保護她。


    就像昨天,如果不是阿文哥故意在仙人麵前推開她,讓她看起來很慘,她也不會被仙人選中。


    阿文哥一直在演壞人。


    隻有他對她不好,“爹娘”才能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阿文哥太笨了,他要是一直裝下去就好了,這樣死掉的就隻有她一個人了......


    女人嘴角有一顆顯眼的黑痣,顯得十分刻薄。


    “你還想騙我?”


    “老娘去那家客棧問過了,店小二說人一早就走了,那個女人是不是昨天就給了你靈石,你到底藏到了哪裏?!”


    “還是說,你拿去買吃的了?”


    女人似是想到了什麽,連忙提起裙角上前,彎下腰揪起阿蘭的衣領,仔細嗅了嗅。


    “是靈韻軒的味道沒錯,是靈韻軒的靈食,吃了可以提升修為的。老娘都沒吃過,憑什麽你個小乞丐吃上了?!”


    說著,女人又扭過頭,看向牆角站成一排的孩童們,眼神如刀。


    他們發現女人看過來,都禁不住麵露懼意,抖得像個鵪鶉。


    沒等女人開口,便有一個小男孩害怕的主動坦白:


    “娘,昨晚阿蘭拿了好多好吃的迴來,我們沒忍住,都吃了,她還讓我們別告訴你......對不起,娘,我們再也不敢了!你別打我們嗚嗚嗚嗚!”


    女人聞言,氣得笑出了聲。


    她一把揪住阿蘭的頭發,像是提著一條死狗。


    阿蘭頭皮痛得麵目扭曲。


    “好啊你,原來你是拿靈石去靈韻軒買了吃的,看來是花完了,難怪身上沒有,竟然還瞞著我,你果然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阿蘭連忙解釋:“我不是,我沒有,那些吃的是姐姐給我的。”


    女人哈哈大笑,笑聲無比瘮人。


    語氣急轉直下:“你竟然還想騙我!”


    阿蘭虛弱地說:“我說的,是真的......”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人,對方是什麽人,天底下哪有那麽好心的修士,竟然會將寶貴的靈食贈與一個小乞丐,一個螻蟻?”


    “更何況她還是金丹修士,那些強者向來不可一世,能讓你一個小乞丐近身已經是格外開恩,怎麽可能讓你玷汙靈食!”


    “你在開什麽玩笑!”


    女人嗓音尖銳,神態有幾分癲狂,說不上是嘲諷還是嫉妒。


    不管她信與不信,阿蘭已經暈死過去,無法解釋了。


    女人見狀,將阿蘭隨手丟到了地上,看了眼門口,抱怨了句:“卓哥怎麽來沒迴來。”


    青雲城不得濫殺無辜,便是他們也要遵守,所以不懂事的娃娃他們都會在夜裏偷偷的拿去沉塘。


    反正娃娃多的是,隨便一兩塊下品靈石就能從凡人夫婦手裏買到一個孩子。


    不聽話的,沒用的,通通淹死。


    這時,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


    女人正忙著將阿蘭裝進麻袋裏,頭也不迴地說:“推門進來就是,什麽時候這麽守禮了。”


    叩叩。


    還是敲門聲。


    女人嘖了一聲,轉身去開門。


    慘白的月色下,男人木訥的臉映入眼簾。


    女人莫名打了個寒顫,也沒多想,隨口問道:“這次怎麽去那麽久?”


    啪!


    男人二話不說,揚手打了女人一巴掌。


    女人被打蒙了。


    “程卓!你敢打我?!”


    論修為,女人的修為比男人要高一些。雖是表麵夫妻,但一直是女人占據主導權,男人隻是做事的。


    這一巴掌可謂是以下犯上。


    “賤女人。”


    男人口中吐出一句罵聲。


    女人瞬間被激怒了,一掌拍向了男人的胸口。


    男人被擊退了幾步,瞬間清醒過來。


    卻見女人已經持劍衝了上來,朝他麵門斬下。


    男人大驚失色,就地一滾,好不容易站起來,想解釋什麽,女人突然被一股靈力擊飛。


    而那把劍竟是迴到了男人手裏。


    “程卓,你竟然真想殺我!那你也別想活了!”女人眼中閃過一抹痛色,但更多的是殺意。


    話音一落,女人就殺了上來。


    事已至此,男人為了保命,也不得不還手。


    更何況他早就不滿彼此間的利益分配,一直以來都是他幹著最累的活,拿的卻是最少的靈石,還是每天給這母老虎賠笑。


    他真是受夠了。


    男人眼中閃過真切的殺意。


    砰砰砰!


    兩人就這樣一言不合的打了起來。


    卻沒有注意到屋頂上的兩個人影。


    樊璃支著一條腿,手肘搭在腿上,姿態慵懶地坐在屋頂上。阿文則是有點恐高,趴在上麵一動不敢動。


    他看著下麵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又看了看樊璃,似是要說些什麽。


    樊璃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阿文抿了抿唇,不說了。


    孩子們縮在屋子裏不敢出去,“爹娘”內訌的景象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沒多久,女人被男人手裏的長劍刺穿肩膀,死死釘到了木樁上。


    程卓得意道:“三娘子,沒想到吧,你也會有這一天!”


    三娘子臉上蒼白,將嘴裏的血吐到了男人臉上。


    男人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腥甜的血,笑了笑:“三娘子,夫妻一場,我會送你最後一程的。”


    突然,程卓臉色一變,蹬蹬倒退。


    腹下劇痛無比,程卓直接歪倒在地上。


    “你!你血裏有毒!”


    三娘子艱難地彎了彎嘴角,抬手握著長劍,用力從身體裏拔出來。


    “哼,跟我比,你還差了點道行。”


    三娘子捂著傷口,一步步來到程卓麵前,眼裏滿是失望。


    “夫妻一場,我也會送你最後一程的。”


    程卓憤恨不已,張嘴想要罵些什麽,眼睛忽地瞪大了,兩隻眼珠子似是要蹦出來,額角暴起青筋。


    隨即腦袋一歪,毒發身亡。


    三娘子漠然地移開目光,她要在天亮前將程卓的屍體處理好。


    “阿文,過來幫忙。”


    她下意識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旋即才意識到阿文已經被程卓沉塘了。


    三娘子扯了扯嘴角,眼神掃向屋裏的娃娃們,發現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阿文的。


    一種無名火湧上腦門。


    要不是被程卓重傷了,她一定要將這些沒用的小畜生全都丟到河裏喂魚!


    三娘子無能狂怒,她撐著長劍,身影有些踉蹌,虛弱的似乎一推就倒。


    正當她轉過身,準備去找個更大的麻袋時,三娘子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阿文?”


    阿文就站在柴房門口,翻手露出手裏泛著寒光的匕首,在他身後是一群年紀比他還小的娃娃們。


    三娘子看到他手裏的匕首,當即明白了什麽,譏笑道:“反了天了,連你也敢騎到我三娘子頭上了麽?”


    “我便是受了傷,也輪不到你這個小畜生來踩我一腳!”


    阿文沒有跟她廢話,他握著刀柄,飛快地朝三娘子撲了過去。


    三娘子冷哼一聲,抬起長劍。


    凡人速度再快,在修士眼裏會自動放慢兩倍,她即便是重傷,對付阿文也是綽綽有餘。


    說難聽點,她根本沒有將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放在眼裏。


    “給你機會你不跑,還敢迴來,我看你嫌命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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