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從沙發上一躍,蹦了下來,走到譚之薇的身前,揚起小下巴,說道:“你現在的樣子,真好看……”


    譚之薇這才發現,自己的假發還戴在頭上,長長的垂在腰際攖。


    幫厲聿崢洗了澡,又被纏著講了幾段故事,小家夥這才睡著。


    譚之薇像是散了架子,累的幾乎直不起腰來。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照顧個小鬼頭,是這麽折磨人的事。


    從二樓走下,譚之薇關了廳廊裏的燈。


    外麵的大門開著,夜已經深了。


    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純淨水出來,擰開瓶蓋,一口氣喝了少半以後,這才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大門前,譚之薇停住了腳步。


    不遠處的一輛車在靠近,開著強光燈,晃得她沒法直視償。


    麵對這樣不道德的司機,譚之薇心裏有氣。


    待強光閃過以後,譚之薇的眼前幾乎是一片黑暗。她轉過身來,讓自己適應了黑暗後,這才又去拉金屬大門。


    隻是,盡管她用了很大的力氣,大門依舊紋絲未動。


    譚之薇抬起頭來。


    不期然的,看到的竟然是溫肖默那張慘白的臉。


    她不爭氣的低聲尖叫了一聲,這才撫著胸口,盡量讓自己的氣息調勻。


    溫肖默的臉色陰沉的厲害,白色的襯衫之下,是他微微起伏的胸口。


    他盯著譚之薇頭頂上的假發,目不轉睛。


    譚之薇反應過來後,一把將大門當著他的麵關上。


    金屬的大門將二人隔離開來。


    譚之薇在低頭給大門上鎖。


    可還不等她將門鎖上,就被溫肖默從外麵一把給推了開來。


    站在門口的譚之薇,隨著大門被推開的力道,險些沒有站穩。


    譚之薇破口大罵:“溫肖默,深更半夜,你跑這來撒什麽瘋?”


    溫肖默不理會譚之薇的謾罵,走上前去,在她的身前停住了腳。


    此時的譚之薇腳上穿著的是拖鞋,沒了高跟鞋的支撐,在人高馬大的溫肖默麵前,即便還有些氣勢,卻早已經顯得微不足道。


    溫肖默氣衝衝的俯視著那張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的臉。


    這一刻,他恨不能親手將她給撕碎。


    “譚之薇,從什麽時候開始,你變得這麽下賤?”


    溫肖默的這番話出口時,譚之薇忍不住笑了。她倔強的看著眼前的溫肖默,冷冷的問道:“溫大老板今天興衝衝的跑到我這兒來,敢情是來給我上課的?”


    譚之薇的牙尖嘴利,溫肖默是見識過的。


    無論身處什麽困境,譚之薇的嘴上功夫是從不會輸給任何人的。這也正是讓他恨的咬牙切齒的地方。


    見溫肖默不說話,譚之薇往前邁了一步:“若是跟你比賤,我譚之薇還真是甘拜下風,譚家倒了,我爸也已經被你逼死了,我和我媽的窘境,我想你也應該看到了,怎麽?你還不開心啊?”


    譚之薇又湊前了一步,抬著頭,盯著溫肖默白皙的下巴:“沒話說了?”


    “昨晚你和誰在一起?”


    溫肖默突然轉移的話題,讓譚之薇有些摸不清頭腦。


    譚之薇愣神的瞬間,溫肖默一把推開她,一個人朝著裏麵走去。


    客廳裏,譚之薇從身後追了上來。


    她大聲的喊住了溫肖默,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對於這裏的一切,溫肖默都是熟悉的,甚至從一樓到二樓有多少個樓梯,又或者這棟房子有多少盞燈。


    曾幾何時,他一個人從後院的高牆裏翻進來,坐在客廳裏,一個個的數過。


    這裏有讓他痛苦過的迴憶,也有譚之薇之前的身影。


    他一直覺得,譚之薇有朝一日還會迴到這裏。


    他一遍遍的設想,他在這裏該以什麽姿態去迎接她。


    他也曾試著努力,用大筆的金錢讓這裏保持原樣。


    可惜,顧妤偏偏不隨他的意。


    溫肖默從一樓走上二樓,一把推開他和譚之薇曾經睡過的主臥。


    臥室的大床上,被子淩亂的堆放著。


    甚至還可以聞到上麵傳來的淡淡酒氣。


    隻要一想到譚之薇昨夜就是和英城睡在這上麵,糾纏的情景,溫肖默就控製不住情緒。


    他幾步走上前,將被子從大床上拽下,狠狠的摔在地上。


    他怒不可遏的對著譚之薇吼道:“你就那麽願意陪男人睡?無論是誰?”


    這樣的一句話,戳破了譚之薇早已經薄弱到幾乎不見的自尊心。


    譚之薇不明白溫肖默突然跑到這裏來,到底泄的是什麽火。


    她突然想起了睡在隔壁的聿崢,努力的壓下自己的情緒,對著溫肖默低聲吼道:“溫肖默,連你這樣的變太我都陪過,其它男人又算的了什麽?”


    溫肖默的手舉在了半空,譚之薇將頭偏向一側。


    等待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而譚之薇卻真的被他打怕了。


    溫肖默不止一次對她動過手,她沒少吃過他的苦頭,如今竟然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想想就覺得心寒。


    譚之薇將頭上的假發拽了下去,隨手丟到地板上。


    她故意笑著問:“怎麽不打了?現在連碰我一下都覺得惡心了,對麽?”


    溫肖默紋絲不亂的頭發已經漸漸鬆散,他死死的盯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譚之薇,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溫肖默轉過身,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他盡管這麽做了,卻發現根本沒法冷靜。


    譚之薇的每個動作,每種語氣,甚至每個細胞都在挑釁著他的脾氣。


    片刻之後,他沉著聲音,說道:“為了錢,你還真是豁得出去。”


    譚之薇笑的沒法抑製:“不然呢?不然我怎麽做?讓我媽再被那些債主逼死,還是被你逼死?溫肖默,今天我有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現在就算你想來看我們的笑話,欣賞你自己的成果,也別跑到這裏來,髒了顧妤的地方!”


    溫肖默轉過身來,突然將譚之薇抵在了牆壁之上。


    譚之薇被他死死的固定住,溫肖默低頭盯著她的雙眼:“你有什麽資格嫌棄我?”


    譚之薇想反抗,可男女力量懸殊,到底是沒能將他推開。


    溫肖默的一隻手順著衣服探入,一把攥住了她的腰。


    隨著溫肖默的觸碰,譚之薇的身子瞬間繃緊。


    她討厭那隻手遊走在她身上的感覺,5年前惡心,5年後也是依舊。


    溫肖默將她固定在懷裏,咬著牙,紅著眼:“英城不是你算計的對象,他老婆是什麽來路,你探清楚了嗎?她想毀了你就如同踩死一隻螞蟻,就連你的死訊都不會傳到外人的耳朵裏,你就可以憑空消失……”


    譚之薇一把將溫肖默從身體推開。


    她一臉震驚的盯著溫肖默:“你調查我?!”


    譚之薇如此過激的表現,卻讓溫肖默的平靜了下來。


    他冷漠的看著做事不計後果的譚之薇,突然有了一種無力從心的錯覺。


    到了這一步,譚之薇突然明白了。


    她不敢相信的盯著眼前的溫肖默:“溫肖默,5年前你放我走的那一刻,我以為你想清楚了。我爸死了,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你的大仇已報,我與你再也沒有半點關係!可如今,你又盯著我幹什麽?我就剩下這一條命,你還想拿走嗎?”


    麵對著已經徹底被激怒的譚之薇,縱使溫肖默還有一肚子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溫肖默的確知道,這不是他該管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要來到這裏,想一探真假。


    他之前不明白自己對譚之薇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緒,直到英城將她的照片拿到眼前的那一刻,他突然間就懂了。


    他不願意任何一個男人去碰譚之薇,任何人也不行。


    他雖然從骨子裏覺得譚之薇天生下賤,可即便這樣,她也隻能由他一個去碰。


    這種占有欲逼他喘不過氣來。


    隻要一想到她在別的男人身下喘息,他的理智就瞬間消失殆盡。


    他不顧一切的找來這裏,他甚至覺得譚之薇有可能已經離開了。


    可他還是來了,還是對著譚之薇發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火氣。


    這種火氣發的就連他自己的迷惘了,他是以什麽身份站在這裏呢?


    溫肖默的目光從譚之薇的臉上轉移到甩在腳下的那床被子上。


    他的牙根咬的酸疼,譚之薇竟然真的和英城做了……


    譚之薇的胸口上下起伏著,看向他的眼神無疑是怨毒的。


    溫肖默艱難的將目光從她的臉上收迴,說道:“離英城遠一點,我不想被他知道,我和他同玩過一個女人。”


    這番違心的話說出口,就連溫肖默都覺得自己虛偽的讓人覺得可恥。


    譚之薇一腳踢開地上的被子,冷漠的盯著他,怒道:“我和誰在一起,不用你管!”


    說著,轉身就去拉開臥室的門。


    她死也不會再睡在這張讓人惡心的大床上。


    出門前,譚之薇的手臂被溫肖默一把攥住,譚之薇裙子後麵的血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溫肖默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他將譚之薇固定在自己與牆壁之間,問道:“你剛剛說,你和他睡過了?那他有個毛病你是否知道?”


    譚之薇被問的一愣,卻也倔強的瞪著溫肖默,氣勢上她才不肯輸給他。


    為了盡快擺脫這個惡魔,譚之薇咬著牙,道:“睡過了,可那又怎樣?”


    “他喜歡將女人吊起來做,你喜歡麽?”


    譚之薇被問的一愣,她怎麽可能知道呢。


    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嘴硬的點了點頭:“這有什麽,隻要他開心就好。”


    聞言,溫肖默臉上的表情似乎有所鬆動。


    他將譚之薇抱的更緊了些,嘴角現出了一抹不易覺察的笑來。


    他的手放在譚之薇臀部,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是經血。


    而且,他也很清楚,譚之薇是在撒謊。


    如果,她真的和英城睡過,就應該知道,英城在這個方麵並不是他說的那樣。


    他還記得曾經大學時期,英城好色,搞過不少的同學和小幾屆的師妹。


    凡是跟他在一起過的女人,沒有一個想離開他的。


    因為英城最懂得怎麽在床上討女人的歡心,最溫柔不過。


    當初,這一點還被當成笑話傳播。


    溫肖默的手,還放在譚之薇的身後。


    還不等譚之薇將隨手拽過來的台燈砸在他的頭上,臥室的門就已經開了。


    厲聿崢隻穿了一條淡黃色的三角褲,站在二人麵前。


    小家夥揉了揉眼睛,將溫肖默打量了一番,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他抬著下巴,啞著小嗓音,對著溫肖默說道:“是老厲讓你來接我的嗎?我不是都跟他說過,我不迴去的嗎?你還來……還有,你摸著她屁股幹什麽?”


    溫肖默聞言,一把鬆開了譚之薇。


    他一臉不解的盯著厲聿崢,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可當下,小家夥沒給他再詢問的機會,而是很快轉身道:“算了,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去穿衣服,這迴總行了吧……”


    說著,人已經走出了門外。


    不遠處,還傳來他絮叨的聲音,嘟噥著:“覺都不讓人家好好的睡,我還怎麽長高呢……”


    ……


    厲聿崢不情不願的跟著溫肖默從小洋房裏出來。


    一路上,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


    溫肖默的車子開的飛速,在轉彎的時候,車尾竟然甩出去許多。


    厲聿崢迴頭朝著後麵看了一眼,不禁嚇出了一頭冷汗。


    “溫叔叔,你不會醉駕了吧?”


    溫肖默從後視鏡裏橫了他一眼,冷聲道:“想坐就坐好,不坐就下去。”


    見溫肖默是這個態度,厲聿崢倒也來了興趣,扒著兩個座位中間,笑問道:“溫叔叔,你是不是喜歡譚阿姨啊?”


    溫肖默沒搭理他。


    見溫肖默不說話,小家夥自顧自的說道:“她屁股都出血了,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說話嗎?我要是不把你從她家裏帶出來,我真怕你會打她……”


    溫肖默“……”


    “其實,我也挺喜歡譚阿姨的……”厲聿崢訥訥的說道。


    溫肖默在後視鏡裏瞥了他一眼,問道:“喜歡她什麽?”


    厲聿崢很認真的想了想,將自己有些雜亂的頭發捋了捋,說道:“嗯……她長的漂亮啊,還帶我出去打遊戲機,還有,給我買好多好多的零食,還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溫肖默又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樣。


    厲聿崢見自己的頭發捋不順了,到底還是放棄了,答道:“對啊,今天我跟一個大男孩搶遊戲機的時候,差點挨了打。最後,還是譚阿姨伸出腿給那男孩絆了一跤,我才贏的……溫叔叔,你說這叫不叫英雄救美啊?譚阿姨是英雄,我長的又好看……”


    麵對厲聿崢的胡說八道,溫肖默沒給他答案。


    因為,他看到小家夥又去捋頭發了。


    ……


    西京別墅,45號前。


    溫肖默的車停在了門口,強光掃進厲紹憬家的院子。


    厲紹憬一身睡袍的從裏麵出來,顯然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


    厲聿崢在車內睡的正香,口水順著臉頰一直淌到衣服上。


    厲紹憬將他從車裏抱了出來,抬頭對上溫肖默的眸子,問道:“他怎麽會和你在一起?”


    麵對厲紹憬的疑惑,溫肖默不打算解釋,懶懶的說道:“抱進去吧,免得著涼。”


    見溫肖默不提,厲紹憬也沒再多問,抱著厲聿崢,轉身往別墅裏去了。


    溫肖默一個人迴到車上,動手啟動了引擎。


    很快,手機響了起來。


    他摸過了手機,拿到眼前一看,不出所料,是厲紹憬打來的。


    溫肖默按下接聽,將手機放到耳邊。


    “你去見譚之薇了?”


    電話裏傳來了厲紹憬低沉的聲音。


    溫肖默按壓了額頭,對著手機“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厲紹憬在電話裏停頓了一下。


    片刻後,他才說道:“肖默,別忘了老太太生前跟你說過的話……”


    對此,溫肖默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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