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莊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自己應該追上去。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奇怪,從來都說不清楚,好或者壞,隻有當事人才能給出答案,旁的人不管說什麽,不管站在什麽樣的角度,都隻是片麵之詞,都隻是單純的一己之見。


    當然,當事人也不見到就都是對的,大多數的時候,當事人也會錯,而且錯的離譜,所有,旁觀者清。所以,旁觀者的一己之見,有時候甚至比當事人的千般思索更加有用,所以,當事人應該資訊旁觀者的意見,但不能聽從旁觀者的指揮。因為旁觀者隻是根據一己之見,根據自己所看到的利弊在思考,而旁觀者的利弊,不見得就是當事人的利弊,或者說,旁觀者的利弊跟當事人的利弊在一定程度上是背道而馳的。


    隻是,旁觀者不知道自己是一己之見,當局者不知道自己需要別人的意見,至少的話,事情發生的時候她是不知道的。


    孟莊快步的跟了上去。


    好在彩衣人走得很慢,而這條路很長。轉過路口就看見了他,在他走過的路上,隔不了多遠就能看見小指大的一灘血漬。


    他的手一直在流血,他會不會失血過多了呢?


    孟莊想著這些,大步流星的尋著血跡追上去。


    孟莊追上他:“你餓了嗎?”他本沒想要問這個的,但是追上他的時候,這句話就脫口而出了。大概是在孟莊的心裏,覺得他一定餓了吧。一個人在失魂落魄的時候,在極度的悲傷中是感覺不到餓的,但是如果有人提醒他的話,或許他就會有這樣的一個意識。


    孟莊學過心理學,他知道要怎麽跟這個人交流。


    彩衣人挑眉瞟了他一眼,眼神中有點嫌棄她多管閑事的意思。依舊彈著琵琶,一步一拖的往前走。


    孟莊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這實在是不合常理,因為一般來說,在這樣的地方被人叫住,一般人都應該迴應兩句才是的,至少的話,應該要覺得人情的溫暖。


    可是這個彩衣人完全沒有,他好像很不願意被人靠近,好像被人關心都是一種罪惡,好像他是為了一個人孤獨的活在這個世上才變成這樣的。


    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呢?孟莊想起來了,是自己要封閉自己的感覺,曾經他就是這麽做的,現在他也任然這麽做。


    “他並不傷心,隻是想通過這樣的方法來折磨一下自己,忘記一些輕易不能忘掉的事情。”孟莊明白了這一點,但他並沒有放棄:


    “我是說我猜你已經一整天沒有吃什麽東西了,需要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前麵的路還很遠,吃飽了才能繼續往前。”


    彩衣人不作迴應,孟莊還是不肯放棄,跟在他身後朝他喊:“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招待你。”


    孟莊知道,一個人封閉自己的人是輕易不會跟人接觸的,但他也確實是需要被關懷的,所以,孟莊決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或許拚盡全力也不會有用,但那樣的話,至少可以對自己說一句:“我已經做了能夠做的所有事情。”


    孟莊之所以會這麽做,是因為他他自己就曾如此選擇,他知道如果有人堅持要拯救他,他或許就會被拯救。


    彩衣人似乎已鐵了心不再理他,孟莊倒是也不大在意,依舊跟上去:“蒼蒼世界,何必如此。”


    彩衣人終於停了下來,艱難的轉過身來正對著孟莊,答了聲:“蒼蒼世界,何必如此。”聲音雖然孱弱,但字正腔圓擲地有聲。


    孟莊愣了一下,諂笑說:“搞清楚,你是男人,而且一無所有,我能圖你什麽?手裏的破琵琶還是手裏的破衣服?”


    “你不覺得我很美嗎?”


    孟莊怯了一下,忽地笑了起來,告訴彩衣人:“嗯,你很美,不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會愛上你的,唯獨一個人絕對不會,那就是我。”


    彩衣人沒有跟他繼續說,又朝前走了。仿佛前麵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等他去做,一刻鍾也不願意晚到。


    孟莊跑迴教堂,在廚房裏拿了一些吃的,然後又追了上去。


    他一個來迴花了大概二十分鍾的時間,但彩衣人卻隻走了幾百米遠。


    孟莊把食物給他:“收下吧,不是我給你的,是上帝給你的。”


    “你想做上帝的使者?”


    “不,我是無神論者。”


    “我剛剛看見你從教堂裏出來,你是來祈禱的。”


    “觀察力很強,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麽。剛剛我不止向上帝祈禱,還跟神父做禱告,但這又能說明什麽呢?我在大街上也會盯著別的姑娘看,可她們實際上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在辦公室的時候我會替公司收一些錢,但這些錢也不屬於我。連切實拿到手裏的東西都不一定是自己的,何況是遙不可及的神。,至少的話我不認為神能夠給我什麽,幫助我什麽。”


    彩衣人似乎有些驚訝,他望著孟莊:“你是個很聰明的人,說是世上最聰明的人也不為過。”


    對於別人的誇讚,孟莊一向是厚著臉皮手下的,今天當然也不列外,孟莊說:“你的謬讚我就收下了,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我不是世上最聰明的人,但是我承認自己是個極聰明的人’。”


    彩衣人終於吃了一口孟莊從上帝那裏‘求來’的食物,他在嘴裏嚼了好一會才咽下去。然後連忙喝了口水。


    雖然是麵包,但並不幹,他被噎到,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真的餓了很久了,食道已經開始閉合,所以,即便是細嚼慢咽,他還是被噎到了。


    孟莊問他:“你要去哪裏?山的深處嗎?”


    彩衣人說:“本來沒想要去,然後想要去了,現在又不想去了。”


    孟莊看著他,意思是詢問。彩衣人告訴孟莊:“因為遇到了一個很討厭的人,所以我想去山裏清淨一些時間,可是後來發現這個人不僅不討厭,反而是個極聰明的人,所以就覺得不去了。”


    孟莊笑了,他知道的彩衣人口中的人是自己,可是,孟莊絲毫沒有覺得尷尬,也沒有要改過的意思,反而是厚著臉皮說:“或許你會發現,這個人不止是討厭而已。”


    彩衣人笑了笑,他說:“一般來講,說這句話的人都不會讓人太討厭的。因為他們深知自己讓人討厭。即便明知道會被人討厭還要堅持這樣做,其實已經不討人厭了。至少的話,我並不討厭這樣的人。因為我知道,這樣的人不僅聰明,而且做事情從來不是出自私心,也不是大公無私。他們,跟神一樣,是真的會救人於水火。”


    孟莊說:“對於此,我持反對意見。”孟莊苦笑,默了片刻說:“如果因為明知會被人討厭就不是討厭的人,那要討人喜歡也太容易了。而且,神不會救人於水火,真正會救人於水火的,是最普通的人,因為普通,所以知道活著很重要。”


    “或者很重要。就算生不如死,也必須要活著嗎?”彩衣人這麽問孟莊,孟莊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對生命的不屑一顧。孟莊知道,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來說,生或者死都已經無所謂,他之所以沒有選擇思路,還在人世間流浪,是因為他還有未完成的意願,但是,他也絕不會因為這個意願逃避死亡。


    對於有過親身經曆的人來說,孟莊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


    他決定要盡己所能,拯救這個可伶的孩子。對孟莊來說,他覺得自己可以拯救這個被上帝遺棄的孩子。


    雖然孟莊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麽明明生不如死,卻還要堅強的活著,明明活著才是最殘忍的,卻還要努力活下去?


    雖然連自己也沒有搞明白,但孟莊還是堅決的告訴彩衣人:“當然,因為死了,就不會有生不如死的事情。我們都隻活這一輩子,誰知道死後的世界是痛苦還是快樂呢,如果死後的世界更加痛苦,不是虧了嗎。”


    彩衣人說:“也就是一半一半的機會咯,麵對生不如死的困境,賭一把,是大多數人的想法吧,因為賭贏了就是天堂,輸了,無非就是繼續在地獄遭受折磨。”


    “那麽這個世界呢?”孟莊問彩衣人:“這個世界又該怎麽辦,死固然容易,一死了知固然痛快,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並不會因為一條生命的離世而有所改變。”


    “這個世界……似乎已經沒什麽事情了。”彩衣人說:“並不是所有人降生在這個世上都被賦予重任的,很多人降生在這個世上,隻是為了襯托別人的好,然後死去。”


    “嗯,是這樣的,一點也沒錯。”孟莊說:“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有和很多人堅強的活了下來,因為活著,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算我們已經一無所有,就算我們已經生不如死,就算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我了,但是,我還是要活著,因為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隻有活著,我才能看見自己的生不如死和別人的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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